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龍……王天龍……”王三嘴裡喃喃幾聲,暗覺此名字頗有氣勢,忙又歡喜着磕頭謝恩。
李豫點點頭,緩緩道:“王天龍,本王給你起這個名字,是希望你能盡你所能,爲大唐百姓謀福祉,你可清楚?”
王天龍道:“郡王殿下但有吩咐,我王三,噢,不,我王天龍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豫聽罷點了點頭,卻又嘆了一口氣,皺起眉頭,緩緩道:“眼下,還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非你去辦不可。”他說到此處,看了看老王頭一眼繼續道:“從密報來看,安祿山反叛已經是不可逆轉之事了。賊人雖然勢大,但畢竟是不義之師。待朝廷各路大軍一到,必定會將賊軍殺個片甲不留。但是本王現在擔心的是,朝堂之內,若是隱匿着安祿山的同黨,則對朝廷是危害無窮。若是文官還好說,若是武官,特別是掌握軍權的武官,則對朝廷將是致命的打擊。本來此事,李大人和王大人是最佳人選,只是李大人自從洛陽事件之後,一直杳無音信。王大人前番被賊人暗算,至今仍是一身傷病。唯一合適的人選,就是你,王天龍了。”
王天龍懂了,李豫是讓他去監視的這個朝廷武官,若是不出他的意外這個人肯定是朔方節度使郭子儀。
看來李豫這個人果然是不簡單,早已經將王天龍的方方面面給弄的是一清二楚。
他聽罷,裝出一副是懂非懂的模樣,問道:"殿下所言,天龍明白,只是卻不知道,小的可以做些什麼事,爲殿下分擔些憂愁。"
李豫聽罷王天龍的問話,只是笑了笑,未直接答覆,卻走到他身邊道:"今日不早了,具體事宜,就讓王大人與你慢慢說明吧。"
他說完,又轉過身對老王頭說道:"王大人,這位小王大人可是你的本家。咱們又不生不響將他悶在咱們這地方好幾個月。今晚你卻是要好好的待本王犒勞犒勞小王大人噢。"
老王頭聽罷,忙對李豫行了一禮,口中言道:"郡王殿下吩咐,屬下如何敢馬虎?屬下保證讓小王大人一萬個滿意。"
李豫點點頭,又與王天龍和老王頭閒聊幾句,這才先行離開。
沒有郡王在側,王天龍與老王頭兩人頓時都將心情放了開來。兩人經歷了這麼一場生離死別,這份感情卻是一般人的關係無法比擬的。
王天龍將那天他躲在草叢裡,所見所聞一一講給老王頭聽。老王頭也將他是如何從李大賴子手中逃脫出來,又是如何將王天龍"捉拿"到此地的一一與王天龍細細道來。
原來,那天老王頭遍體鱗傷被李大賴子扶上馬匹。他心裡明白李大賴子只是想急着從李桂花手中套取王天龍等人的下落,卻並非真心將他放走。他更清楚,李桂花那時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他心中萬般難過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他知道若是走,拼死一搏,他與李桂花兩個人中還會有一人有一線生機,若是不走則是兩人同死,白白浪費了李桂花這番情義。
待他騎馬出了村莊,才行了一程,便發現有人跟在自己身後緊緊跟隨。於是他顧不得身上傷痛,咬緊牙關,揮鞭催馬前行。又行一程,卻發現後面之人還在拼命追趕自己。他急中生智,待行到一處拐角,身子一翻,跌落到旁邊一條臭水溝中藏匿,這才逃過李大賴子的魔爪。
老王頭千辛萬苦逃回長安,立刻派出人馬到小山村追尋王天龍等人下落。但是卻發現小山村已經是人去樓空,滿目瘡痍了。無奈之下又令人沿途尋找,又費盡萬般波折,這才最終尋得三人下落。
那一日,他們剛進了長安城,早有人將三人行蹤告知老王頭。是時,李豫手下得力"監察使"死的死,傷的傷,已是無人可用。
王天龍本就是李瘸子推薦給李豫的最佳人選,而且有恰逢緊要關頭。
李豫與老王頭稍做商議,這才狠下心,"夜擒"王天龍,又派人將給他行得一番魔鬼般的訓練。本來這一番訓練,常人至少要耗上一年半載纔可,沒想到王天龍天資尚高,且基礎甚好,短短三個月不到,訓練的成果已經令李豫大大讚賞,直接封爲"監察使"了。
聽老王頭講完這番話,王天龍心中不由也是一陣唏噓。短短數月間,他經歷的這些事竟然比他過去幾十年還來的複雜,驚險。
老王頭見王天龍沉思不語,緩步走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龍啊,過去的事都讓他過去吧。哎……眼前一場暴風雨快要來了,以後說不定你要經歷更多的事兒,經歷更多的
生離死別,你老王叔這麼些年跟着李瘸子大人走南闖北,在刀尖上滾了大半輩子,對這些事見的太多,經歷的也太多,到現在能留下一條殘命已經是萬般不易。這種玩命的差事,按理說老王叔不該拉你下水,只是現在局勢危急,這種爲國爲民的事兒總要有人來幹。你……不會怪你王叔吧。"
王天龍擡頭看老王頭,聽他話語中隱着傷感,兩行濁淚在老頭子眼眶間來回滾動着,心裡不由也是猛然一顫。他連忙起身道:"王叔,我王天龍自幼父母雙亡,這麼些年也都是在別人的白眼裡苟活着。那一日,看到桂花姨捨身與李大賴子一搏,我才知道什麼纔是活着的意義。看到李大賴子隨隨便便之下,十幾條人命便成了閻羅殿裡的冤魂,我才知道什麼叫着草菅人命。安祿山的手下如此殘暴,這矮騾子肯定也是嗜血的屠夫。讓這種小人得志,不知道又有多少像桂花姨這樣的好人會命喪黃泉。我一人力量雖然有限,但民族大義還是懂的。天龍定然竭盡所能爲天下蒼生,儘自己微薄之力。
老王頭聽的王天龍一番話,心中也是萬般激動,鬍子撅了半晌,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淚水。這麼些年,他經歷的那一場場血雨腥風猛然之間,像一座火山一般,在他胸**炸開來。這種悽苦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