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崔楊二人連夜把城裡的所有糧食發給了兵士和老百姓。第二天一早,崔安潛與楊復恭就帶領軍隊返回長安。
楊無病站在關上,望着撤退的大軍以及扶老攜幼,滿臉驚惶的百姓向四周散去,不由得長嘆一聲:‘’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崔世安聽了此話深有感觸地說道:‘’這些百姓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就僅僅沒有糧食嗎?就忍不住要造反,搞得天下大亂,自己也跟着受罪,何苦來哉!‘’
小楊看了一眼崔世安,心裡諷刺:‘’還不就是你們他媽的這些世家大族,貪心不足,大肆兼併土地,才搞得天怒人怨,天下大亂,反倒怪起百姓沒有飯吃就起來造反。我看你小子沒嘗過捱餓的滋味,看你餓上幾頓沒飯吃,會怎麼樣!‘’但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裡嘀咕幾句,畢竟現在大家都在同一個戰壕裡不是。
想了想,楊無病揮手招來王友信道:‘’王大哥,你派幾個斥候追上去虢州方向的高張大軍。遠遠偵察,一旦發現他們兵敗就馬上回來報告,我們也好有個準備。‘’王有信聽了連忙答應着就去執行了。
現在小楊要考慮的是看如何即能把敗兵救出,又不和黃巢的追兵接戰的辦法來。由於兵力有限,唐軍實在沒實力和黃巢大軍硬抗。
由於潼關建在兩個峽谷之間。要想去長安只有經過潼關,沒有其他的捷徑可繞。要怎樣才能很快的隔斷追兵,迅速救出敗兵而又不發生接觸,這就是個關鍵。
兩人想的辦法就是:把所有要帶走的物質和給敗兵準備的糧食都放在潼關的後牆外面,然後在關前兩側堆上大量的木柴並澆上火油,只留唯一一條進城的通道,然後在城裡面也澆上火油。城門不關,一旦敗軍衝進城裡,就馬上用火箭點燃柴火,隔絕追軍入城。當敗軍通過潼關城之後,就讓接應的兵士關上城門,點燃潼關的房屋。這樣至少可以延緩幾個時辰,等追兵撲滅大火進入潼關,他們己經帶上糧草撒退百里開外了。這樣才能從從容容的擺脫追兵,撤回長安而又不損失兵力。
轉眼就到了第三天,中午楊無病正躺在牀上埋頭大睡,就被王有信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到搖醒:‘’兄弟,探子回來了,據他說高張二人的十萬大軍在虢州前面的峽谷裡遭到黃巢大軍的埋伏,死傷慘重,正在往潼關方向逃來,據此不足二十公里了。”
小楊一骨碌翻身起來向城牆上跑去,見到士兵都嚴陣以待,正在這裡等候着。小楊立即吩咐道:‘’崔兄,你馬上帶部分人去後牆外面把所有東西安排好。王兄也帶部分人去城裡的各個放火點等我信號。收到信號立即點燃民房就在西門外集結,明白嗎?‘’衆人聽到命令,就急忙去到各自崗位上了。
高駢一面策馬狂奔,一面暗自後悔不迭,悔不該不聽小楊的建議,以至於十萬大軍中了巢賊的埋伏,死傷無算,就連張承範也被尚讓砍了腦袋。
當他逃到潼關城下時,己是精疲力盡。他擡頭一看,見潼關兩側密密麻麻的堆滿了柴火,只留了一條通道,城門大開,城牆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他又驚又怒,以爲守軍放棄了他們,獨自逃走了。回過頭看,只見追兵銜尾殺來,離敗兵不足一里了,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策向城裡逃去,逃兵們也爭先恐後的擁進城來。
由於人員太多又沒有秩序,還來不及全部進城,就有幾千逃兵被追兵咬住廝殺起來。
見此情景楊無病也是無法可想,只好忍痛把一揮手,就見幾只火箭射向柴堆,立即引起沖天大火,看得城下面的追兵目登口呆。
高駢一口氣竄出西門外,就看到崔世安正在那裡靜靜的等着他們,站在他身後的士兵都神態各異地看着他,那表情充滿了嘲諷,他不禁羞愧難當。
崔世安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上前行禮道:‘’高將軍,楊將軍命我帶領人馬在這裡等着你們,並備下了糧食和清水,請大家吃飽喝足之後馬上撤退。”
高駢感動莫名,只好喃喃地問道:‘’那楊將軍和崔大人去哪裡了?”
崔世安回答道:‘’我叔父和楊公公已率老弱殘兵撤向長安,楊將軍正帶人在城裡放火,阻隔敵軍,稍候便回。‘’他的手下早已經又飢又餓,紛紛向糧食和清水跑去,爭先恐後的吃了起來。
這時城裡面也燃起了沖天大火,不多一會兒就見楊無病帶着一隊騎兵,從容地向這邊跑來,高駢連忙放下飲食,走上前去行禮道:‘’楊將軍,慚愧啊,老夫悔不當初,以至於敗得如此狼狽。‘’
小楊連忙下馬扶起他道:‘’高將軍,這不怪你,若不是張承範那廝一意孤行,也不至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這都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我會奏報聖上,說明此事。‘’
高駢聽了很是感激,看來這條命算保住了。
卻說黃巢率領大軍興沖沖地追了過來,本以爲能在潼關城下一舉殲滅這這兩萬逃兵,以報當日的一箭之仇,卻被一把大火阻在潼關城外,眼睜睜地看着敵人從容逃走,不由得怒火沖天,命令朱溫把被俘的幾萬唐軍淨屠於關前。
楊無病一面派人快馬加鞭趕往長安,向崔安潛彙報張承範和高駢戰敗的消息,一面率領敗兵向長安逃去。爲了遲滯黃巢大軍的追趕,又派人在路上設了幾個小小的陷阱,但作用有限。
等他帶領逃兵好不容易趕到長安城時,只見整個長安城外,驚慌的百姓如同一窩炸羣的馬蜂到處亂糟糟的。
由於黃巢殺富濟貧聲名遠揚,但凡有錢的財主,土豪,官史之類正紛紛拉家帶口,帶着大箱小箱的貨物,向四周逃去。由於人車太多,以至於灞橋爲之堵塞。
乞丐流民卻幸災樂禍的看着這些平日裡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如今卻如同喪家之犬般逃離,心裡充滿了快意。更有一部分膽大妄爲的地痞無賴藉此機會四處搶掠,而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官兵,卻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楊無病看着這般情景心一下就涼了,這樣無組織的逃跑,只會被黃巢一鍋端。他當機立斷命令士兵強行驅趕堵塞的人羣來到東門口,就見崔錦瑟和王友禮正帶領十幾個家丁幾十個兵士正心急如焚地在那等着。
崔錦瑟一眼就看見了他,急忙策馬奔了過來,滿臉驚喜的問道:‘’楊郎,你沒事吧?‘’
楊無病點了點頭,轉身對高駢道:‘’高將軍,那你就帶部隊先進去向聖上彙報,你知道該怎麼說吧?我還有事,等會過來。‘’
高駢感激地一拱手道:‘’楊將軍救命之恩,他日必當厚報。‘’就率軍繞過他們向皇宮方向而去。
通過交談,楊無病果然猜對了:當宋德威送信回來時,滿朝文武聽說大敗黃巢前鋒都很是驚喜,也就淡了逃跑的心思,甚至還回過頭責怪崔安潛沒能乘勝追擊。最奇葩的是當今聖上和田令孜,甚至還準備命人前往潼關勞軍和督戰。當他們吵鬧着還沒決定好人選時,崔安潛就帶來了張承範強行出兵,以至十萬大軍盡墨的消息。這下子文武大臣慌了手腳,紛紛打起了小算盤,而剩下的幾萬神策軍則一鬨而散,僅剩下兩幹人還留在大營。見此情況,聖上和田令孜也麻了爪,連忙召崔安潛進宮,任其爲神策軍左領兵使,護駕前往西川,崔安潛就讓崔錦瑟及王有禮在此候着自己,匯合後立即前往皇宮。
楊無病沒有廢話,他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千士兵說:‘’弟兄們,先進城找點吃的,休息下再說。’在衆人的簇擁下來到城裡,只見城裡更亂,那些地痞流氓見了軍隊來也不害怕,頂多躲在一邊,滿城都是哭聲震天,狼煙四起。
楊無病讓王友禮、宋德威先帶士兵們前去京營修整等候命令,待他們走了之後纔回頭對崔錦瑟說道:‘’錦瑟,你和世安兄、王大哥馬上回去收拾東西,不要等我們,立即前往西川。我先去找岳父大人,看情況行事,到時我們在陽平關匯合,再做打算。‘’
崔錦瑟緊緊握着她的手,焦急地說道:‘’楊郎,叫上我阿爹一起走吧,留你們在這我放心不下。”
楊無病焦急地說道:‘’沒有事的,你相信我,你們走得越遠,我才越放心。切記,千萬不要和皇上的隊伍混在一塊走,那樣危險更大。‘’
現在崔世安已經對楊無病有了絕對的信心,就和王友信半勸說半強行帶走了崔錦瑟。
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楊無病無奈的搖了搖頭,率領幾個親衛向皇宮方向狂奔而去。
夜裡,梓潼七曲山大廟,張真人站在露臺上一動不動的看着東方的天空。半響纔對站在他身後的張小天師道:‘’浩然,明晨一早你就帶幾個師兄弟前往陽平關去吧。‘’張小天不解地問道:‘’師尊,我們是去採藥嗎?‘’張天師長嘆一聲道:‘’龍困淺潭,你送點甘霖去吧!‘’
第二天一早,張小天師就帶着十幾號大廟山弟子匆匆向廣元方向而去。沒多遠他們就碰到了孟昭圖、雍二十一、楊智等人。
由於張小天師有事沒事就愛去楊府打打秋風,因此也和這些人廝混熟了。他好奇地問道:‘’孟先生,你們這是去哪裡啊?‘’孟昭圖看到他也很是驚訝,就說道:‘’啊,我們去陽平關‘’張小天師聽到很是喜歡:‘’哈哈,正好同路,那就一塊吧。‘’
原來前兩天王友禮飛鴿送來了長安的消息,孟昭圖對當今朝廷軍隊什麼尿性也比較瞭解,他分析認定如今小楊現在情況不妙,就向楊父請示打算帶人前去接應一下,並且火槍隊成立不久,也需要實戰一番,看看效果到底如何。由於牽涉到兒子的安危,楊父一口就答應了。
張小天師注意到每個鄉兵都掛着一把腰刀,背上還揹着一個黑乎乎的鐵筒,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但他也不好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