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華合上眼的那一刻,楊雲楓感覺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李穎與郭婞茹都傻傻地站在一側,她們也完全沒有料到曼珠沙華最終會選擇這條路,雖然兩個女子都不怎麼喜歡曼珠沙華,但是親眼看着曼珠沙華在自己眼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心中還是不免有點難受。
田中稻穗剛被人押到營帳門口,卻見曼珠沙華已經自刎而亡,臉色一變,隨即仰天大笑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省得活在世上,以後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國家的子民!”說着也立刻搶着拔出了一側士兵腰間的長刀,對着自己的腹部直刺而下,頓時跪倒在地,喉嚨中發出咯咯的笑聲,而此時聽在耳內,更是讓人發怵。
楊雲楓這時平靜地站起身來,對門口一臉詫異的陳梓傑道:“將田中稻穗與曼珠沙華的屍體收斂好,待新羅一統之後再厚葬!”
陳梓傑聞言連忙示意士兵將田中稻穗與曼珠沙華的屍身擡了出去,楊雲楓的眼光卻一直落在曼珠沙華的屍體上,李穎這時走到楊雲楓身邊拍了拍楊雲楓的肩膀,柔聲道:“夫君,沙華公主已經走了,她是自己選擇走的這條路,你莫要責怪自己!”
楊雲楓緩緩轉頭,看向李穎,沉吟的半晌後,這才道:“這就是戰爭,戰爭一旦開始,免不了就會如此,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皇上想要新羅,我給他就是了!”
李穎聞言心中頓時一凜,卻聽楊雲楓這時立刻對陳梓傑道:“整頓軍隊,以新羅王的名義向南新羅宣戰!”說着立刻又沉聲對陳梓傑道:“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可否拿下南新羅?”
陳梓傑立刻上前拱手對楊雲楓保證道:“無需一個月,最多二十天,我大唐鐵騎便可踏遍新羅每一寸土地!”
楊雲楓聞言點了點頭,立刻衝着陳梓傑點頭道:“好,就給你二十天,二十天後,若是攻不下新羅,提着腦袋來見!”陳梓傑立刻領命而下。
李穎這時走到楊雲楓身邊,低聲道:“攻打新羅本來是夫君你的意思,如今你若是不想再打,就退軍,爲何要將此罪責怪到父皇的頭上?”
楊雲楓聞言冷冷一笑道:“若不是這大唐讒臣當道,皇上……皇上昏聵……”本來楊雲楓不想當着李穎的面說她的父親,當時終究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畢竟這麼久以來,自己一心爲大唐,但是得到了什麼?楊雲楓也不顧李穎的詫異,立刻道:“我一心要拯救大唐,但是最終你父皇如何對我?只有懷疑,無止境的懷疑,從我去蜀中開始,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懷疑我……我來遼東是爲了什麼?還不是要解決遼東的禍事,但是你父皇只是聽了蜀王與李林甫幾句讒言,就差點罷免了我,你莫非認爲這是爲夫的錯麼?”
李穎怔怔地看着楊雲楓,她完全沒有想到楊雲楓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她在這一刻發現楊雲楓變了,變的那麼的陌生,變的自己好像從來都沒認識過他一般,以前的楊雲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朝自己發火的,莫非是因爲最近的戰事,讓楊雲楓有點上火?
李穎想到這裡,立刻對楊雲楓道:“夫君,我想你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或者你隨我一起回長安,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我知道這段時間在遼東你的確夠辛苦的!”
楊雲楓聽李穎如此說,心中頓時涌起了一陣愧疚,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發那麼大的火,這與曼珠沙華的死應該沒有直接的關係,近來自己這是怎麼了?或其如此旺盛,莫說李穎看着這樣的自己會害怕,只怕連自己都不認如今的自己了。
李穎見楊雲楓一臉的愧疚,也就知道楊雲楓定然是無心的了,連忙上前握住楊雲楓的手,低聲道:“我知道最近夫君比較操勞,而且父皇也的確有不對的地方,但是畢竟他是一國之君,他也有他的難處,你作爲臣子,作爲他的女婿,也應該體諒一下他……”
楊雲楓聽李穎說到李隆基,不知道爲何,心中頓時又來了怒火,卻在這時,只覺得喉嚨一甜,鼻尖一暖,一股液體從口鼻中流了出來。
李穎依然握着楊雲楓的手,卻在這時感覺手上一暖,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手上一洛鮮紅,心下頓時一凜,再擡頭看向楊雲楓時,只見楊雲楓鼻尖正在不斷地滴着鮮血,連忙驚道:“夫君,你怎麼了?”說着連忙拿出錦帕,給楊雲楓擦拭口鼻間的鮮血。
郭婞茹聽李穎這麼一叫,也是一凜,再看楊雲楓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連忙上前輔助楊雲楓,驚道:“公子,公子你怎麼了?”
楊雲楓這時只是聽到耳邊嗡嗡作響,只看見兩個身影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逐漸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畫面,徑自的昏厥了過去。
郭婞茹見楊雲楓昏了過去,連忙將楊雲楓扶到一邊,對着營帳外叫道:“快叫軍醫來……”
李穎在一旁不斷地給楊雲楓擦拭着鼻尖的鮮血,可是鼻中的鮮血依然還在不斷地往外涌着,李穎這時突然想到楊雲楓以前對自己說的話,心中頓時一凜,暗道,莫非夫君是要走了?
不時一個老軍醫在士兵的簇擁下進了營帳,李穎立刻定了定神,此時大軍在外,軍心不能亂,立刻對營帳外的士兵厲聲道:“楊大人的事,若是泄露半點風聲,格殺勿論!”
老軍醫幫着楊雲楓號了良久脈,連連搖頭道:“奇怪,奇怪,真是奇怪!老夫行了大半輩子的醫了,也沒見過這種症狀!”
郭婞茹聞言連忙問老軍醫道:“莫非大夫你一點都看不出來麼?他剛纔流了好多鼻血……”
老軍醫緩緩放下楊雲楓的手,這時站起身來,連連搖頭道:“按照脈象來看,大人的身體應該比常人還要強壯纔是,看大人留鼻血應該是虛火旺盛,但是脈象中有看不出這點!也買看出大人是吃了什麼大補之類的東西,奇怪,真是奇怪!”
李穎聽着老軍醫的話,心中一陣琢磨後,這時心下砰然一動,暗道,莫非是烏拉毒的毒未清?楊雲楓又開始毒發了不成?想着立刻對老軍醫道:“大夫那如今我夫君昏迷不醒,可有什麼危險?”
老軍醫還是搖頭道:“公主,請恕老夫無能爲力,這種症狀,老夫也是頭一次看到,按照常理說,楊大人此刻應該已經虛火內燒而亡,但是偏偏楊大人又只是昏迷不醒,奇怪,還真是奇怪……要是公主對老夫放心,不如給些時間老夫好好研究一下,翻翻古籍,也許其中有什麼記載……”
郭婞茹沒等老軍醫把話說完,立刻就悶哼道:“等你查到,公子的性命都丟了……”說着立刻對李穎道:“公主,不如我們帶公子先回遼城,給其他大夫看看?”
李穎沉吟了片看,看着躺在一邊的楊雲楓面色蒼白,臉上虛汗不止,眉頭緊皺的模樣,心中一酸,強定心神,如今楊雲楓已經倒下了,若是自己這個時候亂了方寸,不但攪亂軍心,還可能耽誤了楊雲楓的病情,想到這裡,立刻讓人將陳梓傑找來。
陳梓傑進了營帳,見楊雲楓那般模樣,心中也是一凜,卻聽李穎道:“陳將軍,如今新羅大勢基本已定,你只管攻取南新羅,你只需記住一點,攻取下的城池,不可濫殺無辜,要善待城中百姓,待整個新羅攻下後,你將新羅王帶到金城,然後只管駐守,不許滋事,一切待我夫君醒來再說!”
陳梓傑聞言立刻拱手道:“末將得令!”說完立刻又看向楊雲楓,隨即問道:“楊大人他究竟是……”
李穎沒等陳梓傑說完,立刻道:“陳將軍此刻的心應該完全放在戰事上,楊大人的病情不得向外透露半點!你去準備一輛馬車,我與夫君連夜趕回遼城!”陳梓傑聞言立刻領命退下。
不多時陳梓傑已經將馬車備好,郭婞茹連忙讓士兵將楊雲楓擡上馬車,李穎與郭婞茹也隨即上馬車,一行人秘密出了軍營,直奔大唐境內而去。
一路上郭婞茹與李穎兩個女子輪番照顧楊雲楓,郭婞茹見楊雲楓臉色越來越煞白,很是擔心地道:“如此下去,只怕公子他堅持不到大唐!”
李穎連連搖頭,道:“放心吧,夫君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不管是找什麼樣的大夫,我都會治好他……我看不要去遼城了,直接長安,宮中的御醫都是天下最好的大夫,我就不信無人能治好夫君!”
郭婞茹這時微微一嘆,隨即心中一動,立刻對李穎道:“不知道江姑娘現在何在,如果她在這裡,也許公子就有救了!”
李穎這時也是一嘆,道:“我也知道江姑娘醫術高潮,但也要知道她在哪纔好啊!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回京再說!”
這時卻聽楊雲楓喃喃道:“新羅未定之前,我不回京……先去遼城……”
李穎與郭婞茹聽楊雲楓說話,喜不自禁,連忙看向楊雲楓,卻見楊雲楓這時一臉憔悴,滿臉惺忪地看着二女,楊雲楓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沒這麼早就嗝屁,這新羅的事已經進行到最後了,自己如何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回京?剛纔自己被馬車一陣顛簸後,也已經逐漸清醒,只是身體好像虛脫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氣,但是李穎與郭婞茹的話,他確實一字不落的都聽進了耳內。
楊雲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又昏厥了過去,待他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暖牀之上,而看這房間的擺佈設置,好像就是慶東樓。
楊雲楓試着努力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身上依然還是沒有什麼力氣,這時卻聽門外傳來了郭婞茹的聲音道:“大夫,你開的這個藥,公子吃了都十幾天了,一點效果也不見,你是不是開錯藥了?”
不時又傳來一個老者蒼勁的聲音道:“姑娘,老夫也已經盡力了,老夫本來就不明白大人患的是什麼病,是姑娘讓老夫儘管治,老夫才放膽給大人開藥的,當初老夫也就已經有言在先,不敢保證大人會醒,姑娘你還是放老夫回去吧,老夫實在無能爲力啊……”
不想郭婞茹這時悶哼一聲道:“不行,你必須待到公主回來才行……”
那老朽的聲音立刻變的格外的哀怨,道:“姑娘,公主都去長安十幾天了,至今未歸,這御醫究竟什麼時候纔來啊,老夫……”
那老大夫一句話還沒說話,就聽李穎喝道:“又沒讓你負責,你擔心什麼?”
楊雲楓這才知道李穎回京去請御醫了,而自己回慶東樓也已經有十幾日了,那麼新羅的戰況此刻如何了?是勝是敗?這時卻聽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不時卻見郭婞茹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藥走到自己的牀邊,一見楊雲楓正睜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藥碗頓時哐地一聲掉落在地上,藥水濺了郭婞茹一腿,那藥是剛煎好的,郭婞茹卻一點也不覺得燙,連忙坐到牀邊,一把握住楊雲楓的手,泣聲道:“公子,你總算醒了!”
楊雲楓微微點了點頭,這時卻聽門外走進一人,笑道:“大人醒了麼?看來老夫的藥的確有效啊……”
楊雲楓這時伸手撫摸着郭婞茹的臉,幫着郭婞茹擦拭着眼淚,柔聲道:“我這不是已經醒了麼?你還哭什麼?”
郭婞茹聞言連忙自己擦拭掉眼淚,破涕爲笑道:“是啊,公子醒了就好了!”說着立刻眉頭一皺,連忙道:“上次在回遼城的路上,也是醒了一次,但是馬上有昏了過去,這次莫非不會……”
楊雲楓搖了搖頭,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此刻知道自己的身體有這些問題,很有可能與江無浪給自己吃的大補丸有關,自從吃了江無浪的大補丸後,自己總覺得身體一天一天在起着變化,但是具體要說起了哪些變化,自己也說不上來,最清楚的一點就是變得對男女之事有些貪戀了,還有脾氣有些火爆了。
楊雲楓見郭婞茹依然還是義父擔心的樣子,連忙騙郭婞茹道:“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不會再昏過去了,我也不是這麼脆弱吧?”
郭婞茹半信半疑地看着楊雲楓,不管楊雲楓一會還會不會再昏過去,畢竟此刻楊雲楓是清醒的,卻聽楊雲楓這時問自己道:“新羅的戰事怎麼樣了?”
郭婞茹還沒有回答,就聽門外傳來了一人的聲音道:“剛來就聽說楊大人醒了?真是萬幸哪!”說話之人的聲音,楊雲楓做鬼也不會忘記,正是李林甫的,不時已見李林甫走到了自己的牀邊,滿臉的笑意。
楊雲楓看了李林甫一眼,隨即輕輕拍了拍郭婞茹的手,低聲道:“剛纔的藥湯都濺到你腿上了,你趕緊去換一件衣服吧,我有些話要單獨與李大人說!”
郭婞茹聽楊雲楓這麼一說立刻起身,對楊雲楓道:“公子剛醒,莫要多操勞……”說着轉身出了房間!
待郭婞茹走後,李林甫坐到楊雲楓的牀邊,笑道:“怎麼樣?楊大人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感覺如何?”
楊雲楓淡淡一笑道:“楊某不過二十許,閻王爺嫌楊某太年輕,說我還有大把的時間揮霍,只是像李大人這般年紀的,只怕閻王爺早已經在掐着手指算日子了吧?”
李林甫聞言面色一邊,隨即哈哈一笑,道:“看楊大人還懂得如此開玩笑,看來身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今日李某來,一來是探望楊大人的病情,而來是給楊大人你道賀來了!”
楊雲楓聞言皺眉道:“我都這般模樣了,還有何喜可道?”
李林甫聞言立刻笑道:“這天下之事本就奇怪,今日楊大人不但有喜事,而且還是喜事成雙了!”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對楊雲楓繼續道:“這第一則喜事嘛,想必對楊大人來說,也是預料中事,新羅已經被陳梓傑與史思明二人攻佔,這是剛剛送來的戰報……”
楊雲楓點了點頭,新羅之事的確已經算不得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既然都在意料之中,也的確算不得什麼喜事了,想着立刻問李林甫道:“那麼第二則喜事爲何?”
李林甫立刻笑道:“今日李某剛剛收到小女的信函中提及楊大人的正妻宗夫人,順利產下一個男嬰……楊大人你此刻已經身爲人父了,莫非不是喜事?”
楊雲楓聞言立刻唰地一聲坐了起來,驚道:“什麼?露兒她生了?李大人你所言屬實?”
李林甫聞言哈哈一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楊雲楓臉上的病容果然一掃而光了!李某何苦用這種事騙楊大人你呢?”
楊雲楓立刻穿着鞋子站起身來,哈哈笑道:“我做父親了,我做父親了……”說着還拉着李林甫的胳膊道:“李大人,我楊雲楓也做父親了!”
李林甫連忙道:“是的,是的……楊大人也不必如此激動……”正說着,卻見楊雲楓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連忙上前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