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眼前這片金花還沒散盡,突然覺得胸口又是一陣疼痛。他正欲低頭看去,卻又是感覺一個硬物橫向敲在自己的右大腿上。前兩次敲擊只是引的一陣頭疼,這一次不僅僅是痛,待敲擊過後,他卻是站立不穩,"撲通"一聲竟然摔倒在地上。
王三趴在地上,腦袋裡"嗡嗡"着響。未待完全清醒過來,卻聽得"哈哈哈"一個粗誑的笑聲傳了進來。
他聽得出那是刀疤臉的聲音,"哈哈,他媽小子,這'糖葫蘆串'好吃不?先給你小子來上兩串嚐嚐鮮,呆一會兒再讓你這個小兔崽子吃個夠。"
"糖葫蘆串?"王三捂住腦袋,打起精神,擡眼朝剛纔襲擊他的方向看去。藉着從那幾百個方孔裡透進來的光,他這才發現在每幾個光孔旁邊,都有一個圓形凹孔。每一個凹孔裡卻都塞着一根圓形木棍,每根木棍卻又可以來回自由伸縮。他周遭仔細看了過去,整個木籠子六個個面共有九九八十一個同樣的圓凹孔。
換句話說,刀疤臉一幫人可以在籠子外面從任何一個方向,任何一個角度襲擊王三。
王三看完這種"毒辣"的裝備,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道:"這幫孫子,他媽的,從哪裡想出如此陰毒的玩意?老子怎麼說,他們突然大發慈悲,給老子送這麼好的美味,原來是好將老子餵飽了,當猴子耍啊。"
王三想罷,雖無甚好的對策。但他自覺此時此刻,無論如何不該輸了勇氣,於是王三抖足了力氣喊道:"乖孫,'糖葫蘆串'你大爺也甚是喜歡。難得我乖孫如此孝順,老子甚是欣慰啊。"
刀疤臉聽了王三的奚落,沒有生氣,卻是又哈哈一笑,道:"小兔崽子,待會兒看,是你他媽的嘴巴硬,還是老子的'糖葫蘆串'硬?兄弟們,給老子動手!"
王三嘴巴雖硬,可心裡卻早已經軟了大半截。剛纔那才三棍子敲了出來,已經令他吃盡苦頭,遍體鱗傷。若是這刀疤臉發了瘋氣,猛的甩出十棍八棍的,還不得將他敲成肉餅了?
他正想着,"咯吱"一聲響動,木籠子又開始晃動了起來。
王三兀自不敢怠慢,畢竟這棍子敲在身上,不是棍子疼,卻是他身上的肉疼。好在剛纔一番滋補身上還算有些力氣。他忙爬起身,瞪大着眼睛,凝神靜氣的盯着正前方。
半晌,"呼隆"一聲微響,一個黑影迎面奔了過來。這次王三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忙使力氣往旁邊一躍,那木棍子從他側面呼嘯而過,卻是掃了個空。
又一聲響動,王三聽的是側面來的動靜。他想都未想,忙緊了身子,趴了下來,貼着地面緊緊的。這一棍子,幾乎是擦着王三的屁股掃了過去,又落了空。
初戰小勝,王三心裡盪漾着陣陣激動,心道:"他媽的,看來這眼前看似無法破解的木籠,原來卻也有自身的弱點。老子只要眼明耳靈,便是也能躲的開去。"
他心裡沾沾自喜,不由又是放鬆了警惕。冷不定,背後一聲響動,一股冷風順着響聲,奔了過來。這一棍子又刁又急,王三再想躲卻是再也來不及。
"啪"的一聲響,他後腦勺已經又結結實實重重的捱了一悶棍,"撲通"一聲往前跌落出去。
這一棒子將王三剛剛擁有的一點小小的信心,又擊的粉碎。他頓時亂了陣腳,耳朵聽不真,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未待王三喘口氣,幾聲響動又在他手腳慌亂時,不期而至了。
“啪、啪、啪”上下左右又揮出幾個悶棍,如同雨點一般,落在王三身上。待這頓悶棍落罷,他便是隻有進氣,沒有出氣,如同一灘爛泥一般,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哈哈哈……”刀疤臉見王三着了道兒,又使出大嗓門在外面狂笑幾嗓,然後道:“裡面的小兔崽子,還敢和老子嘴硬不?真他媽不知道天高地厚,沒有幾分金剛鑽也敢在老子這裡叫板。哼哼,看老子怎麼把你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老子發發慈悲就先和你玩到這裡,等明日老子再來和你好好玩玩。哈哈……”
刀疤臉話音落罷,又是一陣“嘎吱”響動,數百個通光孔,片刻之間,又緩緩關了起來。木籠子內,頓時一片漆黑,異常安靜起來。
王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的身體裡心臟的每一聲跳動。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現在沒了恐懼,卻又生出比恐懼更可怕的東西,那就是絕望。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沒用,如此的無能爲力。他現在覺得自己弱小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孩童一般,只要被刀疤臉輕輕一捏,便會失去一切,也包括生命。
他平生裡第一次想到了死。
在洛陽時,他遭受了無數冷眼、毆打、口水,他卻依然堅強的活着。從洛陽來長安一路艱辛,他也挺了過來。剛纔在受“紅燒蘿蔔乾”和“千層餅”等一系列酷刑的時候,他有的也僅僅只是害怕卻也沒有想到"死"這個字眼。
但是現在,現在,他趴在這裡,卻是想到了死。他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有能力從這籠子中逃出去。他覺得自己會在以後的日子裡都被刀疤臉當猴子耍。他的臉皮厚不假,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自尊。
王三覺得自己已經想明白了這所有一切。他決定用"咬舌自盡"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下,就是猛一下的事情,這一下過後就什麼都解脫了"王三喃喃自語道。說罷,他將自己的舌頭放在上下牙齒之間,輕輕的用力咬了下去。
兩行牙齒行到半途,一股不可名狀的痛充滿了他的全身。這股痛讓他暗暗想道:"這種方法可以死掉麼?只是聽說,卻沒見過,萬一死不掉,豈不是要變成一個啞巴,卻是連罵刀疤臉一夥人的能力也沒有了。"
想到此處,王三鬆開牙齒嘆了口氣,又使勁翻了個身,仰躺着。不覺間兩行熱淚順着他的臉頰潺潺而落。
哭過半晌,王三的心情竟然好了許多,剛纔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夢一般。他抹了抹眼睛,心道:"什麼時候,老子卻是也如此沒用了?老子若是死了,桂花姨和'過天真人'的大仇誰來報?老子若是死了小翠和李婉兒誰來保護?"想到此處,他狠狠的起手對着自己臉頰就是一個耳光,嘴巴里喃喃道:"王三你狗日的就算要死,也的轟轟烈烈的去死,絕對不能死的如此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