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左少陽心中暗叫,弩上只有一支箭,剛纔緊急,來不及揀地上的箭筒,他扔掉手裡的弩。胯下的茅草房如同狂風裡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一旦茅草房倒塌,死神也就來臨了。他可不願意讓野豬的長長的獠牙洞穿自己的肚子,眼睜睜看着野豬把自己的腸子扯出來。只能孤注一擲拼死一搏了。
他終身往前跳出,着地一滾,抓住了地上的那柄短劍!
這柄劍是清妙子送給他的,鋒利異常,拿在手裡,寒光閃閃,寒氣逼人,一劍在手,頓時精神大振。
野豬已經發現了他落地,立即到轉頭,咚咚踩着地,朝他衝了過來。
怎麼辦?如何出招?
左少陽跟蕭芸飛學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武功,練會了一套拳法,可是臨到用時,竟然連一招都想不起來了,腦袋裡閃現的,竟然是苗佩蘭的那三招!
他雖然只見過苗佩蘭在城樓上用過一次,但是那種所向披靡的氣勢和威力讓他印象特別深刻,情況緊急,也顧不上思考,自然而然使出那一招拼命招式海底撈月!
這一招是從下而上,招式很簡單,要成功,必須有兩個先決條件,第一是不顧一切的敢於以命搏命的拼死打法,第二是速度要快,搶在敵人前面出招,讓敵人先中招。
左少陽面對野豬無路可逃,只有死拼,他修煉道家無上法術之後,速度也非常的快,所以這兩個要訣,左少陽都做到了,唯一沒有注意到的,是他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野豬!
敵人會在同歸於盡的情況下顯露恐懼和懦弱,而野豬不會,特別是一隻受傷的發狂的野豬!
這一劍,寒光閃過,在野豬即將撞到左少陽肚子上的時候,從下而上,削去了野豬的大半個腦袋!
野豬巨大的身軀,在慣姓作用下,仍然重重地撞到了左少陽的肚子上,將他撞得凌空倒飛出去,落在了數步之外的草叢裡。野豬的屍體隨即衝到,嘭的一聲,也撲在他身上,鮮血如同開了閥門的啤酒桶,咕咚咚往外奔涌!淋了他一身。
左少陽本來被那一撞,五臟六腑都差點離了位,整個骨架都差點散了,再被這數百斤的野豬碩大身軀一壓,差點給壓死。
他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這才從野豬巨大身軀下把身子抽了出來,全身都是野豬的鮮血,溼漉漉的腥臭無比
。
他手中短劍指着地上的野豬屍體,又緊張地倒爬了幾步,左手摸索着身上的骨頭,就擔心骨頭哪裡被撞斷了。結果檢查了一遍之後還好,骨頭都還結結實實的在身上。
見地上的野豬一動不動的,大半個腦袋都沒有了,當真是心有餘悸,伸腳踢了一下,還是沒動,這才放心,仰天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他奶奶的,這野豬不知道自己施展的是同歸於盡的拼命招數,竟然不知道躲閃,差一點真的同歸於盡!幸虧清妙子這病短劍是個寶貝,削鐵如泥,否則,只怕還真不好對付這傢伙。
他將手中短劍拿過來看了看,心中有些奇怪,這麼輕飄飄的一柄劍,就算很鋒利,刺入野豬身體沒問題,但是,怎麼就一下子削掉了野豬大半個腦袋呢?野豬的腦袋可是整個身體最結實的地方,頭骨只怕連鐵榔頭都沒辦法砸爛的,自己只用是這麼一劍,便乾淨利索地削去了它大半個腦袋,當真神了。
他卻不知道,清妙子給他的這柄劍,固然是非常鋒利的寶劍,但是,光靠這柄劍,沒辦法做到削去野豬大半個腦袋的,更主要的,是靠他修煉孫思邈所教功法產生的強大內力。加上寶劍的鋒利,才一舉斬殺了這頭巨大的野豬。
左少陽躺了良久,這才漸漸恢復了體力,也穩住了心神,終於爬了起來,檢查這頭大野豬。
他的目光落到了野豬屁股上插着的那柄長劍上,便是這傢伙,激怒了這叢林魔王,害得自己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到底是誰做了這件事?
他抓住劍柄用力將長劍抽了出來,就着月光,想看清楚劍鍔上刻着的篆體文。
可是,月光雖然很明亮,但真要看清楚字,而且是篆字,那就很困難了,他辨認了半天,只看清上面是兩個字,至於具體寫的是什麼,不得而知。
既然看不見,也就算了,他將那柄劍扔在野豬屍體旁邊,走進了茅草棚。
茅草棚已經被撞得都快散架了,如果現在爬上吊牀上睡,只怕房屋當場便會垮掉,他現在實在沒力氣休整這草屋,也不能再進屋睡覺,別房屋垮下來,自己可沒力氣從這一堆木頭地下再爬出來。
他也懶得進去解開弔牀了,因爲天黑了看不見,反正天不冷,索姓便躺在野豬旁邊,用野豬來擋風睡覺算了。
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淋溼,他也不想找乾淨衣服來換,這場激戰讓他全身都已經差不多虛脫了。
左少陽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他被猛烈地搖醒了,耳邊傳來蕭芸飛焦急的聲音:“少陽!你怎麼樣了?少陽!”
他睜眼一看,自己正躺在蕭芸飛的懷裡,左少陽一身的鮮血,把蕭芸飛驚得花容失色,淚流滿面,緊緊摟着他,不停叫着。見他睜開眼,驚喜地嘶聲道:“少陽,你覺得怎麼樣?”
左少陽知道,是自己身上這一身的野豬血把她嚇着了,本想說沒事,突然心念一動,裝出一份氣若游絲的樣子,道:“我……,我不行了,我的臟腑都被野豬撞爛了……,能見到你最後一面,我……,我就滿足了……”
“不
!少陽!你一定要停住!我馬上把你背到衢州去,堅持住,讓你師兄救你,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說着,蕭芸飛便要把左少陽往身上背。
左少陽故作艱難地搖頭道:“來不及了,芸飛,我的傷我知道……”
“都怪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真該死!”
左少陽勉強一笑,艱難地擡起手,輕輕撫摸着她滑嫩的臉蛋:“芸飛,只可惜,這一輩子,我……,我不能跟你做夫妻了……,甚至……,我都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能……,嫁給我……,唉,死了,也只能做個糊塗鬼……”
蕭芸飛眼淚簌簌而下,摟着他,撫摸着他的臉頰:“行,我告訴你我的身世,——我……,我的外公,是南朝梁明帝,我的母親,姓蕭名媚娘,是隋煬帝的皇后,我的父親,原是隋煬帝的近臣,複姓……宇文,名……化及!”
左少陽身子一震,想不到蕭芸飛竟然是歷史上最有名的美女之一蕭皇后的女兒,蕭皇后傾國傾城之貌,曾做過六位皇帝的妻妾,是一位傳奇女子。可是蕭芸飛的夫妻宇文化及,充其量只能算個輕薄好色的梟雄。
左少陽道:“原來你是……,隋朝公主?”
蕭芸飛垂淚搖頭:“不是,我是我娘跟……,跟我爹私通,悄悄生下的孩子,只是個苦命的私生子!”
“那你爲什麼不能嫁給我?”
“我……,我爹爲了得到我娘,發動兵變,殺死了隋煬帝,奪走了我娘。我娘非常傷心,看見自己的情郎殺死了自己的丈夫,說這都是她的錯。她哭了幾天幾夜,本來決議出家爲尼,青衣古佛相伴一身,給自己贖罪的,可是,我爹很快就被竇建德殺死了,竇建德把我娘搶走,我娘依然要出家的,想不到這時,遠嫁給突厥可汗和親的隋煬帝的妹妹義成公主突然派使團找到竇建德,說要把我娘接到突厥,竇建德不敢招惹突厥,便把我娘交給了突厥使團帶回了突厥。”
左少陽聽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記得你先前說過,你爹孃是信佛的,爲了讓菩薩保佑,寧可把所有財產都捐贈給了寺廟,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養父養母……,我娘生下我之後,不敢留在身邊,生怕隋文帝知道了殺了我,便把我送到了尼姑庵裡,給了尼姑庵旁一戶農家也就是我養父養母收養,我娘幾次要出嫁爲尼替自己贖罪,都被他們阻止了。後來突厥接她北去,她臨走前,告訴我這一切,說我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所以,要出家爲尼,終身贖罪。然後把我交給了我師父,那個尼姑庵的老尼,讓我代發修行。所以,我是個尼姑,不能嫁給你的……。曰立夜裡我只想着你,想你一遍,我就念一聲佛,可是,佛經唸了千千萬萬,卻還是想你……”
蕭芸飛回憶往事,心傷情郎將死,從此生死兩分,不由肝腸寸斷,抱着左少陽,哭得更個淚人似的。
左少陽心中不忍,本想立即告訴她自己其實沒事,但是還有一個事情沒有問清楚,便忍住心疼,柔柔地笑了笑,慢慢擡手,要去摸她的臉蛋。
蕭芸飛強忍悲痛,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貼在自己花瓣一般滿是淚水的俏臉上,側過臉去,輕輕吻着。
左少陽弱弱的聲音又問道:“那,你又如何認識永嘉長公主呢?”
“她是我的堂姐,她的母親便是高祖皇帝的宇文昭儀,也就是我親生父親宇文化及的親妹妹。我娘被我爹奪回去之後,把我從寺廟接了回去
。讓我跟永嘉公主在一起玩,那時候我們都還小,很合得來,後來,我爹被殺死了,我娘被突厥使團帶回突厥去,臨行前,我娘特意把我和永嘉公主叫到一起,叮囑我們以後要相互關照,特別是讓我這堂姐要照顧好我。高祖皇帝立國之後,她成了公主,她要接我進宮,我不肯,爲了給我父母贖罪,也爲我養父養母發下的誓言,我必須四海飄零,去劫富捐獻寺廟給我父母贖罪。永嘉擔心我遇到麻煩,就用她的印章給了我蓋了很多空白的信箋,以後需要的時候填寫應對。”
“原來你是永嘉公主的堂妹,難怪了……”
左少陽聽得驚奇,不留神話語聲音說得大了些,蕭芸飛聽他中氣充沛,驚喜之餘又有些疑惑,瞧着他。
左少陽立即醒悟了,立即又故作艱難地慢慢道:“我……,我剛纔用我師兄教我的功法護心,覺得……,有些效果,你……,你扶我起來,我……,我運功療傷試一下……”
“好好!”蕭芸飛忙不迭連聲答應,驚喜交加又滿懷希望地將左少陽攙扶了起來。讓他盤膝坐好,同時,自己手扶他的後心,運內勁助他調息。
左少陽立即感覺到蕭芸飛的內力遠不如師兄孫思邈,當然,他並不是真要運勁調息,只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
左少陽一旦靜心調息,便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不知過了多久,才悠悠收功。睜開眼,便看見蕭芸飛睜大的雙眼盯着他,滿是欣喜:“少陽,你覺得如何?”
“師兄這功法果然神妙,我覺得內息沒有那麼亂了!”
“太好了!”蕭芸飛輕輕抱住了他,着實在他嘴上親了幾下,“你再接着運功調息,我幫你護法!”
左少陽有些好笑,道:“先不用了,應該不會死了。”
“真的嗎?”
“嗯……,我還要跟你做夫妻,如何能死呢?”
蕭芸飛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他內傷,便捧着他的臉又親了兩口,道:“我雖然不能嫁給你,但是,只要你傷好了,我……,我死都願意!”
“呸呸!”左少陽啐了幾下,伸手摟住她,“你要死,我怎麼辦?留我孤苦伶仃一個人?”
蕭芸飛撲哧笑道:“你會孤苦伶仃?你有妻有妾,美女好幾個呢……!”她看見左少陽笑容有些尷尬,立即醒悟,忙道:“我說錯了,我不死,只你要能活着,我就和你終身相伴,直到海枯石爛!”
“真的?”左少陽喜道。
“嗯!出家人不打誑語!”
“哈哈!”左少陽高興地把蕭芸飛撲到在草地上,摟住她狠狠親了兩口,“我太高興了!”
蕭芸飛緊張地托住他的肩膀:“少陽,你的傷……?”
“練了師兄的神功,又聽了你終身相伴的許諾,我覺得身上的傷都好了大半了!”
左少陽說着,把腦袋望她懷裡拱,要去親她的豐胸,蕭芸飛到底擔心,捧着他的臉道:“別!少陽,等你先把傷養好了,你想做什麼都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