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黃昏時候,馬車終於在悠悠晃晃中終於靠近了一片大湖,湖水蕩起粼粼碧波,魚兒暢遊其中,水鴨、天鵝、大雁在湖岸四周棲息覓食,充滿生機。
在這大湖之彼岸便是燕原集。燕原集不可以被稱爲一座城縣又或村鎮,她只是個大湖捕魚兒海東岸附近各地遊牧民族交易的墟集,以一片廣闊的空地爲中心,四周圍着近百個不規則分佈的營帳,各色具備,色彩繽紛,蔚爲奇觀。
兩人抵達時,空地上滿是人羣,喧譁熱鬧,觀其服飾,以契丹、莫族、突厥、回組族爲主,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頗有節日的氣氛。
秦川驅車避過一羣由數百頭羊組成的壯觀羊隊,回頭對李尋歡調侃道:“李大哥,我們除了買酒之外,還需要準備些什麼呢?”
李尋歡苦笑一聲,說道:“那就再買兩匹馬吧,現在我們的速度可是有點慢了。”
秦川不由給他一個白眼,什麼叫“那就”,專門買酒就之說好了,偏偏死要面子!“那去哪兒買呢?”
兩人下了馬車,置身在燕原集核心的墟集中,體會着塞外草原民族的風情。不論男女,人人背弓帶刀,坐在馬背上就像坐在椅內那麼安詳舒適。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方言,衣飾、裝扮,看得人眼花繚亂,聽得一塌糊塗。
來這裡做交易的既有一般牧民,更多的是各方酋長,土豪、惡霸,但人人依成規辦事,討價還價,不見恃強欺弱的情況。
墟集沒有其它漢人,使他兩人份外惹人注目,只差尚未給人盤問。
交易的貨色應有盡有,除各類牲口、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外,尚有中士來的絲綢、陶瓷等,看得秦川目不暇給,大開眼界。
秦川避開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湊到李尋歡的耳旁說道:“看樣子所有的買賣都是在帳內進行啊,我們進哪一頂帳篷呢?”
“就撿最大的就好!”李尋歡正對幾個突厥打扮的女子的媚眼微笑致意,聞言徑自說道。
秦川又是一個白眼送了過去,正待要說話,忽然有人在身前大喝一聲,嚇了他—跳,循聲而望。
說話者是個高踞馬上的大漢,長髮披肩,頭戴狼皮製的圓帽,身穿牛皮肘襟、無須、短袖的上衣,銅帶束腰,綁腿長靴,正用鋼鈴般人的雙目狠狠打量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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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打扮,就知是室韋人,只是不知來自哪一族。據李尋歡的指點,室韋人遇到朋友或要示好均脫帽爲敬。眼前此君既不脫帽,且目露兇光,當不會是什麼好來路。
附近人密貨擠,吵得喧囂震天,所以縱使室韋大漢喝如雷震,並沒有惹人注意。
室韋大漢指着秦川聲色俱備的嚷叫,可惜秦川聽不懂半句室韋話。因此這大漢算是鴨同雞講,白費勁了。
就見李尋歡淡淡的回了那大漢幾句,就見這室韋大漢雙目兇光更盛,好似恨不得將兩人一刀殺了。就在秦川暗自戒備的時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大漢狠狠的盯了兩人幾眼,雙目射出仇恨的火焰,然後一抽馬繮掉頭策馬離開了。
秦川好奇的問道:“那漢子說什麼呢,凶神惡煞的?”
李尋歡四顧着尋找賣酒的帳篷。“沒什麼,只是狼盜的餘孽罷了。”
“什麼!”秦川目瞪口呆。沒想到在這裡居然又會見到狼盜的人,難道除了已死的“夫妻惡盜”,狼盜還有領袖?
秦川有點心神不定起來,現在不同於以前,在關外正是這些馬賊的天下,一旦數百上千人擁了上來,便是李尋歡想必也不容易對付。
此時李尋歡看到秦川神色有異,微微一笑,淡淡道:“隨我來!”看他似乎對狼盜的再次出現絲毫不擱在心上,那副絕頂高手的風度,讓秦川的牙隱隱作癢。
兩人走到集內最大的那組營帳前,十多名突厥武裝大漢從營帳間擁出來,攔着去路,其中一人以突厥話喝前:“來者是何人?”
李尋歡微笑道:“自然是做生意了,莫非你們竟然會拒絕上門的生意?”
突厥大漢目光閃閃的打量二人,見李尋歡和秦川都是神態輕鬆,氣度沉着冷靜。知道非是等閒之輩,氣焰稍收斂,道:“兩位請稍等,容我進去稟報。”
不久,一個陰柔的聲音從帳篷中傳了出來:“原來是兩位尊貴的漢族客人,遠道而來,能與在下做生意,實在是大家的緣分,還請入賬一敘。”竟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李尋歡微微一笑,當下領步在前進了帳篷。
進了帳篷才發現,帳篷中居然有十幾個武裝大漢靜立兩側,中間一張桌子後,一個四十許,胖嘟嘟的富貴男子坐在哪兒,微笑着看着兩人。等兩人走進,才右手一伸,說道:“兩位請坐!”
秦川心中微微一頓,要知在中原,以右爲尊,這主人讓他們坐在右首,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
“不知兩位想要和我做些什麼生意呢?我這裡不僅有各類牲口,像什麼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等等等,應有盡有。”
秦川問道:“可有中原的陳年佳釀?”
“當然有,不知兩位要些什麼呢?女兒紅?竹葉青?杜康?還是花雕?不過要先說明,這些酒可不便宜。”胖子笑眯眯的說道,讓秦川隱隱感到這傢伙絕對是一個奸商。
於是他不由問道:“女兒紅價格幾何?”
“女兒紅?這位客人可來的真巧,我這剛剛從長安運回一批三十年的女兒紅……這個價格嘛,就給你優惠一點,賣一罈十兩紋銀吧。”胖子說道價錢時,咬牙切齒似乎自己吃了多大的虧似得。
“什麼!”秦川豁然站起身來,“你這是敲詐!”
見秦川似要對自己的主人不利,周圍的大漢都紛紛擎出武器,只等主人一聲吩咐就涌上前。
胖子對秦川如此動怒,不動一絲神色,手一揮,手下人便都退了下去。他微笑的說道:“小哥不要如此動怒,要知道這些酒可是都從長安城拉回來的。路途不僅遙遠,而且還不太平,收你十兩銀子,在下已經算虧本了。這也是看在兩位曾爲了我們這些商旅解決了夫妻惡盜,讓我們以後的日子好過一點。要是換做別人,二十兩紋銀少一個子,在下也不會賣的。”
秦川心中大感凜然,眼前這傢伙的能量不敢小覷,自己和李尋歡兩人子出塞後,行蹤不定,這傢伙是如何認出來的!一道閃電劃過腦海,秦川想到了剛入燕原集時遇到的室韋大漢,一定是從他那裡走漏了消息。
這胖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探的兩人的消息,絕對大有來歷。秦川猶豫着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李尋歡也站起了身來,淡然的對那胖子說道:“我們就要女兒紅,先來上二十壇拿到外面的馬車上吧。”
胖子聞言點了點頭,自有下人出去安頓。
秦川也不情不願的從懷中掏出銀兩來,這一下卻是將身上的銀兩花去大半,估計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夠用,必須要找方法來賺錢了。
臨出賬前,秦川隨口對陪兩人出來的胖子問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馬吉,一個商人罷了!”
秦川面無表情,心中卻有些震驚,原來這胖子就是“髒手”馬吉?!他曾看過大唐雙龍傳原書,知道這人是燕原集的名人,專做結贓的生意,背後更是有多方勢力的保護,其中之一正是狼盜,除此之外,他還和突厥貴族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秦川不知他到底打着什麼主意,但他深知這馬吉不是什麼好人,當下也不願與他多交流,快步趕上李尋歡,離開了這頂帳篷。
兩人接下來又在馬市上買了兩匹駑馬,這下秦川真正變得身無分文了。以後便只能以天爲被,以地當席了。
天色已晚,兩人也懶得繼續走夜路,便徑自在燕原集外的空地上,紮起兩頂帳篷,各自鑽進去休息。
子夜,秦川正在盤膝打坐,就聽得帳篷外,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變的清晰,隨後便停在了不遠處。秦川心中一驚,趕緊握住飛仙劍。莫非是髒手馬吉要對自己下手了?可不應該啊,要是殺自己和李尋歡兩人的話,那下午動手豈不是更好。
“秦川,你給我出來,我要殺了你爲父報仇。”一聲憤怒的大喝打破了周圍的平靜,獨孤鳳不管一切的大喊着。
秦川一聽到此聲音,便知是獨孤鳳那個難纏的女人找來了,頓時無奈至極。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可以追到這裡,實在是難纏。他有李尋歡在旁,根本不怕獨孤鳳。可是自己又和獨孤鳳沒什麼仇恨,殺她父親的是葉孤城,和自己又沒有關係。
自己現在還打不過獨孤鳳,依李尋歡的秉性更不可能幫自己下手。只是這女人如此難纏,真讓秦川頭疼欲裂。
秦川拿着飛仙劍出了帳篷,一擡眼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勁服,身材相當火爆的獨孤鳳,此時她正一臉怒氣的看着秦川,恨不得就要把秦川大卸八塊。
“獨孤姑娘,你父親的死我深感遺憾,可是那責任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又何必苦苦相*我呢?”秦川故作大聲的說道,一個目的是想要使獨孤鳳明白事理,另一個目的是希望把李尋歡給引出來。
不過可惜這兩個目的都沒達到,獨孤鳳還是一臉憤恨的看着他,並且手裡的劍已然出鞘,而李尋歡也沒出現。
如此不禁讓秦川冷汗連連,心裡暗罵李尋歡的不仗義,這時候了還不出來救火,他可不相信李尋歡聽不見他的聲音。
可事實上李尋歡早已不在帳篷之中。
原來,當李尋歡與秦川聊了一會天,就拿着一罈女兒紅進了帳篷休息去了。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感到有一絲強大的氣機忽隱忽現的出現在了離他帳篷不足一里的地方,處於好奇,便準尋了過去。如此有趣的事情,一定要拉上秦川一起,可是在看到秦川正在帳篷中修煉內功,便就給他留了張紙條,自己一人去了。到獨孤鳳來的時候,仍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