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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兒軍都指揮使劉守光離開軍營前往中軍後之後沒有多久,夜色之中便出現了一隊近百人的騎兵,十幾支燈球火把迤邐而來,很快行至營門前。
值守軍士早已被騎隊驚動,立於營門前向騎隊不住張望。
騎隊還未完全停穩,當先一將便從懷中取出一支令箭,高聲道:“某乃衙內軍左廂指揮使司全爽,奉王爺鈞令,有緊急軍情,還不速速開門!”
值守軍官一眼便認出來人,正是左廂司指揮,當即躬身道:“司指揮稍待,某入營中通稟。”
司全爽喝道:“衙內與王爺正在中軍議事,如今營中主持者是誰?”
值守軍官道:“是畢都虞……”
司全爽道:“某家此來有緊急軍務,片刻都耽擱不起!你且開門,請畢都虞召集軍中諸將速速應卯,某去中軍帳等候。”
值守軍官道:“畢都虞與衆將此刻就在中軍大帳……”
司全爽喜道:“如此甚好,省了諸多麻煩。”見那軍官還在猶豫,當即將令箭拋了過去,道:“難道你不識得某家?這是王爺令箭,仔細看好,可曾有假?快些開門,耽誤了大事爾等吃罪不起。”
值守軍官接過令箭匆匆看了一眼,不再懷疑,當下命令軍士搬開鹿砦,收起攔馬索,絞動車盤,將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
這也是司全爽來得及時,義兒軍衆將還在中軍帳內磋商,並未將“兵諫”的佈置通傳全軍,是以這些普通軍士還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鉅變。
司全爽帶隊涌入大營,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值守軍官前面引路,那軍官小心翼翼道:“司指揮。營中無令不得縱馬……”
司全爽點頭。令身後騎隊下馬。那軍官又道:“有勞司指揮獨自入內,弟兄們便在此處稍候……”
司全爽圓睜雙目怒道:“你這軍士好不曉事,盡在此處拖延,軍情十萬火急。還不速速引路!”
那軍官無奈,只得一路小跑着在前方引導,司全爽留了二十人在營門處,自率大隊緊隨其後。向中軍大帳而去。營中軍士們早已安歇,這近百人的腳步聲急促而過,惹得許多被驚醒的軍士掀開帳簾,露頭觀瞧。途中遇到幾隊巡營軍士,都被司全爽和值守軍官打發了去。
司全爽等人走後,營門處的二十名衙內軍忽然動手,將值守的幾名軍兵悄然打暈,一一殺掉,屍首拖出營外,然後不動聲色間冒充當值。
司全爽來到大帳之外。見帳中燈火通明,他低聲問道:“畢都虞和諸將都在帳中?”
那值守軍官點頭道:“正是。司指揮稍待,卑職入帳通稟……”
司全爽一把將值守軍官推開,大步向營帳邁去。帳外十多名義兒軍橫班護衛還沒來得及拔刀,便被司全爽身後的軍士以刀槍相脅,紛紛繳械。
義兒軍都虞侯、牙門將畢元福正召集衆將商議,劉雁朗、胡令珪、張景紹等十餘名劉守光心腹齊聚一堂,討論有關明日兵諫的措置。
衆人七嘴八舌,正在激烈爭議之時,就聽帳外傳來一陣喧譁,畢元福眉頭一皺,正要着人出去看個究竟,卻見簾幕一挑,一員大將頂盔貫甲,手按腰刀,雄赳赳邁步而入,他身後是同樣身着戰甲的十多名帶刀大漢。衆將一看,俱都認得,此人正是王爺心腹重將,衙內軍左廂指揮使、雲麾將軍司全爽。
如司全爽、楊師貴之流雖非一軍之主,但因其爲中軍重將,王爺直領的左膀右臂,在軍中地位極高,足以與劉守光、趙霸、趙敬等一軍將主相提並論,此刻忽然之間出現在中軍大帳之中,着實唬人一跳。又見其全身甲冑、攜帶刀軍漢而來,似乎氣勢洶洶,帳中義兒軍諸將猝不及防之下心中大懼,有些機靈一些的便立刻從帳門處向外溜走,但卻又被密集的刀槍逼了回來。
司全爽來到正前方帥案之後立定,十餘名帶刀大漢雁翅排開,一股肅殺之氣充斥營帳之內。
畢元福等人不需思索便明曉一切,聯繫到識才劉守光被連夜傳至中軍大營之事,立刻便知道事機已泄。什麼也不用多說,唯今之計,只有拚死一搏!
畢元福高喝道:“姓司的,此乃義兒軍帥帳,不是你的衙內軍左廂,你帶兵擅闖中軍,是要謀反麼!”
司全爽冷冷道:“奉王爺鈞令,平滅叛亂,爾等還不束手就縛!”
畢元福大叫:“王爺亂命,某等不受!”劉雁朗、胡令珪、張景韶等十餘義兒軍將領也紛紛鼓譟。許多人都拔出腰刀,欲以武力對抗。
司全爽殺伐果斷,知曉今日必須極快穩住住這幫軍將,自己身在對方大營內只是佔了出其不意之機,一旦對方緩過勁來必定有變,當下便使了個眼色,兩名帶刀軍士搶上,舉刀便砍,頓時將畢元福剁成肉泥,首級割下交給司全爽。
司全爽提着畢元福人頭,眼神冷冷掃視帳中:“王爺有令,此番平叛只誅首惡,爾等莫要自誤!”
這一手當即震懾全場,帳中義兒軍諸將都暗吸冷氣,相互對視,一時猶豫不定。
司全爽又大聲道:“如今劉守光、畢元福等首惡已除,便無需牽連他人。明日大軍就要出兵,爲不致軍心動搖,司某還請諸位盡力協助,掌控好軍士們。當然,司某也恐發生意外,今夜便請諸位在帳中陪伴。諸位入座,稍安勿燥。來呀,將姓畢的屍身拖出去。”
在司全爽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在環伺帳內的刀光之下,十餘名義兒軍將領心神複雜的坐回到各自的繡墩之上,大帳中默然不語,鴉雀無聲。
爲了緩和氛圍,司全爽坐到帥案之後和義兒軍諸將開始拉起了家常。
“無論出兵應援與否,都是咱盧龍諸位兄弟的自家事,非要鬧到這般地步,諸位何苦來哉?當然,某也知道諸位做不了主,都是衙內和姓畢的牽頭搗鬼,諸位都是無奈附從,待明日見到王爺之後,司某必定向王爺討個人情,爲諸位免罪,諸位儘可放心。如今衙內已被王爺看束在中軍之內,此爲王爺家務,與咱們無干……”
“義兒軍還是王爺的義兒軍,不會有甚變化,諸位效忠衙內也好,效忠王爺也罷,都是效忠老劉家,都是咱盧龍軍的好漢……”
“王雁朗,某記得你原來也是王爺在嬀州鎮守之時的老兵了吧,如今竟然也是一廂指揮了,與司某平齊,真是不易啊……”
“某記得上次和老胡在居庸關飲酒已是五年前了,這日子過得還真快……”
“景韶老弟是何時由薊門調入義兒軍的?某真真有些意外……對了,聽說營州都督府都虞候張興重是你家旁支,你老張家可真出人才……”
司全爽一個一個套着近乎,逐漸將義兒軍諸將紛亂不安的心情撫平,義兒軍諸將一邊應付着司全爽的問話,一邊思索着“兵諫”的消息究竟是哪裡透露出去的。他們恐怕永遠也不會想到,義兒軍、霸都騎軍、薊州軍三方密議其實並未泄露,就連主事之人司全爽都不知曉,真正的原因便如他之前所言,確係“家務”。果然是歷史比小說更加神奇。
差不多安定了諸將之心後,司全爽開始套問義兒軍謀反的詳情,結果一問之下大吃一驚,原來果如王爺所言,義兒軍、霸都騎軍、薊州軍三方起事“只在眼前!”他連忙喚過身邊心腹之人,急忙向中軍大營稟報,同時傳令自己統帥的衙內軍左廂緊急調動。
司全爽的左廂早就佈置於義兒軍大營周遭,以備事機不順時強行攻打,他此刻已然掌控全營,便準備將左廂調動至霸都騎軍和薊州軍兩營的西側,與楊師貴統帥的右廂呈一東一西之勢,威嚇兩營。他知道王爺已經調動范陽劉守文、李承約等幾支生力軍赴援,同時也知道後軍周知裕部已經向中軍大營靠攏,心下估算了一番,推測王爺平叛的時機應爲明日戊時左右。
司全爽以爲義兒軍早就做好了反叛的準備,所以在安撫過諸將之後便打算穩住基層軍將,同時看看能否乾脆將義兒軍也用起來參加平叛。他讓幾名帶來的衙內軍軍士“護送”王雁朗前往畢元福的軍帳,畢元福是義兒軍都虞候,全軍將士名冊便在畢元福帳中。
等名冊取來後,司全爽開始點名,按照名冊中所列的名單,分別將各營的隊正、都頭等軍官連夜傳喚至中軍大帳。
自義兒軍左廂山字營開始,破軍都、狼行都、巨馬都、雲騎都、忠義都等軍隊的都頭、隊正等軍官分別被陸續喚醒,至中軍帳點名應卯,一都點完後打發回去,然後傳另一都軍官再次點卯。一營軍官點卯完畢後,再去喚醒另一營軍官。這種做法是爲了避免基層軍官私通串聯,也爲了避免發生夜間炸營嘯變。
每都連都頭、隊正約莫三至五人,依次入帳。由司全爽親自按花名冊點序後,好生安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