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聽的身後傳來一聲“慢”字,心中不由又是頗爲一喜。他忙“哦”了一聲轉過身去,擡首看着李豫說道:“李兄還有何事吩咐?”
李豫沉下眉頭,停了片刻,這才說道:“兄臺一番盛情,我卻兀自推辭,此事確是有些不近人情,還望兄臺勿怪,請多多包涵。”
王三愣了愣,心道:“這小子說這話卻是何意?”
還未等他多想,卻又聽得李豫繼續說道:“在下此番卻是有要事在身,故而今日不能與兄臺一起把酒言歡了。”他說到此處,緊走幾步到了王三的身旁,雙手一舉,將他剛纔用的紙扇送到王三的近前,又繼續道:“兄臺深情,我無以回報,卻拿這紙扇做一薄禮,送與兄臺,還望兄臺笑納。”
王三看着李豫一臉真誠,輕哼了幾聲,將紙扇接了過來,心道:“我還道是這小子回心轉意了呢,不想原來是‘脫了褲子放屁,又多一道道’,卻是又浪費了小爺的一番感情,哼,待會兒再和這小子橫豎一起算個清楚。”他饒是如此想,面上卻依然笑臉道:“李兄,真是太客氣了!也好,李兄有要事在身,小弟就不便再繼續討饒了。李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王三行禮,李豫也還了一禮,兩人頷首,算是正是別過。
王三假意又行一程,直到走到一條街的拐角,這才轉過身來,暗暗又往回看了過去。只見李豫卻又是回到飯桌之上,擼了擼鬍鬚,搖頭晃腦,一面擡頭看了天上的皓月,一面又伸出飯筷吃着方纔剩下的拉皮,一副很是有情調的模樣。
王三耐着性子等了又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這纔看見李豫起了身,邁了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他“撲撲”兩聲,往地上吐了兩口吐沫,將扇子插入腰間,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李豫今日心情甚爽,賞了明月,品了美味,無端端的又結識了一位“有情有義”的江湖豪傑。這一切對他來說既新鮮,又頗爲刺激。他身爲郡王,平日裡,每行走一處,無不是前呼後擁。看似威風八面,卻毫無一絲自由。今天這一番熱鬧,他已是萬般滿足。
王三跟着李豫身後,穿過兩條街。讓他頗爲無奈的是,這兩條街都是熱鬧非凡的地界兒,一時卻是無法下手。他不知道這姓李的漢子住在何處,心裡只怕再跟這漢子繞上一會兒,若漢子到了住處,他再想行事,卻已經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了。想到此處,他心裡不由也是一陣焦急起來,額頭頓時沁出串串汗珠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又走了一程,李豫邁着方步身子一轉,拐過一個街角。王三跟了上去,卻見這條街道,卻是冷清了許多,路上沒有幾個行人。他定了定神,又左右仔細查看一番,暗覺時機已經差不多少,於是緊緊握了握手中的拳頭,邁出大步,朝着李豫疾奔過來。
李豫正自得其樂,晃晃悠悠的走着,猛然感覺身後一陣風奔了過來,正待轉身查看。卻只感覺脖頸處,被狠狠幾個重擊,眼前頓時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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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穿着剛從李豫身上剝下來的新衣服,心裡好一陣痛快。他邊走嘴裡邊喃喃道:“嗯……不一樣,果然就是不一樣,這有錢人的衣裝就是考究,穿在身上柔柔滑滑,好一番享受啊。”他臉上嬉笑着,兀自將衣服從裡到外又翻來翻去,看個仔細。
待翻到腰帶內側,卻又隱隱覺得好似有塊被繩子綁結的硬物,吊在那裡。他伸出手,順着繩子將硬物摸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是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圓潤柔和,在月光映襯下竟然隱隱的發出光來。王三見了,又是一樂,心道:“這廝真是小氣,剛纔還口口聲聲與我稱什麼兄弟之誼。他媽的,到最後卻也只給了老子一把破紙扇,若是將這塊潤玉送了老子,何苦老子還要再費周折再去行齷蹉之事。哎……老子傻了,反正都是齷齪之事,不如將這塊玉據爲己有,待明日再偷偷拿出當了,也省了麻煩。”
他對玉佩,愛不釋手,又左右翻看了幾次,突然發現玉佩之上,竟然還刻着幾個小字。
王三覺得一陣新奇,將那玉佩高舉,對着月光仔細的辨認着那幾個字,費了好一番眼力,這纔讀了出來:“平山郡,王李豫”
他晃了晃腦袋,笑道:“我怎麼說,這小子待我確實如同他親人一般。原來這小子叫‘王李豫’,也真是巧,和我瞎扯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哎,天意天意啊。”
王三行了一程,又想:“哎,說起來人家待我也不薄,我暗中襲他,又將他捆綁塞在破舊的土地廟中,早已經是行了不義之事。這玉佩看起來如此名貴,卻像是人家家傳之物,我若是再將之取走,卻真是要留千古罵名了。我王三,雖然是潑皮無賴,但畢竟是讀過聖人之書的文人出身,寡嫌廉恥還是懂一些的。說是借,便只是借。唉……罷了,罷了,就如此吧。待事成之後,再將原物送還於他。”
王三想罷,將玉佩又重新塞回內袋之中。他擡頭又看看月頭,估摸着現在差不多該是戌時辰光。他想着待會兒他要拜訪的那位“財神爺”估計現在早已經吃了晚飯,正摟着老婆兒子賞月呢吧。
他幻想着待會兒要出現的場景,臉上兀自一陣賊笑,待笑罷又心中暗道:“以前做此種勾當,卻是兄弟們搭好臺,老子再去唱戲。不想,今日卻是老子要自己搭臺自己唱戲。原來以爲唱戲最苦,今日一番體驗才知道搭臺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哎,若不是英雄末路,老子怎麼又會做出此等勾當。待會兒,若是老子唱的真了,希望別把那官爺老子,嚇個屁滾尿流纔好。若是將他唬個半死,老子這心裡又要備受良心的譴責了……”
王三想罷,笑罷,又邁步轉過幾個街角,這才停了腳步,站在一座高大的建築面前。藉着月光,他擡首看着,大門上面掛着一條匾額,上書幾個大字“明鏡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