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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這個高沐真是過分,氣得大帥險些閃了腰。把奴家的腿都摔疼了。”
聽着嬌滴滴的聲音,李師道的怒氣一下子消去了大半,一把拽過背後的女子道:
“乖乖,且讓本大帥看看摔到哪裡了。好四娘,說得我心裡舒服極了,你且說說高沐過分在哪裡?”
四娘兩隻手上下左遮右擋,架着李師道兩隻不安分的手,卻如何擋得住?只得媚眼如絲地說道:
“奴家雖然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道上下尊卑,這高沐依靠着大帥,卻老讓大帥生氣,當然過分了。阿!大帥輕些.再說,他高沐是大帥花錢僱的,就是鄉下的小地主,僱個短工也得要能爲主家做事盡心盡力的呢,他高沐卻凡事都向着朝廷,老是勸大帥輸什麼兩稅,要大帥把州縣獻給朝廷,讓朝廷派人來當官?大帥,這朝廷是誰啊,給了他高沐多少錢?把大帥的家產往外送人不心疼,也不想想,這十二州可是老大帥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留給大帥傳給子孫的,可不是他高沐的,他要是有怎麼不自己送?所以這個高沐真不像話,也虧得大帥能忍,要是奴家,誰敢動咱家一根針,都拿着擀麪杖跟他沒完!啊,大帥,別??????”
“好四娘,你真比男人還要丈夫。”
這女子的話確實很小女子,再配着小女子的憨態,惹得李師道開懷不已,手上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聽女子說“別”,李師道手一擰,蠻橫地問道:
“‘別’什麼?”
女子臉色血紅,丟了個媚眼,道:
“當然是別停了??????”
(此處省略五百字。)
李師道啊地一聲,翻身躺在牀上,女子乖巧地爬起來,拿起絲巾給李師道擦臉,邊擦邊道:
“大帥,奴家就是不明白,您怎麼就那麼大的度量,能忍高沐還有那個叫李公度的呢?”
李師道痛快地喘了一陣粗氣,道:
“小美人,你知道什麼?當初老大不喜歡我,把我丟在外面,也不肯把位子傳給我,若不是他二人,這大帥的位子還不知道被誰給坐去了呢。所以不管他們如何放肆,我都不會殺他們,懂嗎?”
女人忽閃着空洞的眼神,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
“奴家懂了,這個便喚作知恩圖報,怪不得大帥還讓他們做縣令呢。大帥真是個君子。”
李師道得意地大笑,道:
“也只有你才說我是個君子。你可也要知恩圖報本大帥這個君子麼?”
四娘妖媚地笑道:
“大帥,奴家不是報過了麼?再說,天晚了,奴家要回家呢,奴房裡男人還在等着呢。”
說着作勢就要起身,卻被李師道鉔住腰,放倒在牀上。李師道一翻身壓了上去,女子驚恐道:
“大帥,你要作甚麼?”
李師道嘿嘿笑道:
“就你個小狐媚子,盡做些個媚態來勾引本大帥。莫說你不知道,也莫說本大帥不知道,你男人被派到淮陰去了,一兩個月不得回來,你今晚還是拿出你那媚人的本事,來伺候你家大帥吧!”
說罷,人就又壓了上去。只聽得“大帥,輕些,輕些······”
??????
片刻之後,房裡傳來一陣低呼:
“大帥,這次你怎生又這麼快就出來了?”
“呃??????累了,累了??????睡覺,睡覺!”
門外的衛士掩嘴竊笑
第二天早晨,李師道很遲纔起來,天氣雖然已經很冷,卻又有很好的陽光,中原的大雪只極少地影響到了這裡。起身的李師道在門前曬了一會,居然覺得有點熱。接過丫鬟送過來的青鹽和溫水,漱過口後就用起了早飯。吃完之後,就有小吏來請李師道視事,道:
“劉晏平回來了,在前廳已經等了一個半時辰了。”
李師道聞言立刻把手巾一丟,就到前廳去見劉晏平。劉晏平是李師道牙前虞候,官軍攻打淮西開始,李師道就打算派個人去淮西出使順便了解局勢,可惜道路被韓弘李庸等阻斷。當官軍連戰連勝的時候,李師道再也坐不住,就聚集門下招募去淮西的人,劉晏平應聲而出,從汴宋抄小路趕往淮西,已經去了月餘,此時回來,顯然已經完成了使命。李師道人還未到前廳,笑聲就已經傳了過來:
“劉虞侯,一去月餘,真是想殺本帥了。”
正正襟危坐在胡椅上的牙前虞候劉晏平聞聲立刻站起,望着李師道便單膝下跪,道:
“末將參見大帥!”
李師道一把扯起劉晏平道:
“劉虞侯不必多禮,來來來,快快請坐,什麼時候回來的?(劉晏平:昨日夜間到了城外!)家裡去看過了麼?(劉晏平:急着見大帥覆命,還沒來得及回去。)可吃了早飯麼?(劉晏平:已經吃過了。)好好好,你們都退下。來,劉虞侯你坐下,給本帥說說淮西局勢如何?”
劉晏平道:
“回大帥,淮西局勢堪憂啊!”
李師道臉上的笑容一僵,旋即恢復正常,問道:
“說說看。”
劉晏平道:
“大帥,小殷水一戰您可知道麼?”
李師道道:
“略有耳聞,只說是蔡軍敗了。邸報上說斬首生俘三萬餘,某想官軍當時纔多少人,淮西總共纔多少兵馬,一仗就能折損這麼多?想來定是前線將領爲着討賞,謊報戰功,將小勝報成是大勝罷了。本帥料想頂多斬首三千,俘虜數百罷了。吳少誠大帥攏共就那麼點本錢,哪裡是肯打大仗的人?貞元十七年不也是這樣嗎?邸報上動輒斬首數千,接過卻是韓全義幾乎全軍覆沒。劉虞侯,實情到底如何?”
劉晏平道:
“大帥,這份邸報是真的。吳大帥身體身體欠佳,想速戰速決,殺退官軍,小殷水一戰,蔡軍集結五萬人,由少帥吳元慶統領,本以爲可以一戰而勝,哪裡知道太子親至軍中督戰,三軍用命。阿迭光顏受命指揮全軍,官軍隱藏了新到的一萬近衛軍還有五千鐵騎,突然發力,毫無防備的蔡軍大敗虧輸,只逃回一萬多人,大將張伯行被殺,董重質受傷,吳元慶險些被生擒。眼下,淮西軍已經丟了郾城。阿迭光顏率領四萬兵馬,號稱七萬直逼洄曲。南面,吳少陽之子吳元濟已經被官軍擒獲,末將在回來的路上聽說申州已經被嚴秦攻下,吳少陽下落不明。壽州那邊,李文通也開始進兵光州了。末將估計,淮西兵馬三停現在至少已經去了兩停了。蔡州只怕不過年關。”
李師道的臉色愈發陰沉了,道:
“怎生艱難成這樣?劉虞侯,你可見到吳大帥?”
劉晏平道:
“回大帥的話,末將此去並未見到吳大帥。朝廷的進兵時機真是恰到好處,末將到的時候,吳大帥已經病入膏肓,淮西主事的是少帥吳元慶。只是少帥吳元慶已經有了投降朝廷的念頭,末將險些被少帥綁了送給太子做見面禮。還好吳少陽的女婿董重質及時發難,抓了吳元慶,不然蔡州只怕現在已經開進官軍了。”
李師道點頭道:
“吳元慶要投降,必然會殺吳少陽董重質,董重質若不發難,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合該發難。吳元慶本帥見過,才能平平,淮西將士寧可服吳元濟也不會服他。”
劉晏平順手送出一記馬屁道:
“大帥英明,遠見千里。吳元慶正是在關了董重質後,被洄曲將士突然回師兵變攆下臺的。現在董重質假傳吳少誠的命令,立吳少陽做了節度副大使,都知兵馬使,立自己做了都知兵馬副使。蔡州眼下是董重質主事。事後,董重質又見了末將,對末將極爲客氣,臨走又贈了末將許多禮物,言辭甚是懇切,又道只要我家大帥稍加援手,蔡州必然得保。但是末將觀蔡州外有朝廷強軍壓境,內又經此鉅變,人心浮動,縱使董重質有經天緯地之才,畢竟事情做得不地道,只怕不得持久。末將以爲,大帥需要早作決斷。”
李師道沉吟片刻,問道:
“如何個斷法?”
劉晏平心裡是有想法的,但是卻顧忌到李師道對淮西的期望,以及淄青和淮西的傳統友誼,卻不直說,只是道:
“當斷則斷。”
這個話說起來就藝術了。“斷”有決斷的意思,有斬斷的意思,在這種語境裡,到底是該怎麼決斷,還是斬斷和淮西的聯繫,怎麼解釋都行。李師道沒想到劉晏平還挺有語言藝術,心裡雖然不痛快,卻道:
“本帥知道了。劉虞侯來去辛苦,先回家歇息兩天。本帥自然會着人給劉虞侯記上功勞的。”
劉晏平謝過李師道,回家去了不提。不久,判官李文會、孔目官林英奉命來見李師道。這兩人是李師道親信,李師道事無鉅細都要和他們商量。高沐和李公度就是被這倆傢伙搗鼓失勢的。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在李師道身上,高沐、李公度和另一個判官郭日戶都是勸李師道向朝廷靠攏的,但是李文會和林英一說:“文會等人都是誠心爲大帥憂慮操勞家事,反而被高沐他們所痛恨,大帥爲什麼不擔心父兄留下的十二州之土地,來成就高沐等人的功名呢?”李師道就立馬把高沐攆出幕府去做地方官了。李師道這孩子把家啊,想起來當年自己年幼無知,被高沐攛掇着上表請官吏,輸兩稅,導致被田季安、吳少誠派人來鄙視,李師道那個牙就咬得咯咯響,於是高沐從知萊州事被貶到了沭陽。李公度、郭日戶也被冷落,李文會和林英倒是愈發得勢了。見到自己兩個心腹到來,李師道也不廢話,直奔主題道:
“本帥想殺了劉晏平,有什麼好辦法嗎?”
李師道當然不是爲了劉晏平有話不肯直說,卻玩什麼語言藝術纔想殺他的。經過這麼多年曆練,李二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百五了愣頭青了。如果是高沐和李公度肯定會追問爲什麼,並且表示反對,但是李文會和林英不會。李師道既然問有什麼好辦法嗎,就已經說明了大帥是想冤枉殺人,哪裡會有什麼道理呢?林英倒是想開口,被李文會偷偷踢了一腳,止住了。
辦法是人想的,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果然,藉口很快就被兩人想了出來。這年頭,要想給人加個大不敬貪污**誹謗的罪名太容易了。二人不但想好了罪名,連刑罰刑量都給想好了。爲了體現大帥對部下的關心和愛護,不多,就打十下,但是,用的是杖刑。杖刑知道吧?烏重胤捱了七下,險些命都沒了,劉晏平一路奔波,勞累不堪,十下夠他死兩回的。
計劃真是好好的,第二天一早上,李師道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準備好了,去拿人的牙兵卻回來報告說:劉晏平沒了,劉晏平一家子都沒了。說是劉晏平一家子,其實就是他和他老孃。李師道派人到各門去追查,才知道人家昨天中午就出城玩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劉晏平跑了。昨天中午李師道和李文會林英的計劃還沒出來呢,這說明劉晏平出了府門就猜到李師道要幹嘛了。李師道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自己討厭的人猜中自己的心思,除此之外就是別人比他聰明,這兩樣現在劉晏平都佔了,李師道還能不立刻下令大搜十二州嗎?不過李文會也是聰明人,很快李文會就讓李師道對劉晏平的恨意減弱了。減弱的那部分不是消失了,而是轉移了,轉移到了高沐身上。
李文會對李師道說:
“大帥,劉晏平雖然有才能,卻是一介武夫。下官想定是有人指點他吧?”
李師道當時就明白了過來,立刻讓林英去查劉晏平自從回來後見過哪些人,果然,查到的結果驗證了剛剛是李文會現在是李師道的猜測,劉晏平回來之後就見過一個人,就是從南門出城準備去沭陽當縣太爺的高沐。聯繫到高沐一直以來和自己同牀異夢和朝廷眉來眼去的思想行爲,李師道出離憤怒了,李師道抽出自己腰間的劍,大罵道:
“高沐,你不要以爲本帥不敢殺你!”
說着,舉起自己手中的利劍劈了下去。隨着嘩啦一聲響,面前的桌案被李師道剁下了一個角。林英不失時機地趕來,道萊州新刺史報告,高沐在任萊州時暗中向朝廷輸款。李師道愈加憤怒了。牙將李英曇被李師道召了進來,就在李文會和林英豎起耳朵巴巴地聽着的時候,李英曇領取了命令:帶着二十人,出南門去把高沐追回來,然後把他關到牢裡。至於下面怎麼辦,李師道什麼也沒有說。李英曇顛顛地去了。
林英是孔目官,孔目官的意思就是一孔一目都有權力知道,於是林英善意地提醒道:
“大帥,抓回來以後怎麼辦呢?”
注意一下,李師道用的動詞是追,而林英用的是抓。李師道卻沒有關心細微的詞語上的差別,而是望着西方,道:
“洛陽怎麼還沒有消息呢?”
這個問題是李文會和林英回答不了的。兩個人也只能巴巴地跟着李師道望着西方。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圓靜。圓靜現在正待在佛光寺裡,詭異的是,佛光寺的大雄寶殿裡沒有善男信女,只有拿着各式兵器穿着各式衣服留着各式髮型操着各式方言的惡男惡女。大殿中間擺着一口大鼎,下面燃燒着熊熊的烈火,蘇祿海和李孝忠站在鼎前,身上血跡斑斑。鼎裡的水翻騰着,從泡沫裡依稀可以看出血紅色來。圓靜大師慈眉善目地站在鼎的另一邊,帶着光定小師父雙手合十,嘴裡嘰嘰咕咕地念着他們唯一會念的《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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