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休沐日,加上天下承平已久,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李承乾去太極宮給長孫皇后請過安,便隨便帶了幾個人準備出宮溜達一圈。
長安東市依舊熱鬧,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李承乾身邊跟着一個小太監名叫王林,因爲李世民身邊還有一個王德,因此,在宮裡,這個一直服侍太子的太監被人稱爲小王公公,這公公二字,可不是誰都當得起的,都要事宮中的老人,地位也要足夠高,這王林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什麼差錯,很是謹守本分,也就一直呆在東宮,做到了東宮主管的位置。尤其他還是太子的貼身太監,那影響力就更大了,自然沒人敢小覷了他。巴結討好的也不知有多少。
在“醉長安”二樓尋了個位置,王林飛快地上前用袖子把已經很乾淨的桌子凳子又擦了一遍,這才恭請李承乾坐下,李承乾也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伺候,李家在成爲皇族前也是關隴貴族,規矩也不少,現在成了皇室,儘管崇尚儉樸,但必要的場面還是少不了的。
“一壺菊花茶,再來四個熱菜,四個冷盤,還有一份甜羹,一個時鮮果盤!”李承乾也不看菜單,徑自吩咐道,“你自己去配,要清淡一些。”
這裡的掌櫃在李承乾遇刺後換成了秘營的人,他卻不認識李承乾,畢竟秘營中見過李承乾並且知道他身份的,也就是幾個核心的成員,李承乾可不希望自己的這部分勢力被人現。皇子中有點實力的都各有力量,只不過浮出水面的各有高低罷了。
醉長安果然效率驚人,很快,菊花茶已經送到,四個冷盤也已經上來了,還是春天,也沒什麼新鮮果蔬,冷盤也都是些葷菜,旁邊王林正要幫他佈菜,李承乾擺擺手:“你也坐下吃吧,這不是在家裡,無須多禮!”王林知道這位主子是說一不二的性子,當下小心地在下坐下,只有半邊屁股落在凳子上。李承乾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提起筷子,挾了一隻鳳爪,慢慢吃了起來。
再過一段時間便是科舉之期,大部分學子已經到了長安,租賃了房屋,開始讀書,抑或是拜訪各路權貴,以求一份薦書,一些志趣相投的自然也是經常呼朋引伴,在這帝都好好遊覽一番。
這些來考試的多是考明經、進士的,那什麼明法、明字、明算,乃至一史、三史,一向不受重視,考的人也不多,取的人也不多。明經、進士主要考的是策論,現在進士還要加考一部史書,也不外乎《史記》、《漢書》、《後漢書》這三本,畢竟別的朝代的史書現在還在弘文館編着呢。
有學子在酒樓中高談闊論,其中一人道:“咱們大唐的太子殿下可是詩名在外,那《長相思》實在是絕唱,讓人歎爲觀止啊!”
“確實如此!”另一人搖頭晃腦起來,口中長吟道,“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好詩好詩!”衆人都喝彩起來,“此詩道盡人間相思,其情之真,用情之苦,盡在其中啊!”
“咦,蘇兄,想不到在這裡看見你!”一個訝異的聲音響起,鄭昭驚喜地走過來,“上次蘇兄不辭而別,讓我受了不少埋怨,這次再見,定要罰上三杯纔是!”
李承乾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鄭兄莫怪,只是上次家中召喚,不及相告,還請恕罪!這三杯蘇某認罰!”
“好,痛快!”鄭昭大力拍着李承乾的肩膀,遞過一隻酒杯,給他斟滿,李承乾也是一飲而盡,很快三杯已罷,李承乾向來白皙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他苦笑起來:“鄭兄可滿意了?”
“滿意,當然滿意!”鄭昭大感得意,回頭向衆人說道,“這位就是前些時候,一篇詩會短序壓倒全場的蘇慕然公子了,怎麼樣,絕對的翩翩少年,才子俊傑吧!”
“來,蘇兄,這幾位就是我滎陽的同鄉還有我這些天新認識的朋友,正好今日有緣,一起喝兩杯!”鄭昭拉着李承乾坐了下來,“蘇兄也是今年參加科考的吧,正好,我們幾位過兩天想去拜訪國子監的孔院長,不如同去。孔院長可是當代大儒,若能博得他的好感,榜上有名簡直就是十拿九穩了!”
李承乾傻了眼,主持科考的是禮部的郎官,去拜訪那些人,倒沒什麼,他們也未必見過自己,可是孔穎達,那位可是太子左庶子,自己學習經義的老師啊,一見面,還不露了餡。只好推託道:“蘇某志不在朝堂,也沒打算參加科考,多謝鄭兄美意了!”
“什麼?”鄭昭簡直快昏頭了,“蘇兄,你這般才華,將來出將入相也未必是難事,怎麼會起這種心思!”
李承乾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託辭:“實話說了吧,家叔也是朝堂中人,明年蘇某就會蒙蔭入仕,自然不用走科舉一途了!”
“哎,蘇兄真是好福氣!”鄭昭也就不多說了,人家有這個家世,自然不用麻煩,他雖然出身世家,但這幾年世家勢力頗受打壓,也不得不走這條路入仕。
“算了,來來來,喝酒喝酒!”鄭昭向來開朗,很快放下心思,舉杯道。
“蘇兄才華橫溢,不如吟得詩來,以爲傳唱!”一個叫李文的學子帶着點挑釁,說道。
“這有何難?”李承乾早就練出了一副厚臉皮,對剽竊並沒有什麼負罪感,當下長聲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長安客,諸學子,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僕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一個與爾同消萬古愁!”鄭昭第一個喝彩道,“憑此,可浮三大白!飲勝!”
“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