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中,李世民神色陰沉地坐在那裡。看他臉上爆出的青筋就知道他此時的怒火已經上升到了頂點,一旦爆發,將會是屍骨無存。
李承乾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命令天一去聯絡暗影,打探具體情況,在得知了蘇晨和兩個孩子已經退入密室的時候,才長鬆了一口氣。
侯君集雖然這些天一直在家,沒有領兵,但是卻領着左千牛衛的職銜,靠着千牛衛的令牌,他順利的從安福門進了皇城,又一直往承天門而來,入了承天門,便是太極宮。
李世民陰着臉,他一時間聯繫不上外面的人馬,僅憑太極宮的宮衛,是決計攔不住千牛衛的。
李承乾淡定的站在李世民的身旁,爲李世民換上很多年沒有穿過的戰甲。
“承乾,你怕嗎?”李世民自己拿過金盔戴上,口中說道。
李承乾淡淡地說道:“父皇在這裡,有什麼好怕的!”何況,侯君集真的能控制手下的人嗎?李承乾心裡暗道,他可不相信侯君集的人馬裡沒有李世民的心腹,就算是他,也在十六衛中安插了不少人呢!
李世民接過李承乾雙手奉上的長劍,配在身上,冷聲道:“朕這麼多年沒有殺人,他們都要忘了,朕還是當年那個秦王!”
當年李世民征戰天下,什麼人沒有殺過,從來就沒有過心慈手軟的時候,他登基以來,平了突厥之禍後,對臣子很是優容,確實是讓人覺得他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銳氣與狠厲了!
“王德,把青虹拿過來!”李世民轉頭看看李承乾,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承乾,朕以前覺得你長於深宮婦人之手,雖說嘴裡說得狠辣,但放到戰場上,未必很的下心來!不過,當年你在涼州擊敗吐谷渾,倒是很讓朕滿意!別人都說恪兒是最像朕的,不過,在朕看來,骨子裡最像朕的還是你!那些大臣只記得你的詩文,卻忘了你也上過戰場!”
“父皇謬讚了!”李承乾也難得地露出了笑意,“當年兒臣戍守涼州!第一次看見戰場上的屍體,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只不過,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一直要忍着。後來,連續大半個月,兒臣都不敢吃有點紅紅白白的東西!”
王德已經小跑着捧來了一柄三尺左右的古樸的長劍,李世民順手接過,遞給了李承乾:“此劍是朕年輕的時候收集到的,也是上古名劍之一!鋒銳無匹,以後就歸你了!”
“謝父皇賜劍!”李承乾雙手接過,劍鞘已經有些磨損,上面古樸的花紋很多已經看不清楚了,劍身有些沉重,似乎有隱隱的寒氣從劍鞘中透出,這是一柄飲過血的兵器,李承乾很快確認下來,他小心的將其配在腰間,不過,雖然心裡很渴望,卻是不能現在就看的,在君主面前亮劍,實在是大逆不道的行爲。
“王德,打開宮門,朕倒要看看,朕的那個有出息的好兒子,還有那個所謂的忠心體國的國公!”李世民聲音裡似乎都帶上了冰渣子,叫人從心底發寒。
王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了出去,叫道:“來人,陛下有旨,打開宮門!”
隨着“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原本關着的沉重宮門被拉開了。此時已經是暮色降臨,有月光淡淡地灑下。
李泰與侯君集帶着人,看到大開的宮門,猶豫了一下,最終昂然入了立政殿。
李世民高高地站在那裡,李承乾在他身後半個身位站着。
李世民的目光驕傲而睥睨,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然宏大而威嚴:“侯君集,你所謂何來?”他看也不看正站在他面前的李泰,就像站在那個地方的只是一團空氣,感覺到了李世民的無視,李泰幾乎全身哆嗦起來。
侯君集揚起頭,很直接地說道:“臣此來,是特地讓陛下退位讓賢的!”
李世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退位讓賢,你說的賢,就是李泰?”
“沒錯!”侯君集倒是理直氣壯,“魏王殿下當年受太子構陷,被流放西北!如此心胸狹窄,刻薄寡恩,這等太子,如果繼承皇位,實在是非社稷之福,國家之幸!魏王殿下才華顯耀,心胸寬宏,又能禮賢下士,纔是做儲君的最佳人選!”
李承乾暗中翻了一個白眼,這侯君集瞎話連篇,顛倒黑白,眉毛都不皺一下,也不覺得臉紅嗎!
果然,李世民冷笑了幾聲,厲聲道:“侯君集,這等話你也說的出口!也不怕祖先蒙羞!”
侯君集大咧咧地說道:“陛下,所謂成王敗寇!當年的玄武門,不也是如此嗎?”
玄武門是李世民最大的隱痛,或者說,是人生中最大的污點,爲此,他連君王的起居注都要修改,卻讓侯君集就這麼赤裸裸地說了出來,差點就叫他惱羞成怒。
李世民壓抑下滿腔的怒火,寒聲道:“那你們打算弒君了?”
侯君集咧嘴一笑:“陛下多慮了!魏王殿下何等仁慈,怎麼會做出如此事來!只要陛下立刻下詔,宣佈廢太子承乾,改立魏王爲太子,並禪位於魏王,陛下自然能在垂拱殿安享晚年!至於太子殿下!”
侯君集嘿嘿冷笑了幾聲:“自然是不能留的!”
李世民差點想把侯君集的腦袋給敲碎了,這分明是當年玄武門事變的翻版!簡直就是對他明目張膽的諷刺。他冷哼了一聲:“太子的賢德,朝野皆知,你要殺了他,如何對朝臣百姓交代?”
侯君集似乎是覺得勝券在握了,很是得意的說道:“自然是太子喪心病狂,意圖弒君自立,爲趕回來爲皇后娘娘送終的魏王殿下發現,一力斬除了!”
真是好算計,李承乾百無聊賴的想着,似乎那邊要殺的不是自己。而李世民的臉色簡直是能擠出墨汁來了,他冷笑了起來:“果然打得好算盤!如此顛倒黑白,實在是不要臉面了!青雀,你們算計了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