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要節制天下兵馬

無路可走!

耳邊只有馬匹的喘息聲和陳玄禮的哭泣聲。

一股無形的窒息感涌來,令李隆基頭暈目眩。

少頃,反應過來的李隆基一把將車簾掀開。

龍輦簾下,前方的視野開闊,所有的場景映入眼簾。

那是叛軍,他們將自己堵截。

李隆基一眼望向叛軍最前方,騎在馬上的身影。

熟悉又陌生!

黑夜看不真切面容,別人或許沒有認出來,但李隆基敢篤定那人就是李七郎。

曾經最信任的人之一,李七郎竟親自帶兵來追擊他。

除了痛徹心扉的後悔,只剩下心如死灰的無助。

上天生他李隆基,掃滅韋氏、太平公主的動亂,開創千古盛世,封禪泰山;文治武功,版圖縱橫萬里,建立不世的功績,爲什麼會給他這樣的結局呢?

爲什麼做錯事情,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呢?

他想如太甲一樣知錯能改,想世人崇敬他。

這一切,終將化爲泡影。

同樣的,楊玉環也認出月下偉岸的身影,是她心心念唸的李七郎。

她清楚李七郎在做什麼,李瑄的出現,代表着她的兄弟姐妹會家破人亡。

她的軟弱,鑄就五楊猖狂跋扈,危害國家和百姓。

翻遍史書,再也未有如五楊一樣顯赫的家族。

而且楊玉環對李隆基充滿同情和感激。

許多危害國家的事情,楊氏爲始作俑者,這是她的罪過。

和李隆基不同,她沒有質問李七郎的理由,也無顏再見李瑄。

“聖人……”

陳玄禮見李隆基呆坐在龍輦中,老淚縱橫。

爲了聖人的安全,他面對李七郎的鐵騎,不得不停下。

他相信李七郎不會冒天下大不韙殺死聖人。

只要聖人在,有老臣們的支持,有百姓們的信仰,就還會有些微機會。

李隆基統御天下五十載,許多事情早已深入人心。

就像李隆基昨日遇到的鄉里百姓一樣,得知皇帝受困,將家中爲數不多的粗糧取出。

若負嵎頑抗,致使聖人亡於叛軍箭矢之下,他陳玄禮就是千古罪人。

“三郎,老奴來護駕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打破李隆基與李瑄的凝視。

只見一名背都有些彎曲的黃袍老人,騎着一匹白馬,孤零零地出現。

他帽子早已不知去了哪裡,滿頭銀髮,臉上皺紋縱橫。

唯有眼神是堅定的。

他就是高力士。

見李隆基的龍輦被叛軍截住,身邊的隨從和駕車的馬伕都跑了。

他騎着一匹馬,悍不畏死地衝過去。

“放下!”

天策衛見高力士敢“反抗”,就欲擡弓的時候,被李瑄喝止。

他知道這是手無縛雞之力,連弓都無法拉開的高力士。

在成長的道路上,高力士對李瑄的幫助很多。

雖然高力士也有一些收受賄賂的毛病,但舉薦的多是能臣,比盛唐那些橫行霸道的宦官強太多。

更何況李瑄父親李適之的宰相位置,就是高力士舉薦。

“力士……”

高力士一直到達龍輦旁停下,李隆基輕喊一聲,路遙知馬力,這纔是他最信任的人,始終不離不棄。

他難過於沒有讓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高力士,安享晚年。

“李七郎,你捫心自問,聖人待你如何?即便你罷相,聖人依舊爲您保留再拜相的希望?”

高力士也認出李瑄,下馬對着李瑄斥責道。

李瑄對高力士的斥責置若罔聞,他趁此時機舉起手。

他身後一半親衛翻身下馬。

李瑄也從馬上躍下。

徑直走向李隆基的龍輦。

見月下的身影晃動,李隆基強提勇氣,從龍輦上起身,在高力士的攙扶下,來到龍輦的最前沿,直起身子。

微風吹來,明明很輕柔,他卻感覺到一股徹骨之寒,身體不受控制地顫動。

盔甲之下,那張越來越清晰的臉上,似乎有一股執念。

還有明亮的眸,可以與月亮爭輝。

以往他看李瑄,有俯視的眼神,李瑄有仰視的神色,他覺得自己的氣勢高李瑄一頭。

就像是鳳凰與麻雀一般。

現在說不上誰是鳳凰,誰是麻雀!

“臣天水王、尚書右僕射、驃騎大將軍、安西北庭節度、經略大使李瑄,拜見聖人,救駕來遲,還望聖人恕罪!”

李瑄走近前後,向李隆基一拜。

李隆基已經免去他的官職、爵位,但他還是以原有的職散勳爵自稱。

“拜見聖人!”

未下馬、已下馬的天策衛,都隨着李瑄的話落向李隆基一拜。

“李瑄,朕可曾虧待過你?”

李隆基知道李瑄惺惺作態,他在凌亂之中,恢復一絲尊嚴,指着李瑄質問道。

這是他做夢都想詢問李瑄的話,現在終於能暢快地向李瑄說出。

“承蒙聖人青睞,臣入軍以後直接爲副將,半年爲主將,不足一年爲兵馬使,兩年爲副帥,不足兩年爲正帥,三年兼兩帥印,四年攜四帥印,五年拜相。這種恩典臣銘記於心!”

李瑄向李隆基一拱手,沒有否定這種事實。

更沒有強詞奪理說他的地位是用功績換來的。

從一開始,李瑄就是“天策上將”的計劃,他曲意迎逢,使一些人稱他爲“媚上”。

但赫赫武功,文采斐然,堵住悠悠之口,被認爲這是李瑄的生存之道。

“朕沒有給你榮華富貴嗎?”

李隆基又問道。

“封天水王,賞資億萬,榮華富貴,已至極限。”

李瑄面色平淡地回答道。

“你的後代如何?”李隆基再問。

“臣之兒子出生後就有四品官在身,女兒爲郡主,尊貴倍至。”李瑄回答。

“李七郎,那你爲什麼還辜負朕?舉兵叛唐?”

李隆基質問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想問道話。

功名富貴,全部給予,這種背叛遺臭萬年。

他否定李瑄是救駕而來。

如果河西、隴右之兵可以調動,他也不至於落到這副田地。

天子降塵,這是恥辱!

“臣不曾叛唐,只是想挽救大唐。臣辜負聖人,但不想辜負蒼生。”

李瑄義正言辭地回答道。

他被罵只是一時的,只要他踐行“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身懷“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他在這一世就是輝煌的。

他知道後世的價值觀,只要他變革完成,哪怕是極小一部分,他都是永垂不朽的。

人們鄙夷背叛者,是以爲這是盛世。

但也不想想李氏的江山也是背叛中得來的。

他不可能因爲世人以爲的錯,而不去做。

安祿山的引子已經爆發。

他不能看天下大殘再出手。不能再隔岸觀火,收漁翁之利。

他要以最小的代價,結束叛亂。

“你……你說是說朕辜負天下?”

李隆基代入情感,不敢置信,指着李瑄說道。

他雖有過錯,五十年來勵精圖治,不能容忍李瑄一句話就將他全部否定。

辜負天下蒼生,這麼大的帽子,誰能忍受呢?

那盛世的主旋律,是他彈奏;那詩詞的風華,由他提倡。

他繼位的前幾年有多節儉,他自己最感同身受。

“民間有《神童雞詩》,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能令金距期勝負,白羅繡衫隨軟輿。父死長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喪,因爲聖人喜歡鬥雞,因而鬥雞的賈昌得到寵信……窺一斑而見全豹,類似的民謠數不勝數,但聖人卻聽不見,只知道聽盛唐氣象。朝廷之中,杜璡、李峴、趙奉章這種忠臣義士不受重用;反而楊國忠、吉溫這樣的人能飛揚跋扈。聖人在十年來參加過幾次朝政?地方官吏的任免,奸臣可以輕易把持。靠賄賂得到太守、縣令的人,能愛戴百姓嗎?他們一定會百姓身上得到更多民脂民膏,他們與豪強狼狽爲奸,吞併郡縣的土地。”

“當天下間都是農奴,百姓再無耕地的時候。便是百姓揭竿而起的時候。那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會將大唐推翻碾碎。”

“聖人不食人間煙火,住在瓊樓玉宇間,哪懂得人間的疾苦?”

“天子者,民之表也。當以民爲天,而非視自己爲天。太宗皇帝都說過,爲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關中兩個多月大雨,聖人不敢登樓看一眼,是怕見到什麼?楊國忠強徵士兵遠赴南詔,咸陽橋上的哭聲,聖人可聽到?聖人只能聞到朱門中的酒肉香味;聽到梨園弟子的奏樂;看貴妃娘娘的《霓裳羽衣舞》……”

李瑄用事實告訴李隆基他爲什麼會愧對天下。

“這是荒謬的話,危言聳聽!”

李隆基矢口否認,他不想面對殘酷的現實。

“聖人今至馬嵬驛,應該知道臣並非危言。臣敢問聖人,你總說安祿山和臣是你的左膀右臂,但安祿山有什麼樣的功績,敢於我相提並論?土護真水的失敗,換做任何一個將領,你都會罷免他,可單單沒有追究安祿山的過錯。河隴、河朔、西域的將士,沒有一個心服口服。”

李瑄開始回過來質問李隆基。

“安祿山已是叛賊,不要再提他了。”

李隆基似乎是不想提安祿山,這也是一種遮掩。

一個邊帥,在同一個地方任職十五年。

只要安祿山不蠢,范陽城門口的一條狗,都會姓安。

不患寡而患不均。

安祿山未成爲范陽節度使前,他的功績只能算一般,而且不久前因輕敵冒進全軍覆沒,然而安祿山不但沒有受到懲罰,還屢屢得到升遷。

這是將士們心裡不平衡的地方。

“楊國忠弄權,禍亂天下,殘害忠良,無容人之量,致使陰陽失衡,滿朝的無能庸才。我本調走張虔駝,化解閣羅鳳與大唐的矛盾。但楊國忠拜相的時候,兩次遠征南詔,使數以萬計的大唐兒郎曠野捐軀,那楊國忠謊報得勝,聖人的心底難道沒有一點底嗎?”

“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這是楊國忠的責任,還是聖人的責任?”

李瑄再次向李隆基說道,語氣深沉,富有磁性。

即便李隆基站在龍輦上,李瑄也昂首挺胸平視。

他明白李隆基心中是畏懼的,只是不想承擔自己所犯下的罪過。

大唐由盛轉衰,李隆基是毫無疑問的第一責任人。

靡不有初,鮮有克終。

人們總說李隆基如果天寶初年,或者開元末年死去,就能成爲比肩漢文帝一樣的千古明君。

但自開元十三年泰山封禪的念頭升起以後,他就滿足於現狀,沉浸在自己的豐功偉績之中,忘記初心,變得奢靡。

“朕錯信楊國忠!”

李隆基又用一種搪塞的言語敷衍李瑄。

這番話令他無地自容。

他怎會不知道自己用錯楊國忠,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爲了自己的尊嚴,也不可能將楊國忠罷免。

“聖人寵信五楊,使五楊無所顧忌,恃強凌弱。長安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無不對其深痛惡絕。賣官鬻爵,是漢靈帝時代的事情。聖人任由幾名婦人蔘與升遷之事,而漢靈帝賣官鬻爵,財富歸於國庫。虢國夫人、韓國夫人、秦國夫人,賣官之錢財,用於裝點自己的豪宅,國家之資,就這樣化爲流水,蕩然無存……”

李瑄差點就說出李隆基比起漢靈帝還不如。

事實上,李瑄也認爲後期的李隆基不如漢靈帝。

只是大唐積累的家底太厚,比不上東漢豪強遍地,國家陷入泥潭。

五楊對國家的災禍,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的。

“漢靈帝怎配和朕相比較?”

李隆基聽到李瑄暗示自己不如漢靈帝,言語顫抖。

漢靈帝可是亡國之君,他自比堯舜。赫赫武功,遠超過漢武帝。

大唐的盛世,在飛揚的詩歌中演繹,誰可比擬?

“開元中期以後,聖人放縱奢靡,無有節制。聖人一再擴建興慶宮,曲江宮殿羣,又興建華清宮等大型宮殿,爲自己一己之私,勞民傷財。特別是天寶年間後,聖人嬉戲遊玩,不務正業,不問蒼生問鬼神。這是昏君的故事,人人得知,卻緘默不言。”

“臣征戰天下,更知聖人窮兵黷武,耗費資源無計,使將士不知皇帝,只知節度使,這埋下安祿山叛亂的因素。”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風氣一旦被破壞,就如決堤的洪水一樣,難以堵住。

李隆基所犯下的錯誤,是挖掘大唐的根基,遺禍無窮。

最可怕的是,李隆基認爲這是理所應當,認爲皇帝如此,纔會顯得尊貴。

“李七郎,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你當宰相的時候自詡爲忠臣,爲什麼不勸諫我懲處安祿山?”

李隆基被李瑄如此貶低,急眼向李瑄質問。

他提醒李瑄是靠着軍功位極人臣。

意指李瑄也是一個叛賊。

“安祿山反叛之前,連聖人最相信的楊國忠勸諫都無用。誰又敢勸諫?”

憑藉李隆基對安祿山的信任,誰勸諫都沒有用。

這也能看出李隆基的自負,他認爲自己掌握了安祿山那個一片赤心的“野蠻人”,放心將東北交到安祿山手中十幾年。

就算李瑄向李隆基勸諫,李隆基怎麼會認爲是主帥之間因爭寵而矛盾。

歷史上哥舒翰與安祿山就是互相攻訐,寸步不讓。

不過李瑄有辦法整死安祿山,但李瑄不相信李隆基和李亨這對父子。

“夏桀隕於瑤臺,商紂焚於寶玉,周幽王死於烽火戲諸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歷史上昏君誤國者,比比皆是,但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遠的不說,隋煬帝是如何死的,聖人難道不知道嗎?聖人親自剷除韋后,韋氏家族的故事這麼快就忘了嗎?”

“千古一帝要繼往開來,聖人不過是在重複着其他皇帝做的事情罷了。”

李瑄見李隆基啞口無言,反客爲主向他懟道。

他如果把李隆基的過錯一一舉例出來,怕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李瑄只說關乎江山社稷的事情,李隆基冤枉結髮妻子,一日殺三子,搶自己兒媳等等,一言難盡。

“今日,國將不國,民不聊生。一場關中暴雨,餓殍遍地。盛世可不是這個樣子。”

李瑄繼續抨擊李隆基的失德。

大唐盛世雖然積重難返,但變法圖強,一點點治理國家,剷除豪強、奸佞,還是有機會的。

李隆基怕煩惱,一點點受挫就妥協,沒有按照李瑄所說的方法,強行剷除豪強。

陳玄禮知道李瑄說得不錯。

類似的話,高力士曾經勸諫過李隆基,但毫無效果。

楊玉環聽得心碎,此時的她幡然醒悟,原來他的兄弟姐妹對國家危害這麼大。

“不要再說了!”

李隆基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叫停李瑄:“臣子哪有向君王問罪的?你可不是魏徵。既已造反,你就是叛賊,別想洗清自己。”

“是的,我是叛賊,你是聖人……”

李瑄銳利的眼睛盯着李隆基,他把“聖人”兩個字,咬得很重。

孔子、孟子、老子,這樣可稱聖人。

李隆基爲何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天下蒼生拜呼聖人呢?

“陛下已經免去我所有職務,我也不能稱臣了。”

李瑄又向李隆基說道。

表示自己能自稱“臣”,去尊重所謂的聖人。

也可以像是叛賊一樣,去手刃君王。

當然,這只是逼迫嚇唬李隆基。

這一刻,周圍的高力士、陳玄禮、楊玉環,都心中緊張。

聖人的生死掌握在李瑄手中,生怕李瑄一怒之下,做出弒君的舉動。

“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隆基猛然驚醒,他雖然怨恨李瑄奪取他的權力,但他不想死啊!

他還留戀神仙般的生活,他還想絕處逢生,尋找一絲重新翻身的機會。

“我要節制天下兵馬,加天策上將,秦王,尚書令,由我來輔佐聖人,剿滅狼子野心,已稱僞帝的安祿山。而後主持變革,重新締造盛世!”

李瑄說出自己的目的。

節制天下兵馬,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對李瑄來說已經夠了。

奉天子之命,剿滅不臣。

大義先要站住。

天策上將,會使李瑄變得更有威嚴。

尚書令,重歸六部權力,廢除一部分臃腫的使職差遣,裁除亢汰,使李瑄把控中央到地方的政治體制。

秦王,親王中最尊貴的爵位,只因爲李世民曾擔任過。

這給予李瑄再進一步的可能。

李瑄的這番話,讓陳玄禮和高力士驚掉下巴。

怎麼能這樣呢?

這樣天子還算什麼?

“這不可能,自古節制兵權,歸於天子;天策上將、尚書令之職,已然不設;秦王是親王,只有皇帝的子嗣能夠擔任,且秦王之爵再被擔任,是對太宗皇帝的褻瀆。”

李隆基惶恐失色,言出他僅剩下的倔強。

亂世兵強馬壯者爲天子,皇帝失去節制兵馬的權力,等同於傀儡。

而且李瑄的野心太大了,天策上將啊!

若他答應,遲早會出現小宗代替大宗。

李承乾的一脈,將再次站到權力的最中心。

“我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李瑄扶在諸葛亮劍上,厲聲說道。

他必須擔任這些職務,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最好是讓李隆基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讀詔書。

實在不行,李瑄會拿着傳國玉璽,自己在詔書上蓋章,令人“代聖人宣讀”。

但這樣是下策!

看李瑄嚴厲且發狠,李隆基十分錯愕。

他不再站着,而是緩緩蹲在龍輦的邊緣。

他腿軟了,心虛了。

這是他曾經作爲九五至尊的語氣,生殺予奪,決定天下蒼生的命運。

現在卻在李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是啊!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聖人了。

他只是爲了苟延殘喘的活着,站得那麼高,又有什麼用?

最後,李隆基直接癱坐在車上,幸虧高力士扶着,纔沒有掉下去。

“李七郎,你腰間攜帶的是諸葛亮劍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就不能向諸葛亮學一學嗎?”

陳玄禮看李瑄咄咄相逼,忍不住指責道。

“我本就是在效仿諸葛亮故事,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

李瑄向陳玄禮回答道。

“你這已經是篡逆,諸葛亮可未行篡逆之事?”

陳玄禮直言不諱。

一個小宗之人,萬里叛變,挾持皇帝,想自封秦王、天策上將、尚書令,節制天下兵馬,這絕對是篡逆。

“諸葛亮求興復漢室,我求變革大唐。自三皇五帝傳承至今,哪有不滅的朝代,氣數已盡,就會被別姓取代。現在大唐有被取代的風險,自然和諸葛亮時期不一樣。”

李瑄言辭凜凜地說道。

不要想用這個時代道德和大義去壓制他。

即便他現在屠戮李隆基一族,多年後也會有大儒爲他辯經。

更何況他比任何一個言道德者,更有道德。

這是李瑄不喜歡經世大儒,而喜歡“行道之儒”的原因。

“我只是看到一個不忠心的臣子。”

陳玄禮受不得李隆基如此,他將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李瑄想殺,就讓他血濺在此,不負他一世的忠名。

“陳將軍真以爲自己比我更忠心嗎?”

李瑄反問陳玄禮。

他佩服忠心的人,但有的時候總是很矛盾。

“那還用說!”

陳玄禮嗤笑一聲,他覺得李瑄在開玩笑。

“你只是忠於皇帝一人,而非爲國家忠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維護皇帝的利益。”

“而我忠於社稷,你們罵我叛賊也好,罵我奸佞也罷。但我會做好我自己的事情,締造真正的太平。”

李瑄向陳玄禮鄭重說道。

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這個時代人人都聽過這句話,但沒有幾個人能讀懂這句話。

李瑄一直強調忠於社稷,讓世人對社稷的看重,大於君王。

從而形成自然而然的變革,哪怕李瑄死去,變革一直持續。

真正的變革是永無止境的,而不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變法。

所謂變法成功,天下安定,是自己欺騙自己。

爲一部分人爭取利益,就會損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既得利益者,往往又滋生矛盾。

人心隨着時代的發展而變化。

到一定程度上,吃飽穿暖,連最低要求都算不上。

甚至頓頓吃肉,也滿足不了慾望的膨脹。

“今天已晚,聖人先在馬嵬驛休息。請聖人好好想想,我希望回到長安之前,聖人能給我答覆。”

李瑄沒有再與陳玄禮談論下去,他看着頹廢的李隆基,說出自己的底線。

李隆基呆呆的,未應答李瑄。

他試圖去質問李瑄,但沒有從李瑄口中得到答案。

歸根結底,他還是不瞭解李瑄,把李瑄簡簡單單地定義爲奪取他權力的“叛賊”。

“陳將軍,請你離開聖人,讓聖人好好休息。”

李瑄下令陳玄禮遠離李隆基,然後兩名親衛出現,就欲將陳玄禮帶走。

陳玄禮掌握禁軍許久,雖然現在禁軍已經崩潰,但他依舊有巨大的威望。

在李瑄眼中,陳玄禮能力平平,只是得到李隆基的信任,得以成爲特殊的存在。

如果陳玄禮嚴加管理禁軍,也不會使禁軍如此不堪一擊。

正是因爲陳玄禮鬆弛管理,讓許多禁軍將領富貴,非常信賴他。

“聖人保重!”

陳玄禮爲不讓李隆基難做,只能在天策衛的“護衛”下離開。

“七郎,請讓我侍奉聖人。”

高力士以爲李瑄還會讓他和李隆基分開,用一種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天不見李隆基,就無法安睡。

李瑄明顯是奪權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調走李隆基身邊的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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