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回到河間之後,越想越氣。他在謀士的建議下,計劃幹掉楊無病在靈夏二州這條商業渠道,畢竟隨着這隻武裝商隊在這裡勢力發展很快,讓他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於是他派李存昌去靈州會見李繼援兄弟,承諾如果党項人幹掉這隻商隊,那麼沙陀人會主動撒離在靈夏二州的勢力,並支持這兩個州正式劃歸他的統轄。
李繼援則因爲上一次的劍川之戰,讓他見識了楊無病的心狠手辣,他怕楊無病也把這種手段用到党項人身上,所以很是猶豫,半天沒有說話。
李存昌見他這種表情,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就軟硬兼施的說道:"李頭領,你怕楊無病,難道就不怕我們沙陀人嗎?你覺得楊無病離你近,還是我們離你近?我義父的黑鴉軍和陌刀隊想必你不會陌生吧?"
李繼援連忙分辨道:"太保,你這話就見外了,我正在想怎麼處理好這個事情。畢竟楊無病的火槍之利,你也是知道的吧?憑我小小的党項部落,不太可能和他們抗衡啊。一旦報復起來,我擔心承受不起他的雷霆之怒。"
李存昌笑笑說道:"楊無病那隻火槍隊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厲害。在長安城圍攻黃巢時,我也見識過了。我義父說了,只要你們一旦行動,我們的大軍將會靠近靈夏二州做你的後盾,說實在的我們和他也算結仇很深,我五弟存孝就是被他弄成廢人的。況且你想過沒有,隨着他的滲透,靈夏兩州今後是不是你們党項的,還不好說啊。而且我們還有一個潛在的盟友土蕃人。你也知道上一次土蕃大敗,他們對楊無病也是懷恨在心。而楊無病的大軍過來肯定要經過土蕃人的防線,你覺得土蕃人會幹看他們就這樣來來去去嗎?"
停頓了一下,他看李繼援有所鬆動。又說道:"滅掉商隊之後,所有財物我們一個不要,全部留給你們。"這句話擊垮了李繼緩最後一絲抗拒。他咬咬牙說道:"既然太保如此坦誠相見,那我們就幹了,只是希望你們到時候別言而無信。"李存昌笑笑說道:"我們沙佗人說話從來不會反悔的。"
送走李存昌之後,兩兄弟坐在那裡沉默了半天。李繼忠看着他哥哥,問道:‘"兄長,我擔心沙陀人關鍵時刻出賣我們,況楊無病我和他相處時間不算短,此人貌似無害,但手段卻極爲兇悍,孟昭圖、崔安潛、郭琪也都不是良善之輩,我怕一旦行事,會給我族帶來滅頂之災啊。"
李繼援無奈地說道:"我們夾在土蕃與沙陀之間,這兩方我們一個都惹不起。我把楊無病引過來,就是希望三方相爭,我們纔好坐收漁利,但效果並沒有預想的好。現在李克用逼着我表態了,不同意馬上死,同意還能拖延一段時間。我在想如果幹掉楊無病的商隊,引來三方大戰,如果三敗俱傷,對我們党項崛起,也許是個機會。所以我開始不表態,就是要看看李克用到底有多大的決心和楊無病幹這一仗。"
聽了李繼援這一席話,李繼忠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笑着說道:‘’兄長,你這一計,確實厲害。那我明天就去土蕃,把李克用打算對付楊無病的消息放出去。以丹珠對楊無病的仇恨,我估計聽了這個消息,他一定坐不住。"
之後兩兄弟就開始密謀,看怎樣把這個炸彈引爆而又不傷着自己。
崔世友坐在賬房裡,指揮手下的幾個掌櫃的統計這段時間的收益,看着紙上的數字越來越大,他心裡美滋滋的想道:沒想到王爺不但打仗厲害,經商這塊也是天才啊。就玻璃一項,一年時間不到,居然足足賺了三萬兩黃金,還有幾千匹駿馬。
就在這時,只聽見門‘’哐‘’的一聲被推開了,金長老衝了進來對他說道:"崔大人,請過來一下。"
崔世友莫名其妙的跟進裡屋問道:"老金,到底怎麼回事?"金長老氣喘吁吁地說道:"崔大人,大事不好了。從宮裡傳來消息說,幾天前沙陀人李存昌前來會見了李繼援,李繼忠,幾人在密室商量了半天。"
崔世友一驚,說道:‘’前段時間王爺傳信讓我們警惕李克用會不利於我們。我還抱着僥倖心理,覺得他離我們遠,況且靈州有李繼援這堵牆擋着,看來我想錯了。"
金長老焦急地說道:"那現在怎麼辦啊?"
崔世友想想道:"事不宜遲,你馬上派人通知靈夏兩州商鋪我們的人立即撒離,在河州附近的龍門客棧集合,另外給足本地人遣散費,但讓他們還是正常幹活。你和你的手下通知後不用回來了,立即出城,我們路上見。"
金長老答應一聲就匆匆出去了,崔世友又馬上招來王二牛和陳老三,讓他們馬上收拾黃金珠寶和玻璃。兩人見崔世友臉色嚴峻,知道事態嚴重,也沒有多問就指揮人手去收擡了。
崔室友看到院裡大箱小箱的財物暗自僥倖,信虧自己留了一手,提前把大多數黃金轉移去龍門客棧了。
出得城來,崔世有斷後,他回頭看了看高大的城牆嘆道:"哎,可惜了,這麼好一個聚寶盆。"
陳老三安慰道:"崔大人,不要可惜,說不定不久以後王爺就帶咱們打回來了呢。"崔世安回道:"但願如此。"又看看前面緩緩行走的駝隊說:"陳隊付,你去催促一下前面的人,加快前進,我怕夜長夢多。"陳老三答應一聲,就策馬衝上去了。
李繼援正在王宮裡焦燥地踱來喥去,都快十天了還沒弟弟傳回消息。就見一個滿身鮮血的暗探跑過來,惶恐地說道:"首領,大事不好啦,我們派去監視唐人商隊的人都被殺光了。"李繼援聽了大發雷霆道:"廢物,都是一羣廢物。"也顧不得要等着把土蕃拉下水了,率領鐵鷂子急匆匆衝出了王宮。
衝出王宮,就有探子前來報告說搜查了幾個店,都沒有發現唐人,只有本地人還留在那裡。緊接着又有人來報告說中午的時候有一個駝隊出南門而去了。李繼援見煮熟的鴨子都飛了,暴跳如雷,命令把店裡的人逮捕下獄,就率領鐵鷂子向南門外追去。
出南門不久後,崔世友就和金長老匯合了。一干人催着駝隊拼命向南逃去,希望在被党項人發覺之前,能逃出他們的魔爪。
逃出兩百里地,崔世友發現後面煙塵大起,他用千里鏡一看,露出了絕望之色,喃喃說道:"完了完了,這是党項人的鐵鷂子。" 王二牛命令火槍隊準備,並說:"大人,你和長老快率大家先走,我帶兄弟們在這裡拖延他們一會兒。"
金長一老看到這情景咬牙說道:"王老弟,你們護着崔大人和黃金逃跑,我帶領兄弟們在這裡拖住,畢竟我們對這一帶地形很熟,逃跑不成問題。"
王二牛知道留下來必死無懝,就拒絕了。金長老厲聲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唧唧歪歪什麼呢?這裡的黃金如被党項人搶去,回去怎麼向王爺交待。"說罷,又拿出一個金釵交給崔世友急促地說道:"崔大人,回去之後,請把這個金釵交給我的兒子圖努,告訴他這是他死去的娘留給他的,他就在王爺的侍衛隊裡面。"說罷,勒轉僵繩就向後面衝去,厲聲吼道:"兄弟們,都跟我上啊。王爺會給咱們報仇的。"
崔世安流着淚,握緊了金釵,吼道:"兄弟們扔下雜物,只留黃金,快逃。"說罷一行人疾速策馬而去。
李繼援催動三千鐵鷂子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遠遠就看見前面孤零零地立着兩百多匹戰馬,而所有的人都站在馬旁,冷冷地看着他們。
金長老看着衝來的馬隊笑道:"兄弟們,你們怕不怕?"這些人都是他手下,多年來一直在一起,感情也很是深厚,都笑着回答:"長老都不怕,我們還怕什麼呀。"
金長老哈哈大笑:"一起上路,想必也不寂寞。放心,王爺不會虧待咋們家眷的,都聽我命令,瞄準。"
一陣激戰之後,雖然火槍犀利,終於敵不過三千鐵騎的輪番衝擊,全軍覆滅。李繼援越打越是心驚,區區兩百多人都害他的鐵鷂子損失了足足一千,不由得又恨又怕。但現在走上這條路,己經沒法回頭了。
一個小校跑過來報告:"首領,這些王八蛋都太硬了。只抓住十幾個活口。"李繼援咬牙切齒的說道:"給我帶過來。"
金長老被砍斷了一隻胳膊,渾身是血,被拖到了李繼援面前,李繼援跳下馬問道:‘’他們跑到哪裡去了?跑了多久?‘’金長老己奄奄一息,看着暴跳如雷的李繼援笑道:"李繼援,你個王八蛋,言而無信,你等着吧,我家王爺會來收拾你的。"李繼援狂怒之下,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大聲吼道:‘’都通通給我殺掉。"
這一場,李繼援雖然幹掉了二百多人,俘獲了三百匹駱駝的財物,但手下最精銳的騎兵三停快己去了一停,損失慘重,已沒有勇氣再追擊下去,收隊回去了。只是派人快馬通知弟弟,讓他說動土蕃人去攔劫。
崔世安聽到後面傳來激烈的火槍聲和爆炸聲。知道金長老已經和党項人接上了火。但他不敢停留片刻,率領大家拼命趕路。
幾天之後,這四百多號人終於趕到了龍門客棧。
進得客棧,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盡。幾天來高強度的逃跑,已經耗盡了衆人最後一絲體力。
客棧掌櫃看到衆人狼狽不堪的樣子,大吃一驚,迎了上來,崔世有看到客棧老闆,虛弱的說道:"林掌櫃,快給兄弟們弄點飯吃吧。"
稍作休整之後,崔世友叫來了王二牛和陳老三。崔世有沉痛地說道:"我估計老金他們已經全軍覆滅,以党項鐵騎的速度,如果這個時候還沒有被他們追上,估計他們已經撤兵了。你們看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王二牛想了想說道:"我提議馬上向雍將軍發消息過去,讓他派騎兵來接應我們。畢竟這麼多黃金,我怕路上再有個意外,就麻煩了。"
陳老三也補充道:"是啊,我們現在帶的黃金太多,行動肯定不方便,而且河州一帶又經常有土蕃鐵騎在遊蕩,一旦遇上,很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