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此時正在監督着士兵在搬運裕親王府糧倉的糧袋,一邊仔細的查找地道的入口,這時聽到糧倉外又傳來隆郡王的聲音,走到門口一看,這時隆郡王李頜正怒視着自己,身後則是站着百十來個戎裝的士兵,都操着長戟,一副整軍待發的模樣。楊雲楓知道這裕親王與隆郡王父子倆也絕對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卻沒想到這隆郡王李頜這麼快就找來了兵,看這架勢,是不準備讓自己出裕親王府了。
楊雲楓這時冷冷地看着李頜,淡聲道:“隆郡王,楊某也是奉旨辦差,你如此帶着兵來,是何意思,莫非是要抗旨不成?”
李頜冷冷一笑,吐了一口唾沫,冷聲道:“什麼奉旨辦差,我父王是當今皇上的堂叔,皇上即便是向天下任何人徵糧,也決計不會來我裕親王府的,你楊雲楓當真是瞎了狗眼了,如今撒野撒到我裕親王府來了!”說着一揮手,身後的百十個士兵立刻衝到糧倉門口。
楊雲楓見狀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陳梓傑這時“哐”地一聲,從腰間拔出了鋼刀,站到楊雲楓的身旁,衝着糧倉外的這幫士兵喝道:“楊大人乃是奉旨辦差,誰人膽敢放肆?腦袋放在脖子嫌難受了不是?”
陳梓傑一聲大喝,糧倉裡的士兵皆停下了手裡的事,紛紛操起了兵器,不過陳梓傑帶來的病畢竟只是爲了徵糧,沒有想過要傷及性命,所以糧倉裡的兵清一色的都是短刀,不過畢竟也有近千人,這時也紛紛拔刀亮出,堵在糧倉門口,將楊雲楓護在身後,其架勢也相當唬人。
李頜這時冷冷地看着糧倉門口的陳梓傑,這時道:“這位小將軍,好生面熟啊!卻不知道與陳玄禮陳大人有何關係?”
陳梓傑這時一愕,連忙拱手道:“正是家父!”
李頜“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立刻道:“原來是陳大人的公子,難怪如此面熟,本王還記得你週歲之時,本王還抱過你呢,不想一晃卻已經這麼大了!”
陳梓傑見李頜提及他父親,心中一動,這時卻聽李頜在與自己套近乎,也明白他的意思,還沒說話,卻聽李頜繼續道:“陳將軍,你且讓開,這事本就是楊雲楓一人所爲,你莫要與他同流合污,只怕日後皇上他怪罪下來,本王也難保你啊!”
陳梓傑這時面色一動,回頭看了一眼楊雲楓,這時卻見楊雲楓正坐在後面的糧袋上,一臉的輕鬆,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心中又是一動,沉吟了片刻後,這纔對李頜道:“隆郡王,今日末將是奉命協助楊大人辦差,唯楊大人命侍從,既然隆郡王口口聲聲說與家父熟識,又不斷提及皇上如何厚待裕親王與隆郡王你,如今正是你們裕親王府報效朝廷,報答皇上厚愛之情的時刻,望隆郡王你以朝廷社稷爲重,撤下這些兵,末將擔保,楊大人絕對既往不咎!”
李頜這時臉色立刻又一變,這時哈哈一笑,道:“他既往不咎?真是笑話,他楊雲楓是什麼身份?一個小小的芝麻綠豆官,竟然來我裕親王府撒野,還將我父王氣的病倒在牀,現在又在我裕親王府的糧倉搗亂,本王已經上了奏摺,奏請皇上,片刻功夫,只怕這楊雲楓就要身首異處了!”
楊雲楓這時走到陳梓傑身旁,伸手鼓掌道:“不錯,不錯,隆郡王你既然已經奏請了皇上,皇上對下官要殺要剮的話,我楊雲楓也認命了,不過皇上的旨意未來之前,徵糧就是旨意,誰敢抗交徵糧,就是忤逆聖意,欺君罔上!”說着拍了拍陳梓傑的肩膀道:“陳將軍,我們爲皇上辦差,可是有時間限制的,南邊的災民可很快就要到長安腳下了,我們早一刻籌集到糧食,就可以早一刻防止災民具體長安,造成長安大亂,這一點也不用本官明言了,陳將軍你也是官宦世家,這些事情應該比本官看的要透徹的多!”
陳梓傑聞言眉頭一皺,看了一眼楊雲楓,又轉頭看向李頜,這時只見李頜眉頭輕挑,目視着楊雲楓,他其實也明白,自己的這百十個士兵如何能與陳梓傑的上千士兵抗衡,但是畢竟是龍裔子孫,如此被一個從五品的小吏欺負到家門口了,這口惡氣如何能咽得下去,隨即心中一動,不錯,楊雲楓即便有聖旨,是奉旨辦差,自己如何說也是郡王,這楊雲楓任地也不敢對自己放肆吧?
李頜想到這裡,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絲笑意,立刻對身後的士兵喝道:“今日只要有人敢從我裕親王府拿出一粒米……格殺勿論!”說着冷笑着看向楊雲楓,心中暗道:“我看你小子如何?”
楊雲楓一眼便看穿了李頜的心思,知道他想仗着自己皇族的身份來強壓自己,不過楊雲楓心中也早就打定了主意,這個差事本來就是燙手的山芋,接不接都已經接下來了,如今已經全無退路了,辦不好差事的話,只怕不但到時候豐王李澄不會幫自己,就連李隆基也會對自己的能力有所保留,更何況雖然來長安不過才短短時日,還沒見過一衆大臣,但是相比那些人如今都躲在暗處,偷偷的盯着自己呢,如果自己辦不妥這個差事,這些人只怕要笑掉大牙了。
楊雲楓想至此,立刻對陳梓傑道:“陳將軍,任何阻擾本官奉旨辦差的,一律拿下,任何後果,本官一力承擔!”
陳梓傑這時似乎也已經打定了主意,一聲令下,所有糧倉裡的士兵紛紛開始向外涌來,兩幫士兵劍拔弩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都是軍人,知道此刻是最見不得血的,一旦有人受傷,很有可能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這些軍人明白的道理,楊雲楓與李頜也都明白。不過楊雲楓的神情比較放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而李頜的表情卻顯得格外的緊張,也許是雙方人數的差距給他的壓迫感。
李頜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他身旁的士兵也跟隨着他的腳步,也一步一步的向後而退,糧倉裡的出來了三四百個士兵,此時將李頜與一種長戟兵團團圍住,楊雲楓這時一聲令下,讓糧倉內的士兵繼續搬運糧食。
李頜這時攥緊拳頭,將心一橫,暗道無論如何自己也是皇族,這楊雲楓算個鳥,即便自己此刻殺了他,皇上到時候也會袒護自己的,想至此,立刻一聲大喝:“上!”
長戟兵猶豫了片刻,還是紛紛開始操着長戟向外逼來,而陳梓傑手下的刀兵這時紛紛開始後退,陳梓傑見狀眉頭一皺,立刻喝道:“任何人阻擾楊大人辦差,一律拿下!”
陳梓傑一聲令下,刀兵此時立刻停止後退,緊緊地攥着手中的鋼刀,他們並不是緊張,他們只是兵,即便是江陵讓他們殺皇帝,他們也會衝上去,反正時候負責的又不是他們,這時立刻又將長戟兵逼了回去。
李頜知道長此下去不是辦法,而此刻的楊雲楓正在糧倉內四處搜查,地道的入口遲早要被查出來,這時立刻搶過一個士兵手中的長戟,對着自己面前的士兵直刺了過去,那刀兵見狀一驚,連忙避開,卻還是未來得及,脖子上頓時被長戟劃開了一條血口,血流不止,衆刀兵見己方有人受了傷,立刻紛紛開始叫囔起來,開始向包圍圈裡靠近,一個個虎視眈眈,長戟兵也開始慌神,紛紛開始迴應,頓時兩夥人從對持,到挑釁,片刻功夫就戰成了一團。
李頜這時乘機跑了出來,拿着一柄長戟瘋狂的向糧倉衝去,陳梓傑這時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戰成一團的士兵身上,待他注意李頜的動作時,要來阻攔時已經慢了半步,而這李頜似乎也有些武藝在身,片刻功夫片到了糧倉內,而此時的楊雲楓正站在糧倉的門口,雙手背後地仔細看着糧倉裡的情況,楊雲楓身旁的士兵見李頜衝了過來,紛紛扔下糧袋,再拔刀時已經來不及了。
楊雲楓已經從士兵慌亂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妥,又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刻轉身看來,卻在這時李頜已經離自己只有兩步遠,手中的長戟對着自己的腹部徑直刺了過來,楊雲楓着實一驚,連忙伸手去檔,卻已經來不及了,雙上剛握住長戟的長杆時,已經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陣劇痛,這時雙手緊緊地握着長戟,瞪着李頜,只見李頜氣喘吁吁,滿臉猙獰地看着自己,還在用力向前刺來,楊雲楓則是拼死握住長戟的長杆,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這時陳梓傑已經趕到,上來一腳就將李頜踢翻,而楊雲楓身旁的兩個刀兵此時也抽出了鋼刀,待李頜剛要站起身來,立刻架在了李頜的脖子上,這一切不過片刻功夫之間。
陳梓傑這時見楊雲楓此時倒退了糧倉的糧堆前,背後靠着糧垛,雙手依然緊緊地握着長戟,而楊雲楓的腹部已經見紅,將楊雲楓衣衫的下半節已經殷的血紅,楊雲楓張口喘着粗氣,額頭滿是冷汗。
陳梓傑大驚,立刻上前一把扶住楊雲楓,道:“楊大人,你沒事吧?”
楊雲楓這時完全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甚至自己的喘息聲也猶如雷鳴一般,其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陳梓傑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也只是看着他的嘴在動,完全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陳梓傑慌亂之餘,立刻伸手握住楊雲楓手中的長戟,這時再看那長戟已經刺進楊雲楓腹中半寸有餘,若是再進半寸,只怕長戟的勾叉也都刺了進去了,這時一把將長戟拔了出來,只見楊雲楓悶哼一聲,腹前立刻流血不止,陳梓傑這時一把捂住楊雲楓的傷口,隨即讓士兵拿來金瘡藥,立刻撕開楊雲楓的衣服,卻見那傷口裡的血肉已經往外翻出,立刻將金瘡藥滿瓶都撒在了楊雲楓的傷口處,卻見傷口裡還不斷往外涌出血來,陳梓傑大驚,立刻又撕開衣服,讓士兵扶住楊雲楓,自己則是用布帶將楊雲楓的傷口纏繞起來,打了一個死結,這時再看楊雲楓已經面色蒼白,微眯着眼睛。
陳梓傑這時立刻讓士兵去請大夫來,隨即轉身看向李頜,立刻喝道:“隆郡王,你可知道你這可是謀殺朝廷命官?”
李頜冷冷一笑,冷聲道:“什麼朝廷命官,本王平時教訓府裡的下人、奴才也是這般教訓的,楊雲楓區區一個從五品的小吏,與本王府中的下人奴才一般無二,殺了也就殺了……”
陳梓傑眉頭微皺,厲聲道:“隆郡王,你可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
李頜聞言這時哈哈大笑道:“償命?楊雲楓是什麼命?本王是什麼命?要本王衛他償命?真是笑話……”說着擡頭看向陳梓傑,冷聲道:“我說陳將軍,你如今卻也爲楊雲楓說起話來了,莫要忘記了,本王與你父親可是昔日舊友!”
李頜剛剛說完,陳梓傑也是冷冷一笑,道:“隆郡王,你也說是昔日了……況且本將軍只是奉旨辦差,不套人情……”說着看了一眼糧倉外,此時也已經結束了,長戟兵紛紛放下的兵器,雙手抱頭的蹲在地上,而一旁也已經有不少士兵受傷了,陳梓傑立刻對夾着李頜的刀兵道:“將李頜綁了……”
李頜聞言臉色一變,想要站起身來,卻被刀兵用刀駕着,兩人強制將他壓在地上,李頜剛與說話,卻聽糧倉外一人大喝道:“我看誰敢動我兒一根皮毛!”隨即又聽見“咚”地一聲響。
陳梓傑這時轉頭看向糧倉外,卻見外面站着的正是裕親王李恂。
李恂此刻拄着龍頭柺杖,由下人扶着,眼睛怒視着糧倉內,正一步一步地走到糧倉門前,這時看了一眼陳梓傑,隨即又瞥了一眼受傷的楊雲楓,這才伸出柺杖,隔開架在李頜脖子上的兩把刀,扶起李頜後,轉身看向陳梓傑,道:“本王現在就要帶着我兒離開,看誰人擋我去路?”
糧倉門口左右的士兵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紛紛向後退去,眼神都飄向了陳梓傑,而陳梓傑此時也是皺着眉頭,一時拿不定主意,卻在這時突聽一人道:“人可以離開,糧食一定要徵繳!”
衆人聞言一鄂,轉頭循聲看來,只見楊雲楓這時面色蒼白,正撐着一旁的糧倉站了起來,陳梓傑見狀連忙上前扶住楊雲楓,道:“楊大人,你受傷了,還是坐下等大夫前來爲你包紮!”
楊雲楓深吸了一口氣,這時擺了擺手道:“本官沒事!”說着看向門外的李恂與李頜父子,道:“二位王爺,本官再說一次,這次徵繳災糧是皇上下旨的,任何人不得違抗,只要你們殺不死我楊雲楓,今日這糧食就徵定了!”說着立刻對士兵們道:“立刻搬運糧食……”
楊雲楓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身子一晃,好在陳梓傑扶着自己,門外的李恂與李頜這時看着楊雲楓,李頜其實剛纔也是一時意氣,若真是爲了抗繳災糧而殺了一個朝廷官員,而這楊雲楓身後還有豐王李澄、太子李瑛與皇長子李琮,還有宰相張九齡與刑部尚書李適之,只怕是李隆基當真要保自己,也保不下來,如今見楊雲楓沒事也就噓了一口氣,不過見楊雲楓連性命都不顧,也執意要與他裕親王府過不去,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卻聽李恂這時看這楊雲楓道:“好,好,好……楊大人,既然你是奉旨辦差,本王也無話可說,不過本王醜話說在前頭,本王可是要睜着眼睛看看你如果公平徵糧,若是隻收我裕親王府一家算不得能耐,這長安城的親王、郡王、皇子、皇族親戚、王公大臣多了去了,本王倒是看看你如何都去收了糧食……”
楊雲楓這時冷冷一笑,努力撐起身子來,對李恂拱手道:“大災在前,朝廷社稷在前,皇上聖旨在上,下官不敢有半點怠慢,今日有得罪裕親王與隆郡王之處,還請見諒!”
李恂這時悶哼一聲,立刻對李頜道:“走,隨老夫進宮面見皇上去……”李頜這時瞪了一眼楊雲楓,立刻扶着李恂而去,而李頜帶來的那些士兵也紛紛扶着傷殘狼狽離去。
這時陳梓傑的手下也請來的大夫,幫着楊雲楓包紮好傷口,同時也用針線將楊雲楓的傷口縫合起來,其實楊雲楓的傷勢並不算重,只是失血過多,加上身子本來就有些虛弱,這才感到體力不支,大夫勸楊雲楓要好好休息調養一段時間,楊雲楓也只是點了點頭,而楊雲楓在縫針之時,還一邊指揮着士兵搬運糧食,似乎根本沒把自己的傷勢當回事,待傷口縫合後,立刻又開始尋找糧倉的地道所在,待糧食搬運出後,這才發現了地窖所在。
打開地窖之後,楊雲楓與陳梓傑都驚呆了,只怕裕親王府的糧食比之長安的義倉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地窖中就猶如糧山傾倒一般,起碼也有數十萬石的糧食,楊雲楓唏噓一聲後,立刻拍着陳梓傑的肩膀,示意他在清點之後,搬運出一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