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是唐朝的安西四鎮之一。這是唐朝在西域最爲重要的軍鎮,駐守這裡的除了唐軍,就是唐軍的家眷。總體來說,疏勒雖是唐朝在西域的重鎮,卻是冷清,因爲西域地廣人稀,不可能有太多的人。
然而,自從唐軍開始朝西域集結後,這裡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滿爲患了。
以往,是冷清,沒人,如今是愁沒地兒了。不僅城裡住滿了軍隊,就是城外,也是帳幕相連,不知道有多少軍隊駐守在疏勒。
“我從未想到過,疏勒竟然有如此之多的軍隊!”
“是呀,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呀!”
“如此之多的人,我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呢!”
那些駐守這裡的唐軍將士,以及他們的家眷,望着不計其數的軍營,個個感慨萬端。
“我想,要是耿恭復生,一定會感慨無已!”
“沒錯!耿恭當年守疏勒,那是何等的艱難,是因爲他手中的兵力太少。要是他生在此時,一定不會如此艱難。”
這些駐守疏勒的將士和家眷,對耿恭守疏勒一事極爲了解。
“耿恭守疏勒”,是中國歷史上的一段壯歌,可歌可泣,激勵無數熱血男兒。
一提起西域,我們就會想到張騫,正是張騫的出使,使得中國開始與西域交往,瞭解西域。隨後,漢王朝開始經營西域,西域諸國這些原本是漢朝抗擊匈奴的盟國,就變成了漢朝的屬國。
在漢朝,很多熱血志士在西域建功立業。留下一段又一段壯歌。比如說,棄筆從戎的班超,還有他的兒子班勇,父子兩人在西域數十年,牢牢的控制着西域。
除了班氏父子。還有傅介子斬樓蘭的壯歌,以及耿恭守疏勒。
耿恭是東漢人,那時候,匈奴早已爲漢武帝擊破。在經過“漠北決戰”的打擊後,匈奴一蹶不振,再也沒有恢復過來。匈奴最終分裂爲南北兩部分。南匈奴投降了漢朝,成爲漢朝的屬國。而北匈奴是由一些死硬份子組成,他們仇視漢朝,不願向漢朝投降,妄圖恢復匈奴的強盛與遼闊版圖。
竇固竇憲北擊匈奴。就是攻打的北匈奴。在經過竇憲的沉重打擊之後,北匈奴實力大損,不得不北遷至伏爾加河流域,休養生息四個世紀,恢復了一些實力,大舉西進,在歐洲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匈奴帝國。
阿提拉時,匈奴帝國更是盛極一時。滅了西羅馬帝國。
在北匈奴北遷之前,多次進攻漢朝,尤其是對西域的進攻更是頻繁。耿恭當時只是漢朝的一個校尉。駐守西域,與北匈奴多次交手,戰果不錯。
可惜的是,漢朝在西域的兵力太少,而北匈奴出動的軍隊太多,他只能守疏勒。那一戰。艱苦異常,吃的沒有了。喝的沒有了,還在咬牙挺着。
沒有水喝。只得喝馬尿。後來,連馬尿也沒得喝了,這要怎麼辦呢?耿恭決心掘地取水,然而,任由他無論如何挖掘,就是沒有水。
耿恭怒了,拔出佩刀,重重插在地上,大吼一聲“若天要亡大漢,就不出水。若天佑大漢,就給我出水。”
一聲大吼未了,地下涌出了甘甜的清水,讓將士們挺過了難關。
最後,這支爲數不多的軍隊,在漢朝援軍的接引下,回到了內地。但是,只有十三人回來了。
只要在疏勒待過人的,都會知道耿恭守疏勒的壯歌。
與疏勒相似的事情,在西域不斷上演,因爲到來的軍隊實在是太多。
碎葉城,張說的帥府所在地。
張說眉頭擰着,沉吟一陣,衝親衛道:“擺酒設宴。”
“大帥,你說甚?擺酒設宴?”親衛一副我聽錯了的表情。
張說一心爲公,到了西域之後,就盡心盡力處理公務,就沒有時間浪費在酒宴上,他今兒竟然要擺酒設宴了,親衛很是好奇。
“沒錯!就是要擺酒設宴。”張說眉頭一挑,道:“佳餚不需要太多,三兩個就成。”
“大帥,爲何呀?”親衛還真想知道張說這是咋了,怎會無緣無故就擺酒設宴了。
“哪那麼多廢話。”張說沒有爲他解釋的意思。
親衛不敢再問了,只得去張羅。沒過多久,就擺下酒宴,一壺酒,三碟菜,很普通的一桌酒宴。
“去!把陳將軍給我請來。”張說衝親衛道。
親衛應一聲,忙去辦理。
沒過多久,陳玄禮到來,把屋裡情形一打量,大爲驚訝,調侃道:“大帥,這仗還沒開打,你就在擺慶功宴了,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
“不早!一點也不早。”張說眉頭一挑,道:“陳將軍,請坐。”
陳玄禮也沒有客氣,就坐了下來。
張說坐在主位,提壺斟酒,道:“今兒把陳將軍請來,就是要與陳將軍痛飲一番。”
“和我痛飲?爲何呀?”陳玄禮一愣,不解的問道。
張說把手中的酒杯與陳玄禮一碰,一仰脖子喝乾,笑着問道:“敢問陳將軍,大軍即將出徵,可這先鋒還未定。你以爲,誰做先鋒爲宜?”
百萬大軍集結在西域,即將開始西征,這先鋒大將是得確定,這事兒關係重大。
“這事兒是該定下了。”陳玄禮重重點頭,道:“如今百萬大軍集結在西域,大唐兵多將廣,戰將千員,能做先鋒的人不少。可是,最適合的不外兩個。”
“哪兩個?”張說問道。
“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楊思勖。”陳玄禮眼中精光一閃。
“你們兩人中,誰更合適?”張說又問。
“楊思勖更合適。”陳玄禮想也沒想,脫口而答。
“陳將軍精通兵道。有大器局,能把握全局,運籌帷幄,對西域更是熟悉,你做先鋒大將理所應當。爲何楊思勖更合適?”張說眼中精光閃閃。
陳玄禮的大局觀很好,器局宏大,而他掌管西域軍務長達五年,對西域再熟悉不過了。由他做先鋒大將,誰也不會有話說。
“若是說對大局的掌控,運籌之事。楊思勖固然了得,我自認不會輸於他。”陳玄禮搖頭,道:“可有一樣,我是萬萬不如他。那就是:狠辣!”
楊思勖是個狠人,他的狠辣是出了名的。要在唐軍諸多將領中選一個最爲狠辣之人。非楊思勖莫屬。
“狠辣,並非好事。爲何你以爲楊思勖狠辣勝過你,就適合當先鋒大將?”張說再問。
“你請我喝酒,就是爲了考我,是吧?”陳玄禮算是明白過來了,笑道:“你是怕我爭當先鋒,這才請我喝酒,是吧?”
“既是。也不是。”張說點點頭,又搖頭道。
“這話何解?”陳玄禮給張說前後矛盾的話弄糊塗了。
“說是,那是因爲我還真擔心你要爭這先鋒大將。”張說點點頭。道:“擊破大食,這是華夏從未有過的盛事,做爲先鋒大將,那是何等的美事兒,誰能不心動?你就沒有心動過?”
“着實心動過。”陳玄禮承認。
如此盛事,若是能當上先鋒大將。那是何等的令人心動,誰都想當。陳玄禮也不例外。他也心動過。
“說不是。那是因爲我相信你,爲了大局。你不會爭當這先鋒。”張說解釋,道:“你能放棄先鋒大將一職,如此胸懷,我張說欽佩,自當與你把酒言歡。”
“張大帥這番話是左右皆有理,我無論如何做如何說,都得喝這酒。”陳玄禮臉上泛着笑容,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痛飲一番。”
“正該如此。”張說欣然同意。
“狠辣,是好事,還是不是好事,這得依情形而定。”陳玄禮剖析,道:“對於眼下這一戰,楊思勖的狠辣是好事!大有用武之地!”
張說點點頭,讚賞不已,卻是沒有說話。
“都知道,優素福是個狠人,兇狠殘暴,殺人如麻,嗜殺成性。遇到這樣的狠人,就需要一個狠人來對付,舍楊思勖其誰歟?”陳玄禮道。
“沒錯!沒錯!”張說大爲贊成這話。
優素福是一個狠人,可以一次性屠殺十二萬人。在與阿拉伯帝國交戰的過程中,必然要遇到優素福,他肯定還會做出兇狠殘暴的事情,要是沒有一個狠人,如何應對?
“再者,大唐西進,要想讓西域安穩,就得恩威齊施。不僅要用恩,還要立威。”陳玄禮接着剖析,道:“用恩自然不是問題,我們都會。說到立威,還是楊思勖合適。他會大開殺戒,屠軍屠城都不在話下。我想,只要他幹上幾次兇殘之事,西域就會聞風喪膽,再也沒人敢反抗,不得不臣服!”
楊思勖可以屠城,他要幹些狠辣之事,那肯定不是問題。
而陳玄禮頂多屠軍,說到屠城,他未必敢幹。
是以,兩相比較,還是楊思勖當先鋒爲宜。
“陳將軍說得通透,那這事就定下了。”張說正式拍板。
“定了。”陳玄禮點頭道。
接下來,兩人不再說軍務,而是說些閒事,痛飲一番,盡觀而散。
馬上就要開打了,下次喝酒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趁這難得的良機,痛飲一番也是應該的。
張說命人擂鼓聚將,當衆宣佈:“楊思勖,命你爲先鋒大將!”
對這一任命,衆將先是一愣,有些不解,爲何命一個狠人爲先鋒大將呢?繼而就是明白了,大爲贊成這一任命。
就這樣,楊思勖這個狠人當上先鋒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