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犯河湟之地是桑布扎的惡夢,他早成了驚弓之鳥,一聽到風吹草動就以爲是唐軍在衝殺,更別說唐軍的戰號,吐蕃兵士臨死前的慘嗥響徹天地,儘管他不想相信這是真的,卻是不得不信,唐軍真的是殺到了。
“唐軍怎麼來了?”桑布扎絕對想不到明白,唐軍是如此攻破石堡城的。
石堡城是天險,易守難攻,唐朝上百年來想收回,都沒有成功,要桑布扎相信石堡城被攻下了,還真有些難度。
然而,唐軍的戰號在耳際迴盪,他又不敢不信。
“完了!全完了!”桑布扎臉色通紅,身子打顫,抖個不住。
若光是兵敗河湟之地,以他的家族勢力他還可以脫罪,頂多就是受罰,被削去爵位官職,至少這性命還在。眼下丟了石堡城,這後果比起十萬大軍覆滅還要嚴重,嚴重得多,整個大非川都會丟掉,他是百死不能贖罪。
想到這種可怕的後果,桑布扎渾身乏力,身子發軟,想動一下都沒有力氣。
“我回去是死,不如歸順唐朝。”桑布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投降唐朝比較划算,至少有性命在。
“可是,歸順唐朝以後,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桑布扎的念頭轉個不住:“頡利歸順唐朝,雖然沒有殺他沒有虧待他,還給封了一個不小的官職,每逢有重大慶賀之際,唐朝皇帝就要他跳突厥舞助興,這羞也羞死人了!頡利鬱鬱寡歡,最後悒悒而終。”
頡利可汗是唐朝的生死大敵,在李淵起兵之前就向他稱臣;後來,唐太宗剛剛即位,頡利可汗率領十幾萬突厥大軍殺到渭水,逼迫唐太宗訂立了“便橋之盟”。就是這樣的生死大敵,在李靖夜襲陰山後被活捉了,唐朝並沒有殺他,而是封了一個大官,養了起來。
不過,每到唐朝有重大慶典,唐朝皇帝就下令他前來跳突厥舞唱突厥歌助興,時間一長,頡利可汗鬱悶無已,最終悒悒成疾,嗚呼哀哉,這是唐朝的盛事。
投降唐朝,性命無憂,問題是要桑布扎跳吐蕃舞,唱吐蕃歌助酒興,他真的難以接受。
要知道,他若是投降唐朝的話,他就是到目前爲止,歸順唐朝最高的官員了,唐朝不要他跳舞助興就沒天理了。
“我不去見贊普,只需要躲起來,就能活命。”桑布扎的念頭不住轉動,尋思應對之策,想來想去卻是無法可想:“就算我要躲起來,也躲不了多少時間啊。除非有不被贊普找到的地方。”
“啪!”桑布扎重重一拍腦門,不由得大喜過望:“我去天竺啊!我藏到天竺,贊普無論如何也是找不到我。以我的本領,我在天竺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
天竺就是印度,在當時是四分五裂,實力極弱,逃到天竺去,還真是個很好的藏身之地。
活命有望,桑布扎陡然之間生龍活虎,一躍而起,抓起彎刀,背上弓箭,就衝了出去,一定要在唐軍發現他之前逃走。
他的算盤打得很好,卻是行不通,他剛剛衝出屋,就聽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活捉桑布扎!”
在他的逃亡過程中,不知道多少回聽到這怒吼聲,每次聽到,都是嚇得魂不附體。再度聽到,他的身體打顫,身體乏力,扭頭一瞧,只見龍武軍好象見到羊羔的餓狼般撲了上來,手中的橫刀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奪人目睛。
“還好,那個該死的李昌國沒來!”桑布扎一掃之間,看清了情況,大是慶幸,那個讓他做了不知道多少回惡夢的李昌國不在。
“桑布扎,休走!”
他的慶幸念頭剛剛升起,只聽一聲大喝,宛若雷霆轟鳴在耳際。
“娘嘞!又是李昌國!”桑布扎只覺天旋地轉,李昌國追殺他的事歷歷在目,他做夢都忘不了,沒想到,讓他最爲害怕的李昌國又來了。
只見李昌國騎着高頭大馬,手綽長槍,正旋風般衝來,眼中精光暴射。
“這可怎麼辦?”桑布扎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發現前面有一個洞,想也不想就鑽了進去。
運氣不錯,這洞雖然小,卻給鑽行,手忙腳亂的鑽了進去。
他剛鑽進去,李昌國就衝到了,龍武軍隨之趕到,卻是晚了,桑布扎已經鑽出去了。
龍武軍個個驚訝莫銘,堂堂孫波茹的大帥,竟然鑽洞逃命,這事要是說出去,誰會信。
“這是什麼毛?”有龍武軍眼尖,打量着洞口,發現不少黃毛。
“獒毛!”李昌國一張嘴張得老大,對桑布扎的鄙視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怪不得叫吐蕃狗呢,是這麼來的!”龍武軍兵士大是好笑,譏嘲起來。
堂堂孫波茹的大帥,即使死,也要死得有英雄氣慨嘛。桑布扎倒好,鑽洞了。鑽洞就鑽洞嘛,這沒什麼大不了,他竟然鑽狗洞,這事要是說出去,贊普的臉上還能有光采?
“快,追!”
這洞在城牆下,一時三刻不可能毀得了,李昌國顧不得譏嘲桑布扎,一揮手,帶着龍武軍追了上去。
李昌國他們要繞近一里路,等他們趕到時,桑布扎已經騎上駿馬逃走了。
“想逃?哼!你就是逃到天上,我也追到天上!”李昌國眼中精光暴射,一拍馬背,率先追了上去。
“隆隆!”
龍武軍疾追而來。
“活捉桑布扎!”
龍武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好象餓狼遇到羊羔似的,興奮莫銘。
“包抄他!”李昌國右手一揮,龍武軍一分爲二,從左右兩側包抄,正中由李昌國追殺。
龍武軍散開,呈一個扇形,向着桑布扎包抄上去。
桑布扎的騎術不錯,龍武軍的騎術也不賴,一追一逃,在短時間內難以見分曉,不過,整體形勢對李昌國他們有利,距離在一點一點的拉近。
逃了一陣,沒有甩掉龍武軍,桑布扎大是鬱悶,打量一陣,一拉馬繮,朝左側馳去。
龍武軍立即朝左側追上去。
這一追就是半天,仍然沒有追上。
前面出現一座山,桑布扎大是歡喜,縱聲長笑:“哈哈,天不絕我矣!”狠抽一鞭,戰馬悲鳴一聲,朝着山前衝去。
“該死的!”李昌國大是惱火,只需要再有半個進辰,就可以追上桑布扎,偏偏出現一座山,這真是讓人氣憤。
“李昌國,後會有期!”桑布扎得意非凡,回過身衝李昌國揮揮手,衝上山去。
若是給他衝進山裡,要抓住他,難度會陡然增大很多,李昌國想用弓射,卻是夠不着,唯有氣惱的份。
“你就是逃到邏些,我也要追到邏些!”李昌國一咬牙,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桑布扎衝到山前,毫不猶豫的朝山上衝去,只需要再有一會兒功夫,桑布扎就要逃脫了,桑布扎興奮莫銘,歡喜無已,長吁一口氣。
然而,他一口氣還沒有籲完,只聽一個炸雷似的聲音響起:“桑布扎,受縛吧!”
“誰?”桑布扎嚇了一跳,沉聲喝道。
“李白在此!”李白身着明光鎧,難掩飄然出塵的謫仙之氣,手執三尺青鋒,站在山道上,正是桑布扎必經之地。
“李白?就你書呆子,也想攔住我?”桑布扎是又氣又急,眼看着就要逃走了,卻是鑽出個李白。
對於李白,桑布扎可不陌生,那是名滿天下的大文豪,才高八斗,詩名滿天下。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李白一手劍術極爲了得,就是鐵刃悉諾羅也不是他的對手,李白攔在這裡,他的末日很可能就要到了。
即使李白打不過他,只需要纏住他,李昌國到來,他就是插翅難逃。
眼下之計,當以殺掉李白,奪路而逃爲上。桑布扎拔出彎刀,疾衝而前,手中彎刀對着李白狠狠劈了下來,惡狠狠的道:“李白,受死吧!”
“桑布扎,受縛吧!”李白冷冷的道,手中長劍幻出一片耀眼的光華,好象一道匹練般,對着他刺來,其疾如風,捷逾閃電。
“好快的劍!”鐵刃悉諾羅敗於李白之手,桑布扎是知道的。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因爲他比鐵刃悉諾羅還要了得,依他想來,李白縱然能勝得了鐵刃悉諾羅,卻不是他的對手,哪裡想得到,今日一交手,方纔知道他錯了,李白的劍術非常了得,身手不在他之下。
“啊!”就在他轉念頭之際,只覺手腕一疼,鮮血飛濺,手中彎刀掉落。
緊接着,桑布扎只覺腰間一緊,身不由主的摔下馬來,還想掙扎,一道閃電般的劍光指在咽喉,劍尖傳來陣陣冰涼,讓他心生寒意。
“活捉桑布紮了!”
龍武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
桑布扎是孫波茹的大帥,是進犯河湟之地的十萬吐蕃大軍的最後一人,他被生擒,意味着這一仗完美謝幕,龍武軍歡喜不已,人人臉上泛着喜悅的光輝。
“李翰林,好樣的!”李昌國飛馬趕到,飛身下馬,點塵不起,來到李白身邊,一拳擂在李白肩上,興奮的吼起來。
“呵呵!”李白暢快的一笑,道:“這都是你們的功勞,要不然的話,我哪能擒住他。”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李昌國右腳在桑布扎頭上一踢,桑布扎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監軍,我們追殺一隊吐蕃狗,追到這山裡。剛剛殺光這些吐蕃狗,桑布扎就到了。”李白興奮得鬍鬚直翹:“監軍,進軍大非川就是一場行軍啊,沒有遇到象樣的抵抗。大非川全是大唐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