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輸血的結果,自是不用多說。
這門在後世普及到縣衛生所的法子,來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依然是沒有半點問題!
只用看換血後,丙一號和壯碩漢子蹲在一起大嚼羊肉的樣子就知道,這倆人絕對是半點不良反應都沒有!
實驗獲得了成功,不過孫思邈卻還是皺着眉頭。
醫學,很多時候就跟科學一樣!
往往在你打開一扇門,以爲它通向終點的時候,卻驀然發現門的後面,又出現一片更廣闊的天空!
這次換血的成功,只是推開門的一小步!如何將它運用?如何來評定它的效果?這是孫思邈最新考慮的問題。
“可惜,我們這沒流血受傷的人。健康人的生命活力,還是不能跟生命垂危之人相比。”孫思邈看着啃羊肉的倆人,像是可惜一樣的搖頭。
蕭寒默不作聲,他知道孫思邈在想什麼,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只是失血過多,那快速補充血液後,人也會很快恢復。
但是這些話說出來也沒有用,唐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解釋。
“要不,我去漢中城提幾個罪犯過來試試?”過來看熱鬧的任青試着提出自己的意見。
“壞嘍……”蕭寒一聽這話,立刻小心的挪到一邊,同時眼觀鼻,鼻觀心,有人要倒黴了……
果不其然,很快,孫思邈便陰沉着臉瞪了過去,下巴的鬍子更是無風自動:“胡說八道!爲醫者,當對天下人一視同仁!哪怕他們犯了國法,罪大當誅。但是在醫者心裡,他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與罪惡無關!你怎敢昧着良心,殘害人命?!”
“我就是提個意見,你不願意,那就算了,算了……”任青眼見孫思邈青筋暴起,威勢逼人,立刻就焉了,乾巴巴的道了兩句,立刻落荒而逃。
只是,在他逃出屋子的時候,聽到身後分明傳來一聲幫腔:“就是!就是!你這安的這是什麼心?”
身手高強的任青一聽這個聲音,差點當場栽倒在地!孫思邈說我,我也就認了!他有這個資本,但是憑什麼蕭寒你這混球也敢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我?
任青頭也不回的溜走,蕭寒在後面意猶未盡的吐了口吐沫。
這光明正大的罵人就比蹲在背後罵人舒服,而且更妙的是被罵的人連還嘴都不敢!
重新回到桌前坐好,蕭寒還沒說話,孫思邈卻突然開口了:“我欲去往前線戰場,以試輸血之功效。你看,如何?”
坐在對面的蕭寒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孫思邈,半天沒反應過來。
孫思邈很少用這麼正式的語氣跟他說話,平常裡跟他用的最多就是“滾!站住別跑!”之類的。而一旦用這麼正式的語氣,那多半就是他已經做好了決定,而且是不容更改的那種。
“去戰場?那裡有什麼好去的……”蕭寒艱難答道。
孫思邈卻一臉認真的對蕭寒說:“因爲我有感覺,你發現的這個輸血應當很有用!現在,戰場受傷人數衆多,且多爲利器所傷,正符合輸血條件,所以我想去那裡試着完善這門醫術,順便多救治幾個人。”
蕭寒手心滲出細汗,乾啞着嗓子對孫思邈說:“可,那裡是戰場,刀劍無眼…”
孫思邈朗聲一笑:“無妨!此事不成,雖死不辭!”
蕭寒看着孫思邈堅定的眼神,抿了抿嘴脣,一時竟是不知再說什麼。
如果是在上輩子,有誰來跟蕭寒說:他生來憂心天下,以蒼生爲己任,造福萬民爲夢想,沒有任何私心之類的話,那蕭寒絕對會當場啐他一臉狗血!
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是神經病,就是別有用心之徒!用一句通俗點的話來說,大家都是渾水,你又何必裝純?
不過,這在現在行不通了!在大唐,爲了信念而將一切包括生命都放棄的人實在不是小數!後世橫行於天下的利益,在大唐還撬不動金子般的人心。
“孫道長,大牛還沒回來,你就不等兩天了?再說了,我們在後面安心研究,得出結果讓別人去試,總比你挽袖子上陣,被人早早砍死要好的多吧……”
蕭寒綴在孫思邈屁股後面喋喋不休,這些話他已經唸經一樣說了無數次了,可是打定主意的孫思邈卻根本不予理睬。
徵用了蕭寒的馬車,把自己的東西都裝上車,又跟蕭寒要來甲乙丙三人,孫思邈一時都不肯耽誤,準備立刻啓程。
“你就真不考慮一下?!那是戰場,不是開玩笑的地方!”蕭寒拽着馬頭,有些發怒的衝着孫思邈大喊。
他這是真的不願孫思邈去戰場!
雖然平日裡,老道對他發怒生氣的時間遠比和顏悅色的時候要多,但是蕭寒也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孫思邈的心思,那是對自己猶如子侄一般的愛護!
蕭寒去過戰場,也知道戰場的可怕!
那些殺紅了眼睛的人,那裡還管你是敵人還是醫生?或許他們會在收屍的時間感慨一聲:哦,砍錯人了!
但是這有用麼?
哪怕蕭寒知道,歷史上孫思邈活了一百多歲,被尊爲藥聖。但是歷史上,他也沒自己這麼一個大攪屎棍子啊!
看着氣急敗壞的蕭寒,孫思邈心裡也是一陣溫暖,不過還是習慣性的板起面孔對他說:“放手,此事已經定下,戰場我去過的也比你要多!早一天去,說不定就能多救一些人!”
“那我也去!”蕭寒這是真急了,抓着馬車就要往上爬,卻被前來送行的任青揪着脖領子拽了下來。
看了一眼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不停咒罵的蕭寒,坐在車轅上的孫思邈揮舞了一下馬鞭,滿載的馬車便緩緩啓動。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用擔心!在這裡,你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你想幫我,就把那些針筒,酒精,都安排好!”
孫思邈還是走了,走的瀟瀟灑灑,不帶走一片雲彩。
蕭寒獨自站在路口,望着遠去幾乎不見影子的馬車,心裡空落落的,難受的緊。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隨口吟出龔自珍的詩句,竟是如此對稱蕭寒此時的心情。
只是,如此絕美的詩句吟出,旁邊卻沒能理解它的人在,不禁又給這份離別添上些傷感。
心裡不痛快!吟完詩,又叉腰罵了一頓街,從楊廣罵到任青,最後拿着一根樹枝往道旁的雜草上一頓亂抽,直抽的草屑紛飛,累的自己口吐白沫,蕭寒這才罷休。
遠處的土包後,兩個人腦袋和一隻狗頭小心的看蕭寒發瘋,半天都不敢過去。
哎,孫神醫走了,侯爺自然不開心!當初華神醫走一次,侯爺不是一樣要發一頓脾氣麼?
等等,等等就好!
小東和愣子如是想到,就是不知小奇支棱着耳朵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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