晌午過後,衆人來到與鄒家銀礦相隔兩座山遠的鄒鳳熾表哥家.
“他叔叔,來人啦!”正在院中餵雞的女人向屋內喊道。
門簾一掀,從柴草房中走出一人,正是鄒鳳熾。
“恩公!”鄒鳳熾連忙撲上前去,雙腿不自覺地跪了下去。
“起來,你這膝蓋怎麼還是這麼軟?”李承訓趕在他跪倒之前,一把將他扶起“是,是,快,恩公,和兄弟們快快請進!”鄒鳳熾激動異常,“嫂嫂快去燒水做飯,他們晌午定是未吃東西。”
衆人已是一夜未睡,李承訓更是兩夜未曾閤眼,總算到得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終於放下心來。
李承訓知道衆人睏乏,便讓鄒鳳熾先取出些冷食乾糧,讓衆人趕緊就和着熱水吃過後,立即找地方先睡上一覺。先由他負責警戒,不是他不想睡覺,而是他必須和鄒鳳熾先敘談敘談。
衆人散去,李承訓便要鄒鳳熾和他嫂嫂一起坐在身旁,那女人的三個孩子也都乖乖地依偎在他們身前。
“駝子、這位嫂嫂”李承訓剛開口,便聽得鄒鳳熾“哎哎!”的應着,不覺感到無奈,這商人就是這般伶俐。反倒是他那嫂嫂雖然粗布釵羣,倒頗有風度,微微點頭,算是見了禮。
李承訓整理下情緒,繼續說道:“鄒家滅門,的確是暗影門所爲,因爲你們的銀礦直接連通到暗影門總舵內,他們這是殺人滅口。而令兄自然是因爲進入了暗影門劃定的禁區才被害的。”
雖說鄒鳳熾已料定事情是暗影門所爲,可如今聽得真相,還是不禁傷感落淚。
那三個娃娃年歲都不大,看着母親和叔叔落淚也都慌亂起來,揮舞着小手給他們擦抹眼淚,嘴裡還不停的安慰着大人。
李承訓見此情景,沒多說話,想讓他們發泄出心中鬱結的這口惡氣。
片刻之後,還是鄒鳳熾當先收斂好情緒,抹着眼淚問,“多謝恩公查明真相,只是那暗影門勢力龐大,咱們是無法報仇了!”
李承訓笑笑,“暗影門已經被我破了,只是那賊首賈維在逃,不過,他若復仇自會找我,至於你家的事情應該無人再會追究,應該告一段落了。”
“真的?”鄒鳳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恩公!”說着,他立刻屁股離座,又要下跪。她那嫂子也款款起身,相隨跪倒。
“鄒鳳熾”李承訓喝道,“起來!”
鄒鳳熾一愣,“恩公,駝子除了跪謝,無以爲報啊!對了,這兩座山頭,都送與恩公,恩公一定要收下。”
李承訓擺了擺手,安撫他們坐好後,說道:“駝子,你真要報恩?”
“嗯嗯!”鄒鳳熾連連點頭。
“不怕死?”李承訓繼續追問。
“怕,但爲恩公死,鄒駝子願意!”鄒鳳熾毫不猶豫地道。
“好!”李承訓斷喝一聲,隨即壓低聲音道:“駝子,實不相瞞,暗影門已被我收服,目下正缺一掌管錢糧之人。”
鄒鳳熾家族經商,自己也是走南闖北過來,打下大片家業的人,如今突遭變故,才變得一窮二白。李承訓的這一提議,對鄒鳳熾來說,絕對是一個機會。
“什麼?”鄒鳳熾心中一驚,眼球轉動。
商人多爲膽小怕事,以利益至上,但大商則不然,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那些商賈鉅富,三分靠經營,七分靠天命,那天命便是冒險的成功率的代名詞。
鄒鳳熾之所以變色,並非是覺得替暗影門辦事風險太大,與收益不成正比,而是他心裡琢磨不定,這“暗影門門主”,到底是怎麼個來頭?自己家族的滅亡真的與他沒有關係嗎?
李承訓明察秋毫,自然發覺到他眼中的那抹疑慮,和顏悅色地道:“暗影門易主,是我和兄弟們用命換來的,而且這次門派精英盡喪,很快便江湖皆知,兄弟到山下打探一番便是。”
鄒鳳熾畢竟是精明的商人,轉念間,心思已百轉千回。
他本已打算傾其所有,來報答李承訓的恩德,當然,前提是李承訓的確幫他報了全族被殺之仇。但這一點,只要他入了暗影門,自然會有辦法查清真相。若李承訓說的都是實言,他必將百死不辭,終身報答這份恩情。而如果查出這中間卻有貓膩,那對不起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拼了命也要幹出魚死網破的事來。
“恩公多慮了!鄒駝子,從此跟定恩公,火裡來,水裡去,萬死不辭!”鄒鳳熾雖不是江湖草莽漢子,卻說出這般豪言壯語。
李承訓一見他是性情中人,哈哈笑道,“好,兄弟,叫一聲大哥便好,不要整天恩公掛在嘴上,做好我安排給你的事,你就是暗影門的恩公。”
鄒鳳熾行商天下,眼光毒辣,其實他早已認準李承訓,剛纔一番思量,不過是商人的謹慎本能而已,“恩公大哥,您請吩咐!”
李承訓此時絲毫沒有了睏意,他把自己籌建金融帝國的夢想全盤脫出,與這位商業奇才互相切磋。
鄒鳳熾聽得連連拍手,處處驚歎,完全不肯相信李承訓居然有如此氣魄,如此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若真是實行到實處,怕數年間便可富甲天下。
其實李承訓講的無外乎是建立現代銀行模式,實行現代財務管理,不過這一理念,並非是時人能夠理解的,但鄒鳳熾憑藉經商多年又聰明機警,他理解得很快。
中國銀行的早期雛形原本是在唐朝中期纔出現的,當時叫櫃坊和飛錢。櫃坊專營貨幣的存放和借貸,飛錢類似於後世的匯票。
李承訓打算提前這一歷史進程,而鄒鳳熾便是他達成這一目標的關鍵人物。
無憂已然醒來有些時候,知道李承訓在談正事,沒有打擾,此刻見天色發昏,而二人談性依然不減,不由得生起氣來。
“哥哥,睡覺去!”無憂走過來撤着他的胳膊,小臉通紅。
李承訓一怔,見無憂一臉怒氣,“丫頭,哥哥不困!”
無憂不容分說,把他拽了起來,“你都三天沒睡了。”
李承訓無奈,向鄒鳳熾撇一下句“明日再談”,便被無憂拉到了屋子裡。
“無憂,鄒家嫂子和孩子也要睡覺,我出去隨便找個地方便好!”李承訓笑着要走。
無憂一把抓住他,“這事兒你別管,你和三個孩兒睡這兒。”不由他分說,無憂便把他推到在炕上,掉頭出了房門。
李承訓的身子一挨着炕,那滾滾倦意便立刻襲來,但他興奮得久了,反而不太容易入睡,索性便拿出了暗影門收穫的那兩枚扳指,思緒也隨之舞動:
第一、這牛形扳指,很顯然正是當年伏牛幫貢獻的鎮山之寶,爲免幫派覆滅,獻給了賈維。而這虎形扳指,本爲暗影門所有,也不排除是賈維找到了虎形扳指的藏身之地,便以此建造地宮總部。那這扳指到底是何來歷?有何用途?與自己的龍形扳指有何關聯?
第二、暗影門內那面金色輪盤,有十二個小坑,應該是剛好鑲嵌十二枚扳指,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第三、小英子說送給賈維的那副圖,是一副山川地圖,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卻有十二生肖的圖形標記,很可能是這十二個扳指的藏身地。
這似乎便能解釋清楚,賈維處心積慮的派人進入皇宮去偷那張圖的緣由,更說明了他在收集這十二個扳指,而且他一定知道扳指的秘密。
李承訓看着自己掌心,幽幽地閃着綠光的扳指,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終於昏沉沉的睡去。
他太累了,睡得一塌糊塗,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三個孩子進來,圍着他身前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孩子們何時睡去的,更不知道門外鄒家嫂子睡在了作爲柴房的壁洞裡,而無憂他們睡在避風的草屋旁邊。
他們在這裡共修養了三日,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幹別的,但是小英子在楚雲飛的帶領下,偷偷下了趟山,買來了筆墨和絹布,他也沒說這做什麼用。
直到衆人整裝待發那天,李承訓把小英子帶到山陰背處,“怎麼樣?能記得多少?”
小英子把那布娟從懷中拿出交給李承訓,“記得清楚的,畫的仔細,記不清楚的,也有個大概,凡是拿不準的,都做了標記。”
“辛苦了!”李承訓打開絹布,見上面密密麻麻地畫着一些圖案,還都標記了一些文字,正是一座皇宮大院的簡圖。
這圖畫得奇醜無比,至多算是一個示意圖,若憑此一探皇宮,風險相當的大,但李承訓也知道,小英子不似他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能畫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李承訓把絹布收入懷中,拍了拍小英子的肩膀,“你再混進皇宮,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咱有的是辦法。”小英子嘻嘻笑道,“大哥,你去皇宮是爲了向當今聖上請旨赦免暗影門之罪嗎?”
李承訓不置可否,最後囑咐他一切小心,能再入皇宮固然好,若是有難處,千萬別用強。他想起小英子在火海中仍然專注於完成任務,不由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原本他想着憑藉自己組建一隻秘密部隊,光明正大的殺入玄武門,爲自己唐朝的父親李建成討一個說法,也爲自己入唐以來的顛沛流離討一個說法。但經過這次暗影門事件,他的想法變了,他不想讓更多的人蔘與進來,畢竟只要短兵相接,必然要血流成河,無論是哪方,受苦的都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現在以他的武功,出入皇宮可算入無人之境了,何不憑藉一己之力,找李世民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