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一邊聽着兩個女子的對話,一邊看着四周的情況,方纔剛出來時有些緊張,尚未看清周圍的環境,這裡好像是一座宅院的後院,前方是一羣聳立着的建築羣,後面一片空曠,偶爾冒出一兩個建築的屋頂,楊雲楓看在眼裡,心中暗想,這後方應該是長安的平民區吧?這長安的平民區都在外圍,如此看來,自己此刻所處的位置就是長安的外圍,但是長安的貧富分佈就猶如後世的北京一樣,是一環一環擴張的,環繞整個長安城,這平民區就是最外的一環,如今光是看到這些,還不足以分清東南西北,畢竟自己此刻尚未看到城樓的建築。
楊雲楓正細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這時卻聽前方傳來一個輕盈的腳步聲,不時走一旁的花叢後,走出了一個綠衣闌珊的女子,面上也是蒙着一層輕紗,身材曼妙之極,一雙玉手端莊的放在胸前,六九倒扣着,身後還有兩個女婢打扮的丫鬟,身材嬌小,一個抱着一把撫琴,一個抱着一把長劍。
綠衣女子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楊雲楓看那女子的眼睛甚是溫和,看上去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加上她那纖柔細弱且弱不禁風的身軀,讓楊雲楓立刻有一種男子保護瘦弱女子的想法,卻見那女子水汪的眼睛打量了一眼三人之後,這才柔聲道:“聽聞你本是本門的第一殺手,我一直希望能與你交手一次,可惜又聽說你已經退出本門多年,本來以爲這輩子都沒機會再遇了,不想今日在這裡卻能見識到第一殺手的劍術……”
這綠衣女子說話極慢,待她說完一句話,足足要花一盞茶的時間,但是聲音卻格外的優柔美妙,讓人根本不在意她說話的語速,甚至有一種,寧願她說的更慢,自己能多聽會她聲音的衝動。
楊雲楓自然也是這種感覺,這在場衆人中,只怕唯獨他一個男子,楊雲楓心中一陣酥麻感後,立刻又清醒了過來,這女子剛纔說救自己的黑衣女子是第一殺手?這句話當初在南詔的時候,也曾經聽衛墨如此說過奧蘭鬱,想到這裡,楊雲楓脫口而出道:“你是奧蘭鬱?”
這時卻見身前的那黑衣女子解開了臉上的面紗,一張俊秀白皙、美貌絕倫的臉龐頓時露了出來,正是奧蘭鬱,楊雲楓滿心詫異的道:“你不是應該在蜀中麼?如何來到長安了?”
奧蘭鬱沒有回話,一雙眼睛卻看向了綠衣女子,這時聲音也恢復了原來的聲線道:“聽聞你此刻是本門的第一殺手?”
那綠衣女子聞言嘻嘻一笑,拂袖道:“那是本門的師姐妹們給我面子,何足道哉?不過明知可能不是奧師姐你的對手,我依然還是想與奧師姐你比試一下,不知道意下如何?”
奧蘭鬱面色不動,看了一眼那綠衣女子身後丫鬟手中抱着的長劍,這時倒吸一口氣道:“公孫綰已經將無塵劍送給你了?看來你的劍術也定然如火純青了……”
那綠衣女子微微一笑,隨即身後從後面丫鬟手中接過無塵劍,隨即看向奧蘭鬱,笑道:“若是你能勝我,我不但將無塵劍送你,還可以放走楊雲楓!”
奧蘭鬱這時長劍豎起,冷冷一笑道:“我聽聞此時門中第一劍術的風琉芸風師妹向來是說話不算話的……你以爲我有如此好騙麼?”
那叫風琉芸的綠衣女子,這時掩口咯咯一笑,道:“沒想到奧師姐離開本門都這麼久了,還能聽說小妹的消息,小妹真是不甚榮幸啊……”說着眼神突然一變,玉手輕輕一抖,那無塵劍的劍鞘,立刻迅疾地向奧蘭鬱飛來。
楊雲楓不想剛纔看似還弱不禁風的風琉芸,此時眼神卻突然間變的如此犀利,完全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卻見奧蘭鬱這時長劍一揮,頓時將那劍鞘格擋開來,隨即又是一個箭步上前,劍光一閃,奧蘭鬱與風琉芸兩人的劍已經撞擊到了一起,風琉芸的一雙眼神格外的犀利,瞪着奧蘭鬱,嘴角卻微微上揚,隨即一個一個躍身退後,立刻又是一劍刺出。
楊雲楓與李三小姐站在後面看的真切,這奧蘭鬱與風琉芸的劍術如出一轍,都是以快制快,兩人都是一招接着一招,迅猛之極,完全不像是兩個女子,更像是兩個男子,兩人身上都透出一股殺氣。
楊雲楓雖然不懂劍法,但是也看出,奧蘭鬱這次出手的劍術已經明顯超越了之前在蜀中的時候,那時候的奧蘭鬱劍術還有點生疏,如今看來已經完全駕輕就熟了,而那風琉芸的劍法也不比奧蘭鬱遜色多少,而且風琉芸的無塵劍好像比奧蘭鬱的還要輕巧,高手如果實力相當,那麼除了依靠天時地利人和之外,就是靠武器的優勢了。
而此刻的風琉芸與奧蘭鬱給楊雲楓的感覺就是如此,這時的奧蘭鬱與風琉芸斗的越是難解難分,身後的那些黑衣人看的就越是入神,她們修煉的都是一種劍法,對於她們來說,今日能見到昔日與今日的鴻鳳閣第一高手的比試,那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些招式,都是她們之前聽都沒聽過的,更別說見過了。
李三小姐這時站在楊雲楓身邊,一雙眼睛也甚是驚羨地看着二人,喃喃道:“本小姐若是有這種劍法,日後行走江湖,就不用再帶着那三個木頭了!”
楊雲楓聽在耳內,暗道,你若是有這種劍術,天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在你手中呢?一雙眼睛卻依然聚精會神地看着奧蘭鬱與風琉芸,這時只見奧蘭鬱賣了一個虛招,退後一步,風琉芸見狀嘴角洋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立刻上前一步,一劍迅疾的向奧蘭鬱的喉嚨處刺來,不想奧蘭鬱這時一個斜身,握劍之手從背後而出,頓時只見血光一閃,奧蘭鬱人已經與風琉芸背對而立,兩個人都好像靜止了一般。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時卻見風琉芸喉嚨處“咯咯”一響,頓時冒出一絲血絲來,不時猶如泉涌一般向外溢出了鮮血,立刻倒地不起,衆黑衣人見狀都是一驚,紛紛上前叫道:“風師妹!”
奧蘭鬱這時收劍還鞘,轉頭看着倒在地上的風琉芸一眼,只見風琉芸還在地上抽動着,一雙眼睛盯着奧蘭鬱看,滿眼都是不解之色,奧蘭鬱看着風琉芸這時冷冷地道:“劍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劍法再連貫迅猛,都是死招……”說到這裡,悶哼一聲,只見其肩頭此時也現出了殷紅之色,顯然已經受傷。
楊雲楓見狀,連忙扯開自己的面紗,上前想幫着奧蘭鬱包紮,奧蘭鬱卻退後一步,道:“不用你擔心……”說着看向李三小姐,道:“你過來幫我!”
李三小姐這時臉色微怒道:“本小姐是什麼身份……”說到這裡,心中頓時一動,暗道:“她的劍法如此厲害,要是能傳授我幾招的話……”想到這裡,立刻上前換了一張笑臉道:“好,好,好,我就替你包紮一下……”說着接過楊雲楓手中的面紗,扶着奧蘭鬱坐到一邊,幫着她將肩頭用面紗綁縛起來,暫時止血。
這時那羣黑衣女子又紛紛亮出了劍來,指向奧蘭鬱道:“你竟然殺了風師妹?”
奧蘭鬱冷冷地道:“若不是她暗中想取我性命,我也不會下此殺手……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再多傷人命!”
那羣黑衣女子明知道奧蘭鬱說的是實情,但是又豈能就此罷休退下,正猶豫間,卻聽身後響起了一人的聲音道:“奧蘭鬱,你總算回來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頓時一凜,說話之人的聲音柔弱異常,正是現在洛陽有過一面之緣,又救過自己兩次的公孫綰,想着轉頭看去,只見身後一個女子,正推着一個類似輪椅的手推車,面上帶着黑紗,然而那雙眼睛卻盯着楊雲楓看,楊雲楓與其四目交接之時,心中一凜,這眼神自己如何能不認識,這女子定然就是衛墨。
而那手推車上坐着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長衫,面容略顯蒼白,眉頭微皺地看着不遠處的風琉芸的屍體,隨即柔聲道:“你剛纔看到了,練劍不能着急,你現在就與你風師姐一般,有點操之過急了,長此下去,她就是你的榜樣……”
楊雲楓知道公孫綰這話定然是說給身後的衛墨聽的,卻聽衛墨輕聲道了一句“是”後,眼神又看向自己,不再說話。
公孫綰這時對前方的黑衣女子輕聲道:“你們都退下吧……將無塵劍拿來……”
不時一個黑衣女子從風琉芸的手中拿過無塵劍,遞給公孫綰後,站到了衛墨的身後,只見公孫綰從懷中掏出一塊巾帕將劍身的血跡擦拭乾淨之後,還劍入鞘,遞給身後的衛墨,隨即看向楊雲楓,這才道:“楊公子,我們這麼快又見了!”
楊雲楓見這公孫綰的身子好像比上一次見面還不行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怪病,說話此時也是氣若吐絲般,生怕她說着話就能嚥氣,剛纔那風琉芸給自己的也是這種感覺,暗想這風琉芸不是連公孫綰的病也被傳染了吧?
楊雲楓想着衝着公孫綰道:“公孫姑娘,你究竟抓楊某前來所爲何事?你我可是素來無仇怨吧?”
公孫綰這時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血色,不時又連咳了幾聲,這纔看着楊雲楓道:“想必楊公子也知道我們鴻鳳閣了吧?楊公子手下的什麼天地會,之前對我們鴻鳳閣不也是多番打探了麼?”
楊雲楓悶哼一聲,尚未說話,不想奧蘭鬱身邊的李三小姐,這時指着公孫綰叫道:“你這個病婆子,可知道本小姐是什麼身份?”
公孫綰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道:“哦?原來李大人的三小姐李思瑜李三小姐……原來你也在這裡?”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口氣之中卻一絲也聽不出驚奇之意,好像周邊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出她的預料一般。
楊雲楓這時聽公孫綰交出了李三小姐的名諱,暗想自己還是剛知道她的名字呢,見李思瑜這時怒聲道:“本小姐的名諱又豈是你叫的?”說着眼神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楊雲楓。
公孫綰聞言仍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哦?不好意思,三小姐是想楊公子問及你的名諱之後,你再親自告訴他吧?真是抱歉,沒能讓你如願……”
李思瑜這時臉上一紅,顯然被公孫綰看透了心思,連忙辯解道:“胡說,本小姐爲什麼要告訴他本小姐的名諱,他即便是跪在地上給本小姐磕一萬個響頭,本小姐也不寫告訴他……”說着又覺得自己越是解釋,越說明心中有鬼,連忙厲聲道:“既然你知道本小姐的身份,還不速速讓本小姐離開……要是我爹知道了,只怕你們都出不來長安城……”
公孫綰這時依然面帶笑容道:“本來三小姐你來,是該讓你離開的,不過你此刻知道了楊雲楓在此,我怕你出去後會胡言亂語,只好委屈三小姐幾日了……”
李思瑜聞言臉色一變,剛欲說話,卻見公孫綰這時看向了奧蘭鬱道:“奧蘭鬱,你能回來我很開心,你既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好姐妹,當初我是一時心軟放你離去,不想今日卻害了幾條同門的性命,真是因果報應了……不過你這次來,我不會再和幾年前一樣心慈手軟的放你走了……而且我也聽說如今南詔已經歸大唐所有了,你也是無家可歸了,我看你還是自己回來吧……”
奧蘭鬱這時冷冷一笑道:“昔日承蒙你相救,授我劍法,本來你如此說,我不應該拒絕,但是今日我必須帶楊雲楓離開……”
公孫綰這時輕嘆一聲,蒼白的臉上頓時又毫無血色了,但是卻又不顯得難看,反而有一種病態之美,楊雲楓看的連連稱奇,卻聽公孫綰這時道:“一個這樣,兩個也是這樣,還都是爲同一個男子,莫非我教出來的徒弟,都爲楊雲楓所克麼?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說着掩口輕咳了幾聲,臉上本來的微紅這一刻立刻淡去了。
楊雲楓聞言心下一動,卻見公孫綰身後的衛墨這時眼神也是一動,隨即立刻低下了頭,顯然公孫綰說的另外一個定然就是衛墨了,想至此楊雲楓心中卻涌出一絲歡喜,他之前就知道衛墨如果不是對自己有情,如何會三番兩次出手相救,不過此時聽公孫綰如此一說,顯然這衛墨定是爲了自己與公孫綰說及過此事,至少也是她有什麼舉動讓公孫綰髮覺了,由此可見自己在衛墨心中的地位。
奧蘭鬱這時卻冷冷地道:“我與楊雲楓沒有絲毫的牽扯,我這次前來救他,不過是報他爲我報仇之恩,再無其他……”
公孫綰呵呵一笑,掃了一眼楊雲楓,隨即又看向奧蘭鬱道:“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即便騙得了我,也騙不了自己的心……不過真是不好意思,今日你是帶不走楊雲楓了,因爲他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不過你若是肯自覺回頭,那件事後,我倒是可以將楊雲楓送你……”
楊雲楓聞言心下一動,連忙怒斥道:“公孫姑娘,雖然你對在下有過救命之恩,不過在下也不是貨物,如何能讓你送來送去?”
公孫綰這時笑道:“楊公子說話真是風趣,難怪我兩個徒弟都對你着迷呢……你此刻是肉在砧板上,性命在我手中,自然就是我手中的貨物,我饒你不死,還送一個美女入你懷,你不謝我,卻無來由的生氣,這時何道理?”
楊雲楓聞言真是好奇又好笑,這公孫綰的理論還真是奇怪,剛要說話,卻聽李思瑜這時立刻道:“你這個病婆子莫不是自己看上了楊雲楓,而楊雲楓又看不上你,所以你心下嫉恨,這纔將楊雲楓捉來的吧?”
公孫綰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右手一動,頓時只聽李思瑜咦嚶一聲,身邊落在一枚棋子,李思瑜不再動彈了。
卻聽公孫綰這時微笑道:“三小姐,先委屈你一下,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還是不要插嘴的好……”說着又掩口咳嗽了幾聲,顯然剛纔李思瑜的話讓她動怒了,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楊雲楓還是看出來了,心中暗道,李思瑜的一句玩笑話,她至於如此麼?
楊雲楓自然也知道這李思瑜定然是被公孫綰點了什麼穴道之類的了,暗道,這公孫綰看上去病歪歪的,沒想到還有這一手,之前救自己的時候也沒見過她出手,都是衛墨代勞的,不想着一出手就是讓自己跌破眼鏡,以前只有在電視、小說中才看到的點穴手法,竟然今日被自己看到了,還他奶奶的是隔空點穴,楊雲楓不禁汗顏道:“這真的是唐朝麼?原來老祖宗真的有這門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