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愬在暗自擔心的時候王濟身邊的將領也在擔心:
“將軍我軍雖然是主軍卻是敵衆我寡。我軍打到現在敵軍不動如山如此猛攻將士死傷必定慘重到時此消彼長打虎不成反被虎噬空令小人得志請將軍三思。”
王濟道:
“你們所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既然知道敵衆我寡就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一旦後退士氣盡失兵敗如山倒那時再想翻身就不容易了。不瞞各位王某深受先司徒重恩今日來是存了必死之心的而且老夫想只有置之於死地才能後生各位如果想要活着回去務必要與老夫一般。誰若是要臨陣脫逃壞我大事老夫便誅殺他滿門!”
衆將領聞言心裡不禁叫苦不迭先司徒對你是有恩離我們倒是很遠。你是一大把年紀了死了便死了何苦要咱們壯年人陪着呢?不過王濟是宿將素有威名倒是沒有人感當王濟的面表露出來。見王濟神情極其嚴峻一個個只好把留得活命回去的心放在心底道:
“願意追隨將軍!”
本來因爲官軍強韌屢攻不克淄青軍軍心鬆動對官軍的壓力已經弱了下來。現在各軍都知道王濟心意反而沒有了二心更加拼命向前。官軍尤其是李忠義的前軍承受的壓力更大了。
好在打退了第一波進攻後淮西老兵們已經知道這是惡戰收起了輕視之心。李忠義在左營包抄成功後用左營在前營前立陣把前營撤了下來前營將士吃了大虧一心想把場子找回來本不想撤但是看着李忠義黑黑的臉屁都沒敢放一個灰溜溜地鑽到全軍最後去了。
本以爲待到各營輪換完李忠義會重新把前營換上去可是看着各營依次上前補充等到連休整了一番的左營都重新上陣換下後營前營校尉可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想看看李忠義在哪裡沒想到又被剛退下來的後營給擋住了。
“喲恁還在這兒歇着呢?”
後營校尉瞅着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又焦躁不安的前營士兵對前營校尉說道“連李將軍都親自上去了你們還坐在這兒真是比李將軍的親軍營還要厲害。”
前軍校尉本來就黑黑的臉就更黑了。好在後營校尉也沒有接着數落下去轉過來招呼後營士兵們趕緊坐下歇歇。不過這比指着鼻子罵還叫前營士兵們難過。後營校尉說:
“趕緊坐下吃點乾糧待會咱們還得上去呢。”
前營校尉哼了一聲惡狠狠地朝前面去了。
李忠義緊握手中的永貞刀架着對方的長槊趁着對手注意力全在槊上一腳踹向對方襠部。隨着一聲慘叫李忠義收起刀落一顆爛熟滾瓜滴溜溜轉。
不待喘一口氣李忠義一腳撩起跌落的長槊到手中朝着缺口投擲過去用的力道甚大居然一槊穿了三個人。淮西老兵們乘機涌上去把缺口封住。李忠義乘機帶着親兵反攻將突入陣中的淄青兵盡數殺死。又一次進攻被打退了不過自己的營中卻稀疏了許多。喘了兩口氣就看見面前一張滿是討好笑容的黑臉黑臉手中的永貞刀還在滴血顯然是剛剛纔殺過人。
“誰讓你上來的?”
李忠義黑着臉問道。前營校尉扭曲着面孔道:
“將軍咱們已經歇息夠了剛讓咱們前營上了。”
李忠義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衣襟卻被前營校尉拉住了。
“你作甚?”
李忠義吼道。前營校尉卻兀自站在那裡臉漲得通紅道:
“將軍弟兄們在後面看着已經歇息不下去了!”
李忠義剛想作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了口道:
“你先下去待會我就換你們上來。”
前營校尉沒想到李忠義那麼容易說話吃驚得連手都忘了鬆開被李忠義一腳踹翻才爬起來往後去了。李忠義見淄青軍又衝上來了大吼道:
“親兵營上!給我用長槊釘!”
死的人太多本來用來延緩敵軍進攻的拒馬上掛滿了屍體反而成了一道矮牆。雙方隔着這人肉矮牆互相拼殺。這一次淄青軍上來的更多了厚厚的堵在官軍陣前以致後面的人都衝不上來。而官軍往往一個人要對付好幾支兵器情勢確實危急了李忠義一眼看到了剛剛自己穿過三個人的長槊不禁靈機一動把長槊拔出折成三截喊道:
“給我釘!”
說罷自己拿起一截不顧對方的刀劍雙手穩住插入了拒馬另一邊的淄青士兵的胸膛淄青兵見李忠義惡狠狠殺來拼命想向後退卻哪裡退得動?只得扔了兵刃雙手握住斷槊往外推可惜力氣終究比不上李忠義斷槊牢牢地扎進了淄青兵的胸口。
李忠義的親兵見李忠義如此早已會意握起巨斧以斧背猛扣斷槊李忠義一鬆手斷槊已經沒胸而入慘叫聲從早已垂死的第一個淄青兵身後接二連三響起。
一擊奏效不等李忠義吩咐後面的官兵就紛紛撿起長槊折斷朝着緊緊擠在人肉矮牆前的淄青兵釘去慘叫聲從接二連三變成了此起彼伏。人肉矮牆的厚度更加增加了甚至連官軍想搏殺後面的淄青兵都吃力了。李忠義握着剛剛被斬傷的手臂高呼道:
“把前營調上來!”
前營的士兵們迅爬起來從後營中間穿過一路小跑撲了上去。接着後營也衝了上去。接着丁士良也奉命帶了兩營人從李忠義左右殺了出去。王濟這邊令旗一揮也是兩營人迎了上去。李忠義的軍陣還在可是戰場變成了前面。
一番廝殺後丁士良率部退回而李忠義的陣中也多了增援來的兩營人陣中頓時又密集了起來。這突前的軍陣依然牢牢立在那裡。
王濟道:
“這個陣突在這裡如同甕城一樣不拔掉他始終不能撼動李愬本陣。着實可惱。”
李愬這邊李賀已經換了戎裝瘦弱的身軀包裹在巨大的鎧甲裡顯得很不匹配不過如懸膽般的鼻子依然很突出李賀站在李愬身後彷彿想到什麼似的進言道:
“國公爺我軍連番挫敵敵軍士氣已經衰弱何不大軍壓上呢?”
李愬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某在等他大軍壓上。”
李賀愕然望向王濟軍陣淄青軍攻勢雖然猛烈卻不見有壓上的痕跡。再望向李愬李愬卻依然聚精會神觀察着敵軍的形勢。身後的兩名同僚臉上閃出了不屑的光李賀雖然感到尷尬卻並不在意。他思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只好漲着興奮地通紅的臉學着李愬仔細觀察。看了一會才悟出點門道淄青軍雖然暫時潰敗本陣卻一點慌亂的跡象都沒有這是元氣未傷啊。對方元氣未傷己方大舉壓上傷亡勢必太大。
“命令左右兩翼壓出各派一旅如同李忠義一般陣前列陣!”
仔細觀察了一會李愬下達了命令。守在望臺下的是一溜騎在馬上的傳令兵聽得李愬吩咐立馬從兩端飛出兩名騎兵往兩翼去了。其餘的士兵則興奮地交換着眼神。李賀這次卻不敢插話了而是仔細地觀察敵情揣摩李愬爲什麼出這樣的命令。李愬瞟了李賀一眼什麼都沒有說繼續觀察。
早已經按捺了很久的五十五軍將士立刻就遵照李愬的命令壓了出去。兩邊的戰術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先從側翼派出騎兵殺入正在攻陣的淄青軍背後打亂淄青軍的陣型然後步兵在弓箭手掩護下壓出列陣順便大量殺傷敵軍。數千官軍的出擊迅擊潰了已經疲累的淄青兵在推進了數百步後官軍騎兵撤回步兵列好了陣勢。
中間李忠義的陣還沒有攻破左右又各列出了一個新陣來王濟陡然覺得自己很煩惱瞧這架勢李愬是想出擊了啊。自己手中還未動的士兵有一萬多而李愬那邊估計有兩萬多攻還是不攻呢?
正在王濟猶豫的時候一騎快馬飛奔而來。一名軍官從馬下躍下到王濟身邊奉上一卷物事道:
“王將軍大帥的兵馬已經到了三十里外大帥命你猛攻敵陣務必死死拖住敵軍!”
傳令的軍官氣喘吁吁地對王濟說道。王濟眉毛鬍子似乎都在一瞬間飛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