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大臣,要麼事不關己,不想得罪人,要麼就溜在一邊不開腔。還有些對這片土地眼紅,也想乘機分一杯羹的大臣就紛紛勸李儇下旨把這個片土地強收回來,並且還添油加醋的說這片土地如何如何繁華,每年的稅收如何之多,其中大部分都被蜀王吞掉了,這簡直是對皇上和朝廷的大不敬嘛。
李儇聽說滑州如此富裕,不由得食指大動,不顧高駢的再三力勸,命令陳敬瑄具體負責這件事情。高駢見此不由長嘆一聲,知道如此一來朝廷必會和蜀王結仇,也就暗自思考後路了。
陳敬瑄得了聖旨,暗暗高興,知道如果一旦得手,自己在成都府被王友才強行扣下的財產就可以撈回來了,於是就和田令孜以及一幫子大臣商量如何來操辦此事。
但商量了半天,苦於手中兵力不夠,陳敬瑄就聯絡山南西道節度使趙德湮,希望他能出兵助自己一臂之力,到時候得到的財富可以商量着分成。
趙德湮垂涎滑州已經很久,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兼之忌憚宋德威是一員猛將,也就只能想想算了。而今有了朝廷的旨意,師出有名,還有陳敬瑄的右驍衛幫忙,這令他大喜過望,立即令上將高鳳爲先鋒,起兵五萬趕來渭水和陳敬瑄的右驍衛匯合,雙方一共八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滑州。
欽天監監守袁正綱坐在家裡長吁短嘆,他夫人崔氏問他因何緣由如此沮喪,他悶悶地說道:"當今聖上嬉戲朝政,而各藩鎮一個個又心懷鬼胎,看來這大唐兩百多年的江山快要完了。如今我一片迷茫,不知如何自處啊。"
崔氏勸道:"實在不行,可以去投奔蜀王嘛,畢竟他還是我崔家的姑爺。錦瑟自小和對我親近,想來也不會薄待我們的。"
袁正綱說道:"夫人此話雖然不錯,但是如今蜀王和朝廷明面上的關係還在維持着。而我在朝廷上也是有職位的人,如果貿然前去投奔,讓蜀王如何向朝廷交代?"崔夫人想了想覺得這話也對,就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兩人還在悶坐的時候,一個僕人跑進來報告說高駢將軍前來拜見。袁正綱感到很奇怪,畢竟自己和高駢沒有多少交情,這麼晚他來找自己幹什麼。崔夫人說道:"你還是去見見吧,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沒事他也不會這麼晚跑來找你的。"
袁正綱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就馬上換過衣服來到客廳,就見高駢已經在那裡等着了。他連忙上前行禮道:"高將軍,不知所來何事?"
高駢微笑着說道:"袁大人,這裡有封信你先看看。"說罷就從袖裡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他。袁正綱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不禁微微發抖。他不知道高駢給他這封信出於什麼目的,所以也就沒說話,就這樣沉默着。
高駢看了看他的表情,說道;"袁大人,我乃一介武夫,所以就直話直說。我知道你和崔家的關係。而崔家和蜀王是什麼關係,天下人都知道的。蜀王,天下英雄也,老夫對他也很是敬佩的。如今他正全力在西北對抗異族,而後院卻被卑鄙小人所垂涎,聖上如此作爲,令我等齒冷。所以就修書一封,袁大人可自行決定送或不送。"
袁正綱思索了一下,站起身來向高駢行禮道:"高將軍以天下百姓爲重,袁某很是敬佩,這封信哪怕家破人亡,我也會去送的。"
高駢搖了搖手笑着說道:"袁大人,家破人亡到不至於。如今此事一出,朝廷肯定會和蜀王撕破臉的。我個人建議,你送了這封信就沒有必要回來了。如今朝廷是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清楚。我這裡有塊令牌,可以叫開沿路關卡,望你一路保重。"說罷,高駢就拿出一塊令牌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起身行禮之後就揚長而去。
袁振剛呆呆的望着高駢離去的背影,思考良久,然後轉身向後堂走去。
宋德威接過袁正綱遞來的書信,看完之後氣得破口大罵。直到旁邊的王友信清咳兩聲,他才收起暴怒,滿臉堆笑的對袁正綱說道:"袁大人送來的這封書信真是太及時了,不然我們肯定會吃虧。大人這一路走來辛苦,就在鄙處稍微休息一兩天,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去成都府的。"袁正罡拱手道:"那就多謝兩位將軍了‘’
送走袁正綱之後,宋德威和王友信趕忙招了手下議事。他把信扔在桌子上大聲說道:"諸位兄弟,你們先看看這封信,我們再商量。"
衆人湊過頭去,看了之後都很是憤怒,好不容易把這個地方建設起來了,沒想到朝廷那幫大佬卻來搶果子了。
王友信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一班人,皺皺眉頭說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我們得想想怎麼來應對這個局面。諸位也知道,如今王爺正在西北和李克用等人大打出手。而我們這裡又是入川的必經要道,此處一旦出現問題,就會影響到王爺的西北戰局,這個重要性大家明白嗎?"
宋德威接口道:"王將軍所說之話很有道理。俗話說: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們得好好收拾下這幫王八蛋。絕不能在這件事上讓王爺分心。"
帳下的一個姓牛的書記官想了想說道:"兩位將軍,我覺得一定不要在我們滑州境內開戰。大家想想,費了這麼心血和精力建立起來的地方,朝廷那幫子官兵一來,就什麼都沒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接上來說道:"牛秀才就今天說的這句話對我胃口,他奶奶的,朝廷那幫子狗官沒有幾個是好鳥。"他看看左右十幾雙眼睛都尷尬的盯着他,一下子心虛了,慌忙降低聲音解釋道:"啊,這個,諸位,諸位,我老劉不是這個意思啊,如今咱們都是蜀王爺的兵,和朝廷本來沒有什麼關係嘛。"
宋德威見他前言不搭後語,就大聲道:"劉二楞,你小子這話說的也沒有錯。但是光發牢騷有什麼用,老子和王將軍叫你們來,是讓大家都拿個主意,看這仗怎麼打。"
劉二楞摸摸腦袋說道:‘’將軍,你叫俺們怎麼打俺們就怎麼打,你讓俺去動腦子還不如殺了俺。"周圍的人頓時大笑起來。
由於這裡的大多數將領都是黃巢手下的流民投靠過來的,因此也沒有多少訓練有素可言,王友信決定這仗之後要把這些人好好整頓整頓。
這時一個年輕人站起來說道:"兩位將軍,末將前一段時間經常去渭水那邊執行任務,所以滑州東邊的地形還比較熟悉。那裡有個峽谷,名叫葫蘆谷,是從長安進滑州的必經之路,咱們可以在那設伏。"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這些流民出身的人,雖然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但是實戰經驗卻很是豐富,因此,經過大家一討論,這個計劃就變得可行起來。
宋德威確定完作戰計劃之後,很是興奮,大聲嚷嚷道:"這次如果打勝了,我請兄弟們喝酒。"
滑州的絕大部分居民,都是楊無病上次攻克長安時,收留的黃巢敗兵家眷。黃巢離開長安之後,一路屢次敗仗,開小差的兵士也很多,他們都是一路打探消息找到了這裡的。經過甄別留下來的這一類士兵足足有四五萬。
由於這裡是入川的必經之路,孟昭圖在這裡採取的是屯兵制度,忙時爲民,閒時訓練,戰時爲兵。兼之各個村落,鄉鎮採用的是軍隊編制,因此徵招起來十分方便。
會議後宋德威下達了徵招命令,很快就彙集起來一隻三萬人的大軍,加之宋德威的一萬常備軍和王友信帶來的一千多火槍兵足足四萬多人。
出征之日,王友信看到校場上排列得整整齊齊,肅殺森嚴的四萬大軍,王友信很是佩服:看不出老宋平時大大咧咧的,練兵還真有一套。想到這,王友信對下面大聲說道:"兄弟們,這滑州是怎樣由一片荒蕪之地變成爲今天這樣繁華的,想必許多人比我更要清楚。蜀王爺菩薩心腸,以天下蒼生爲重,把這片土地賞賜給了你們每一個人,允許你們自己的土地將會子子孫孫永遠傳下去。但如今朝廷派來了大軍要收回這片土地,那麼你們又會像以前一樣變成流民,吃二茬苦,受二遍罪,對於這種情況,你們願意發生嗎?"下面的士兵大聲吼道:"不願意,我們要用命來保護自己的土地。""誓死跟隨王爺。"
宋德威見大家的情緒調動起來了,也跳出來吼道:"咱們光在這裡喊口號是沒有用的。都跟我去打他狗孃養的。只有把這些朝廷的走狗們打跑了,我們才能保護自己的土地家園。"
高鳳率領一萬官兵走在前面探路,陳敬瑄和趙德湮率領剩下的大部人馬跟在後面。兩人從來沒有和楊無病的蜀軍交過手,也不知道火槍和手榴彈的厲害。以爲憑藉自己足足八萬大軍是可以輕易佔領滑州的,況且楊無病還把大部分軍隊調到西北去了,滑州駐軍一定不多,因此二人心裡也沒有啥壓力。所以一路上,他們也沒有注意派人去打探軍情,而是在討論着奪取滑州後,怎樣分配搶到的財富和土地。
正討論的起勁的時候,一個士兵騎馬匆匆趕過來道:"兩位大人,高風將軍的前鋒已經快到葫蘆谷了,那裡並沒有什麼動靜。"陳敬瑄掐指一算,過了葫蘆谷離滑州就沒有多遠了,他生怕高鳳先到把肥肉都搶光,於是惡狠狠的對傳令官說道:"催促大軍加快行進,在午時一定要趕上高鳳將軍的部隊。"
王有信站在葫蘆谷的最高峰望月峰上用千里鏡向長安方向看去,笑着對宋德威道:"宋將軍,看來你對官兵的德性還是很是瞭解的嘛,知道有肉可吃,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根本就顧不上什麼行軍紀律了。"宋德威笑嘻嘻的說道:"那是,咱們好歹也是在朝廷裡混了幾年的,官兵這德性最清楚不過了,有好處就上沒好處就溜,持強凌弱是他們的拿手戲。"
王友信笑笑,跳了下來說道:"走走,我們也該幹正事了。宋將軍你一定要記住,官兵最後一個人還沒有進谷口之前。你這邊不能開始行動啊。"宋德威笑道:"這個肯定的,我也想把這夥兔崽子一網打盡啊。這次不給他個狠的,今後阿狗阿貓誰都想過來啃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