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秉公主!青鳳堂被武林七公子率衆剿滅,青鳳堂主屠盡仁義堂滿門後下落不明。”一名彪悍的突厥高手伏地跪在錦繡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說。
“蕭姑姑的下手還是如此狠辣,可惜對於青鳳堂的堂務實在太漫不經心了。”
錦繡公主微微苦笑,喃喃地說。
“公主,蕭郡主如今身陷危局,不可不救。”跋山河站在錦繡身邊,俯身說道。
錦繡公主點了點頭,對面前的手下說:“你可打聽到彭無望和方夢菁是否被殺。”
那突厥高手連忙道:“彭無望和青鳳堂主血戰一場,身受重傷,如今生死未卜。而青鳳堂主也被他擊退,未能夠殺死絞鳳同盟的主謀方夢菁。”
“竟有此事?”穩穩端坐的錦繡公主和兩旁站立的跋山河,可戰同聲道。
“那彭無望竟會這麼厲害?”可戰大聲道。
“不會,應該是發生了其他事情,令蕭姑姑不戰而退。”錦繡公主沉思着說,“現在蕭姑姑孤身一人,如果被中原武林知道了藏身之所,羣起攻之,恐怕有性命危險。”
“蕭郡主在突厥深受愛戴,我們決不能袖手旁觀。”跋山河再次說道。
錦繡公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山河不必憂慮,我絕不會棄蕭姑姑的性命而不顧。現在方夢菁仍然在世,所以她很可能知道蕭姑姑每年必去的一個地方。我們只要通知一個人,他必會前去救她。”
夜色之中,錦繡公主來到自己的書房之中,點起案燭,從書櫥中拿出一疊厚厚的羊皮紙卷擺在書桌之上,陷入沉思。這些紙卷是一封封書信,每一封信上的文字都龍飛鳳舞,意興飛揚,令人感到一朝風起,這些文字就要乘風而去。
“月如如吾:今知汝雖名爲越女宮弟子,實身爲突厥人,吾心如死灰,狂歌呼嘯而行,留戀懸崖峭壁,湍急江河之地,只欲了此殘生。”
“然而吾思之良久,頓然而悟,汝與我生死相依,多番出生入死,互訴衷情,雖未有名分,然實已爲共度此生之伴侶。吾心中唯你而已,你心中亦唯我而已,漢人突厥人之恩怨,乃凡夫俗子庸人自擾之事,我們傾心相戀,又何必執着於民族之異。”
“今於華山玉女峰修廬一座,前有花樹數棵,涼亭一座,可於夏夜賞星,後有小棚,可飼雞鴨豬狗若干。汝當記三年前華山捨身崖之旅,我二人觀流星數顆,汝心淒淒,以爲英人早喪,吾曰︰流星華美,只爲向善,不爲報喪。汝喜極而涕,誓曰︰他日在此建廬,相伴此生。如今房舍已起,雖非華美,但足舒適,願與汝在此西嶽之上,結爲夫妻,不離不棄,相攜白首。”
錦繡公主眼中一陣潮熱,謂然嘆了一口氣,隨手翻閱,盡是一篇篇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情信。
“日思夜盼,無汝之隻言片語,不知汝在定襄城一向可好,可有何委屈不快?
之前之事,不知汝意下如何?“
“前夜華山捨身崖上流星飛逝,心中悸動,不知汝可否安好,吾已決定孤身去定襄城一趟,望彼時可與汝共敘衷腸。”
“於定襄城數日,遠觀汝統馭千軍萬馬操練不休,難道汝仍然要率軍南侵?
數次夜探府上,均被俗物打擾,與汝不得相見,實爲憾事。今宋金剛私會詰厲,意欲借突厥兵力侵唐,我將入太原截殺汝族高手,可會怪我無情?“
如此凡數百餘封都是如此,直到最後一封,信上筆法悲憤蒼勁,彷彿胸中塊壘難平,可謂一字一淚。
“時至今日,已十年五月零七天,未得汝半封書信。吾與汝當初分手倉促,令吾追悔莫及。若汝意當與吾絕,請賜吾慧劍一柄,盡斬情絲,從此不顧而去可也。”
“好一個情深如許的顧天涯!”錦繡公主輕擡素手,抹去臉上隱約的淚痕,將信重新收起,長長嘆了一口氣,“孃親,-真的好狠心,爲了突厥人的大業,竟然扣下這一封封血淚泣成的情書,硬生生拆散了這一對傾心相戀的癡情戀人。
這些年來,-夜夜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責怪,難怪日漸憔悴,最終早早辭世而去,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女兒,繼續承受着這悲哀而無奈的命運。“
這時,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來。
“進來!”錦繡公主收斂起心神,靜靜地說。
跋山河高峻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錦繡公主的身後。“公主!可要找人使用?”
跋山河沉聲道。
“蕭姑姑待你如何?”錦繡公主沉聲問道。
“蕭郡主對我父母有救命之恩,屬下日思夜想,意圖報答而不得,爲此一直鬱郁。”跋山河朗聲道。
繡公主微微點點頭,道,“好。如今我要你將一包東西和一張紙條交到顧天涯的手上,可能有生命危險,你可敢去?”
“屬下願往。”跋山河大聲道,想了想又問,“不知道在那裡可以找到顧天涯?”
“黟山越女宮。”錦繡公主胸有成竹地說。
紅思雪已經在內堂臺階之上靜靜坐了一個時辰,而賈扁鵲仍然沒有出來,她嘆了口氣,素手用力地擰着袖口,直到袖子上的布料深深地嵌進自己手臂上的皮肉之中,令她感到一陣陣疼痛。可惜這些疼痛都無法消除她對彭無望的牽掛,這種蝕心刻骨的牽掛所帶來的痛楚幾乎要將她的魂魄撕成了碎片。
“思雪!”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悠悠傳來。迎面而來的還有一股沖鼻的酒氣。
紅思雪皺了皺眉頭,擡頭望去,卻看到鄭絕塵隻手各拿着一個銀質酒壺,關切而拘謹地站在她的面前。紅思雪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端着酒壺的人就是曾經那麼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白馬公子。
“鄭兄?”紅思雪有些奇怪地說,“你這是……?”
“思雪,我可以坐下麼?”鄭絕塵看了看紅思雪身側的臺階,小心地問道。
紅思雪靜靜看着他,良久,才道:“鄭兄,我紅思雪喜歡何人,想必你已經清楚。你何苦委屈自己,待我如此。”
鄭絕塵的臉宛如塗上了一層丹砂,眼中一陣黯然,思付良久,才緩緩說道:“喜歡何人,是由不得我選的。?喜歡彭無望,他可曾喜歡過哈?@又爲何戀棧不去。”
紅思雪的眼神一陣迷茫,彷彿陷入了沉思。
“”所能做的,不過是繼續守在他的身邊,希望有一天,天可憐見,他會對墩改觀。“鄭絕塵苦笑了一聲,”這些我明白。因爲我所能做,也不過如此而已。
“
紅思雪眉頭一豎,似乎怒氣上涌,但是轉念一想,她也苦笑了一聲,素手一指一旁的臺階,柔聲道:“坐。”
鄭絕塵如奉綸音,誠惶誠恐地坐到了紅思雪身邊。
紅思雪從他的手裡拿過一壺美酒,仰頭直灌入喉,任憑几絲酒線沿着臉喉流到衣襟之上,酒滴映射着西落的夕陽,散發出桔黃色的暈光。鄭絕塵看在眼裡不禁呆住了。
“好酒!”紅思雪灑脫地用袖口擦乾嘴,隻手平端酒壺,朗聲道,“來,鄭兄,我敬你。”
鄭絕塵心中一陣不可抑制的狂喜,眼中一陣潮熱,忙不迭地舉起酒壺,一飲而盡。
賈扁鵲走出內堂的時候,已經是三更時分,月色如水,晚風幽咽。她疲倦的捶了捶因爲持續運功而麻痹的只肩,長長出了一口氣。
“賈姑娘,我大哥他怎麼樣?”紅思雪和鄭絕塵一起迎了上來。
“現在還不知道。”賈扁鵲嘆了口氣,“他的傷勢極爲嚴重,六十多道新傷,雖然沒有致命,但是傷他的高手劍上劍氣驚人,令他傷連肺腑,醫治上又要花一番力氣。今夜我會在這裡通宵守候,如果他能夠醒來,則萬事大吉,否則,你們準備給他辦身後事吧。”她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紅思雪。
“啊,那麼,賈姑娘,我去找人辦些茶水來伺候。”說完鄭絕塵轉身急急地走了。
“他是誰?”賈扁鵲好奇地問紅思雪。
紅思雪道:“他就是白馬公子鄭絕塵。”
賈扁鵲看着他背影,奇道︰“聽人說鄭絕塵無情傲慢,現在看了,一點兒也不象啊。”
紅思雪的臉微微一紅,道︰“賈姑娘,我也想在這裡通宵守候,你有任何差遣,只管說就是了。”
賈扁鵲一笑︰“那也沒什麼需要做的,就看彭無望這個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