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終於回來了,一週不見,甚是想念,沒想到還有那麼多兄弟投月票,實在汗顏。忽然看見eagle周兄升級堂主,在這裡表示感謝和祝賀了!
自饒樂山一戰榮獲勳章後,趙原平和高明薰再立新功。他們是第一批殺入幽州清晉門的懷約聯軍部隊,直到肅清全城之後,解裡才趕到幽州城下。兩個人都明白,李都督即將入主幽州,盧龍一藩將會迎來又一位新的統治者,營州軍也必將再次擴編,到時候有的是大把的晉升機會,而能夠晉升到什麼地步,就看現在了。
所以解裡召集軍隊的命令一下達,兩人都熱火朝天的連夜籌備起來,準備再次大幹一場。
但在解裡的計劃中,烏隗營和鴨淥營並不是這次南下的先鋒。他考慮到兩個營頭在穿越軍都山關溝、奔襲幽州的作戰中太過勞累,想要讓他們稍後出發,所以打算將先鋒的任務交給庫莫奚營。
解裡原來是突舉部的撻馬,突舉部當年的作戰對象中包括了庫莫奚人和西契丹阿大和部,他對庫莫奚公主撒蘭納的軍事才華比懷約聯軍中的大部分將領要熟悉和了解得多,所以他對庫莫奚營也相當信任。
但解裡還是在當夜改變了主意,因爲趙原平的說辭很有力量。
當趙原平得知下一步的作戰對象是滄州時,他心裡已經沒有了搶功的想法,他急急忙忙趕到解裡的大帳,想要將先鋒的位置拿到手上。他的理由也從兩個方面打動了解裡。
首先,烏隗營雖然沒有得到過休整,始終處於急行軍狀態之中,但趙原平認爲,烏隗部戰士並沒有顯露疲態,因爲他們一人雙馬。更關鍵的是,幽州城的戰事比較簡單。城中各大豪門的內應非常有力,既沒有慘烈的城牆戰,也沒有激烈的街巷戰,基本沒有什麼折損,所以烏隗營完全能夠勝任南下的急行軍奔襲。
其次,趙原平希望解裡能夠給他一個機會,他想要親自出馬。將滄州以儘可能平穩的形式拿到手上,保全趙氏一脈。
這兩個理由已經夠充分了。雖然對庫莫奚營很新任,但能不安排撒蘭納親上戰場,還是儘量不要安排的好,撒蘭納畢竟是都督的妾侍,真要是有個意外損傷。解裡自己也不好交待。既然烏隗營還能戰,那就可以考慮讓他們先發。另外,趙原平想要保全趙氏的想法能夠得到解裡的深深理解,由本家人去勸服趙元德,肯定更有說服力一些。
趙原平想要當先鋒,高明薰同樣如此。這個當年面對烏隗部屢屢“轉進”的渤海舊將如今當真是意氣風發,膽氣和信心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他希望鴨淥營先發的第一個理由與趙原平相同。第二個理由則是爲了反對趙原平先發。他認爲,萬一勸說不成真個開打,趙原平在面對自己親族的時候,必然會相當爲難。爲了爭取到先鋒的地位,高明薰甚至拋開了和趙原平之間的“親密戰友情誼”,反對態度相當激烈,就只差明說趙原平會消極避戰了。
高明薰的反對反而堅定了解裡使用趙原平的意願,原因很簡單。解裡簡單的胡人思維裡,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李都督教育我們多年,我們首先是一個戰士,是一個軍人,軍人有自己的使命和職責,所謂‘使命重於泰山,職責高於一切’。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相信趙指揮是不會辜負都督期望的。”
趙原平如願以償得到了先鋒的位置,他心急火燎的帶領烏隗營立刻南下了。在趙原平的催促下,烏隗營一天就到雍奴,兩天便至巨馬水畔。然後大軍永濟渠南下,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甲都姚阿大所部已經進駐乾寧軍城,距滄州城僅僅八十里。
並不是趙原平急着立功,他最簡單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勸服趙氏歸順,避免很有可能到來的大戰。而且勸服的速度要越快越好,因爲霸都騎還在平州地界上和李都督對抗,這在趙原平看來,是相當不明智的。
滄州擁有十一縣並一軍城,僖宗末年尚有居戶五萬餘,在籍丁口二十餘萬,屬於不折不扣的上州,也是義昌軍節度府的根基和依託。但這些年來,尤其是最近幾年,滄州始終處於魏博宣武和盧龍軍交戰的一線,整塊地盤都被打得滿目瘡痍,先不說弓高、胡蘇、樂陵、無棣等戰況最烈的諸縣已經幾無人丁,就連州城滄州的城牆至今還有許多坍塌之處沒來得及修整。
如今的滄州,早已不復昔年盛況,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田舍敗壞、村莊凋零,魏博和宣武兩鎮當日與盧龍談判之時答允將滄州還給劉守光,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在魏博和宣武眼中,這樣的滄州不僅沒什麼價值,而且還可能是極重的負擔。尤其是宣武,佔據棣州之後,便等於在黃河之北擁有了落腳之地,黃河已經不再是阻擋宣武北進的天塹,河北已成坦途,大軍可以在河北大地上來去無阻。至於滄州,對於宣武而言,形如雞肋。
趙氏是一個多月前完成舉族搬遷的,從幽州繁華之地遷至敗落的滄州,需要的勇氣可不是一分半點。能夠成爲一鎮節度,這樣的誘惑可不是從來沒有登頂過的趙氏所能抵擋,故此,無論趙元德還是趙霸,都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片土地。
但時至而今,趙元德忽然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看上去就像一個笑話,只不過區區一個多月,盧龍的天就變了。自家三郎頭上的那頂“義昌軍留後”的帽子都還沒有戴正,轉眼間就要被摘下來,甚至連整個趙氏都有滅族之憂!
難道命中註定,河間趙氏就只能附人驥尾,而不能成爲人上之人麼?
趙元德很不甘心,但卻又極度無奈。當幽州易主、懷約聯軍出現在乾寧軍城的消息傳來後,浸淫數十年軍務的這個老軍頭便很快看清了當前的形勢。什麼“三方聚首,殲敵於石城”的謀劃,簡直可笑到了極點,充滿了太多的一廂情願。相比而言,營州都督以大軍繞行數百里,由東而西突襲幽州的這記重拳纔是真正的妙招,打得人措不及防,打得人驚駭莫名,打得人沮喪絕望,也打得人不由不心中佩服。
更爲可笑的是,自家三郎竟然還妄想直搗敵後,避開石城奔襲榆關……
趙元德只要在輿圖上掃一眼,就能立刻明白,能夠派遣一支軍隊自關外繞行數百里,從另一個方向繞過險峻的雄關邊牆,不僅打進了幽州,還能夠分兵兼顧南下,這樣的組織和動員能力該是多麼驚人!哪怕這只是一支偏師,哪怕僅有三千人,能夠派出這支軍隊的營州,其實力都堪稱強大,絕對遠超所謂的三方聯合。
在這樣的敵人面前竟然還妄想分兵,這是多麼愚蠢的行爲啊!
如果趙元德知道這支偏師擁有上萬戰兵,而且其中半數爲騎兵,半數爲騎馬步卒,那麼他的內心就只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無奈之餘,趙元德不得不承認,營州的謀略纔是真正的大氣魄,與營州相比,自己這邊確實顯得太小氣了一些。
趙元德相當後悔,早知今日,當初何必非要來這破破爛爛的滄州?河間趙氏當了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義昌軍留後僅僅兩個來月,就要立刻滾蛋,這不是全天下的笑柄是什麼?如果只是讓人笑話一番也就罷了,關鍵是現在舉族都有覆滅之憂!
想到這裡,趙元德不由嘆了口氣,當年在幽州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那個小小的宣節校尉崛起竟然如此神速?
現在的問題是,人家的兵鋒離滄州城已經不過百里地,這點距離,騎兵一天工夫就能趕到,步卒也絕對超不過三天。滄州城千瘡百孔,城牆上很多地方都露着缺口還沒來得及修補,就算現在想修,也完全來不及了。更何況城中人力匱乏,戰兵更被趙霸臨走時抽調了一大半,這卻該如何防守纔是?
霸都騎全軍五千人,趙霸調走了三千,人倒是還剩兩千,但馬卻所剩無幾了。所以趙元德只能拼湊出五百騎兵,剩下的都作爲步卒來使用。他又再次大搜全城,得了近千男丁——身體和年齡就不用提了,這些人勉強算丁吧。
現在再去修補城牆,只能途耗糧食和體力,所以他打算在城下列陣,背城一戰。
第二天,當趙元德重新披上已經卸掉數年不用的戰甲,帶領殘缺不全的軍隊出城列好陣勢時,北面數裡外出現了一杆飄揚的將旗,緊接着,大隊騎兵騰起一片雪霧,將天地阻隔。
等雪霧散去,趙元德眼前出現了一支標準的騎兵陣列。三支騎隊分左中右三路,各自間隔半里。正中的騎隊最厚密,以百騎爲橫列擺開正面,其後共有六排,每排前後相隔兩個馬身;左右兩側各自約二百騎,三騎爲一排,擺出雁翅型,隨時準備迂迴側擊。
趙元德仔細一看,便立刻悚然動容。對方這千騎騎兵雖然不多,但人人彪悍,從馬上姿態就可看出,這些騎兵都是騎馬的好手。這些騎兵人人披甲不說,而且器械齊整,中央陣列的騎兵全部挺着長長的馬槍,馬身上跨着馬刀;左右兩側的騎兵馬刀同樣跨在馬身上,但人人手中都持着一柄短弩!
看到這裡,趙元德頭皮之上一陣發麻。他已經確定,自己這一戰,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