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義爲先

徐子陵在長安逗留四天待到李世民領軍征伐劉黑闥,他方從秘道悄然離去,趕赴淨念禪院。

他害怕自己見到師妃暄時會控制不住情緒,又渴望見到她,向她懺悔自己的無知:

告訴她自己會竭盡全力,從另一方向爲天下盡心力、冀能瞧到她因他的改變而欣悅。

李世民沒與他碰頭說話,不過從他再次重用李靖,任他作今趟遠征軍的行軍總管,正是以行動向徐子陵顥示他肯接受徐子陵的提議。

當他抵達淨念憚院,南北兩條戰線的戰爭正激烈地進行。

劉黑闥大破李元吉和李神通後,與叛唐的高開道和張金樹結盟以消解後顧之憂,率師進逼河北宗城。

守城的李世績見勢不妙,棄城而走希圖保住防禦力強的洛洲。劉黑闥銜尾窮追,斬殺步卒五千人,李世績僅以身免。

此役震動長安。

接着劉黑闥以破竹之勢攻下相州、衛州等地,把竇建德失去的領土,從李唐手上逐一強奪回來。唐將秦武通、陳君賓、程名振等被迫逃往關中。

劉黑闥遂自稱漢東王,改元天造,定都洛州,恢復建德時的文武官制,一切沿用其法。

李世民和李元吉卻於此時在獲嘉集結大軍八萬人,全面反擊。

劉黑闥佑守不住相州,退保都城洛州。

李世民取相州後兵分多路,攻擊洛州,令劉軍形勢異常吃緊。有識見者,無不曉得李世民是要趁寇仲這位平生勁敵北上攻打洛陽前,先平定北方。

劉黑闥破李世績的同一時間,南方的寇仲從李子通手上接收江都,依諾放李子通逃亡。

此事沈法興父子被矇在鼓裡,茫然不知江都落入寇仲之手。

寇仲透過陳長林對沈法興的部署於此時完成,在被策反的江南將領暗助下,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搗昆陵。

直到少帥軍入城沈法興父子始驚覺過來,大勢已去,倉卒逃走,途上被陳長林伏擊,陳長林親手斬殺沈法興父子,報卻血海深仇。

少帥軍在半個月時間內,降子通,殺法興,轟動天下,勢攀上巔峰,尤過李世民。

林士宏、蕭銑、輔公佑三人旗下將領紛紛獻城投降,令林蕭輔三人更是勢窮力蹙。

徐子陵在淨念禪院見不着師妃暄,伊人剛於兩日前離開,臨行前語了空要去見李世民。徐子陵失諸交臂,無奈下只好前樑都。

那知失意事並不單行,抵樑都後不但未能與早該回來的陰顯鶴和紀倩會合,且沒這兩人半點音信。他雖擔心得要命,差點即要趕往襄陽,然權衡輕重,終放棄此念,改由宋魯派人往陽探消,自己則乘少帥軍的水師船南下見寇仲。

他乘船沿運河南下長江的當兒,寇仲正與時間競賽,和杜伏威會師歷陽,大舉近擊輔公佑。

輔公佑作最後的垂死掙扎,遣部將馮慧亮、陳當率三萬屯博望山,另以陳正通、徐紹寧率三萬進駐與博望山隔江的青林山,連鐵鏈鎖斷江路,抵禦寇仲,在戰略上攻守兼備,恃險以抗。

寇仲和杜伏威的聯軍卻先斷其糧道,把丹陽封鎖孤立,再派兵誘馮慧亮等離開要塞出擊,然後以主力大軍狂破之。

障礙既去,寇仲和杜伏威乘勝攻丹陽,輔公佑還想逃往會稽與左遊仙會合,試圖反攻,被寇仲和杜伏威以輕騎追上,杜伏威親手斬殺輔公佑。

徐子陵抵達丹陽,少帥軍正在收拾殘局,修整損的城牆、收編降軍,儘速恢復丹陽城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負責此事的是任媚媚,知徐子陵到,使人飛報寇仲。

寇仲立即來迎,隨同者尚有雷九指和侯希白,兄弟見面,自有一番歡喜。

寇仲見徐子陵心事重重的樣子,還以爲他觸景生情,憶念當年與傅君婥入城的舊事,提議道:我們不若下馬走路,重溫當年與娘入城典押東西換銀兩醫肚子的情況。

雷九指笑道:沒幾天休想店鋪啓業,我雷九指就破例一趟,親自下廚弄幾味小菜讓你們大享口福之槳,爲我們的重聚慶祝。

侯希白識趣的道:我和雷大哥去張羅材料,你們到酒家坐下閒聊,保證晚宴能在黃昏時如期舉行。

哈哈一笑,侯希白和雷九指逕自入城。

寇仲、徐子陵肫蹬下馬,自有親兵牽走馬兒。

穿過城門,守兵轟然致敬,士氣昂揚至極點,充滿大勝後的氣氛,徐子陵更怠要說的話難以傾吐。

丹陽城景況如昔,河道縱棋,石橋處處,一派江南水鄉的特色,只是居民多不敢出戶,行人稀疏,以百計的少帥軍正清理街道上形形色色的雜物,由兵器矢石至軍士棄下的甲冑靴子無不俱備,蔚爲奇景。

寇仲望向樓高兩層的酒家,笑道:就是這家館子,孩兒們,給我兩兄弟開門。

左右親衛搶出,依言辦妥。

寇仲搖頭嘆道:當年我們入城,那想到有今天的風光。忘記問你哩,陰小子不是與你一道嗎?爲何不見他呢?

徐子陵道:到樓上說。

兩入登上空無一人的酒家上層,就往當年坐過的那張靠窗桌子坐下,看着屬於傅君婥的空椅,不由百怠交集,唏噓不己。

徐子陵把陰顯鶴的不知所長話短說,聽得寇仲眉頭大皺,不解道:他沒道理仍未回來?真教人擔心!難怪你憂心忡忡的樣子,他究竟到那裡尋妹呢?

徐子陵苦笑道:這只是令我心煩的大事其中之一,唉!

此時親兵奉任媚媚之命取酒來,打斷兩人談話。

待親兵去後,寇仲目光投往街上辛勤工作的手下,道:你究竟有甚麼心事,因何欲言又止的怪模樣?我和你還有甚麼事不可以直說出來的?即使你要罵我,兄弟我只好逆來順受,哈!逆來順受!多麼貼切的形容。

徐子陵瞧着斜陽照射下水城戰後帶點荒寒的景象,問道:老爹呢!

寇仲目光往他投來,道:他老人家幹掉輔公佑後,立即趕返歷陽主持大局,我們時間無多,必須在立春前攻下襄陽。此事我是十拿九穩,因張鎮州答應站在我們一方。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唉!

寇仲劇震道:究竟是甚麼一回事,你爲何會這麼說?

徐子陵淡淡道:我曉得宋缺和寧道奇決戰的事啦!我不但到過淨念禪院,還見過梵清惠。

寇仲失聲道:甚麼?

登樓足音音驀響起。

跋鋒寒的聲音響起道:少帥因何拾漢中而取襄陽?小弟因怕錯失再戰洛陽的前戲,不得不連夜趕來。(這裡我書中打的是丹陽非襄陽,但觀後文應以襄陽爲正確)

寇仲和徐子陵連忙起立,卻是兩種心情。

跋鋒寒現身眼前,只目神光電射,一面歡容。

寇仲呵呵笑道:老跋知我心意,攻打襄陽之戰如箭在弦,勢在必發。至於爲何拾漢中而選襄,卻是一言難盡。請老哥坐下先喝杯水酒,小弟然後逐一細稟,陸續有來的將是雷九指親自動手精製的小菜美食,正好同時爲你老哥及子陵洗塵。

鋒寒在兩人對面坐下,瞧着寇仲爲他斟酒,訝道:子陵剛到嗎?

徐子陵見兩人興高采烈,一副對李世民摩拳擦掌的興頭當兒,自己卻要向這燃起的報復火驟潑冷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和你是前腳跟後腳之別。

跋鋒寒一呆道:子陵有甚麼心事?

寇仲插口道:這正是我在問他的問題。

徐子陵頹然道:我在長安見過李世民,說服他反出家族,全力爭取皇位。

寇仲和跋鋒寒停止所有表情動作,像時間在此刻忽然凝住,面面相覷,廣闊的酒樓內鴉雀無聲,惟只街上的聲音似從另一世界傳進來。

好半晌,寇仲放下酒壺,坐返椅內發呆。

跋鋒寒打破靜默,淡然道:李世民是否害怕?

徐子陵道:他確是害怕,怕的非是我們,而是他的父皇和兄弟,怕半壁江山斷送在他們手上。李淵趁李世民不在長安的空檔,以近乎莫有的罪名處死劉文靜,只因他和李世民關係密切。

寇仲點頭道:這叫殺一儆百,向羣臣顯示他李淵屬意建成之心,李小子若還不醒覺,是不折不扣的蠢材。

跋鋒寒沒再說話,凝望身前蕩樣杯內的美酒。

寇仲往徐子陵瞧去,剛好徐子陵目光朝他望來,兩人目光相觸。

徐子陵嘆道:其他的話不用我說出來吧?

寇仲苦笑道:若我仍是以前那個隨你孤身闖蕩江湖的小混混,你徐大哥要怎樣就怎樣,我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可是在經歷千辛萬苦,於沒可能中建立起少帥軍,多少戰士拋頭灑熱血,人人爲我寇仲出生入死,現在我卻忽然跑去對他們說,老子不幹啦!因李世民肯答應做皇帝。若你是我,說得出口嗎?他們肯追隨我,是信任我寇仲,信任我不但不會出賣他們,更會領他們統一天下,成就千古不朽之業,留下傳頌百世的威名。

徐子陵沉默下去,探手抓着酒杯,只目射出痛苦無奈的神色。

寇仲也伸手過去抓着他肩頭,肅容道:尤其宋缺因決戰寧道奇而受傷,我更不能辜負他對我的期望。

跋鋒寒刻震道:宋寧決戰勝負如何?

寇仲答道:箇中情況微妙異常,我或可以不分勝負答你,但宋缺己依諾退出這場爭霸天下的大戰。

徐子陵淡淡道:梵清惠會親身去說服宋缺。

跋鋒寒越感茫然不解道:爲何忽然又鑽出個梵清惠來?

寇仲放開抓着徐子陵的手,舉杯笑道:喝杯酒再說。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氣氛仍是僵硬。

寇仲舉袖揩拭脣角酒漬,啞然失笑道:事實上子陵確在爲我着想,知我最不願當他勞什子的甚麼皇帝,不過這解決方法可能沒人接受?難道要我少帥軍在氣勢如虹、威風八面之際,來個舉軍向李世民投降嗎?

徐子陵露出苦澀的笑容,沉聲道:這或者是你唯一令宋玉致對你回心轉意的辦法,是你寇仲並非被利慾薰心,爲做皇帝不擇手段的人。甚至讓她認識清楚你爲的不是個人的得失榮辱去爭奪天下,而是無私地爲中土的老百姓着想。我不是要你投降,且是要你積極地劻助李世民,助李世民,助他登上皇位,反擊李淵、魔門和頡利要置他於死地的陰謀。

寇仲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懂作出反應,向跋鋒寒求助道:你老哥是我們兩兄弟最好的朋友,由你來說句公道話如何?

跋鋒寒頹然道:我可以偏幫那一個呢?我的心分成血淋淋的兩半!一邊是渴能和少帥你並肩作戰,攻入洛陽,掃平關中;另一半卻深切明白子陵高尚的情懷,明白他看到頡利入侵的大禍!而子陵更是我跋鋒寒敬愛的朋友兄弟。

頓了頓續道:爲一個女人放棄天下,似乎是異常荒謬,不過子陵之言不無道理,只有這樣纔可顯得她在你心中重於一切的地位。

寇仲愕然道:你在幫子陵?

跋鋒寒舉手投道:我不再說啦!

寇仲呆望跋鋒寒半晌,目光投往自己的空酒杯,忽然笑起來,由微笑變成哈哈大笑。

輪到徐子陵和跋鋒寒你眼望我眼,不知他爲何仍能笑得出來。

寇仲笑得喘着氣道:斟酒!

跋鋒寒忙舉着斟酒。

寇仲待酒斟滿,舉杯把倒進口內,直灌咽喉,牴嘴欣然道:好酒!

探手過去摟着徐子陵肩頭,嘆道:若能拋開與李世民的恩怨,子陵這一招真夠活絕,如果成功確可免去南北分裂的可能性。我又不用接受當皇帝這份苦差兒,且可得到玉致的心。唉!他***熊,子陵是在爲我好!對嗎?

徐子陵平靜的道:李世民與你有甚麼解不開的仇怨?

寇仲微一錯愕,露出深思的神色。

徐子陵苦笑道:假設情況依目前的形劫發展下去,昇平不知待到何時何日來臨?又或中土會永遠分裂下去,重現五胡亂華之局!但我卻曉得只要我們和李世民聯手,粉碎建成元吉與魔門、頡利的聯盟,由懂得治軍和理民的李世民當個愛護百姓的好皇帝,天下立可重歸一統,擊退外敵,讓天下百姓有和平安樂的日子可過。權衡輕重下,我明知要讓你爲難,也不得不向你痛陳利害。

寇仲頹然點頭道:子陵的話那麼發人深省,但你有把握梵清惠能說服宋缺嗎?過去數十年她辦不到的事,爲何今天可辦到?

砰!

寇仲忽然放開摟着徐子陵的手,一掌重拍桌面,枱上杯盤全部碎裂,美酒遍流,大喝道:太不公平啦!從慈澗之戰開始,我一直在絕境中扎求存,以鮮血去換取每一個可能性和機會,千辛萬苦取得眼前的成果,爲何不是李世民來投我,而是我去投李世民?

徐子陵平靜的道:你想當皇帝嗎?又真能做個好皇帝嗎?須知你的武功和韜略縱可賽過李世民,但你有他那份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經大略嗎?

寇仲呆瞧着滿桌碎片,右手仍按桌面,另一手抓頭道:你這幾句話比宋缺的天刀更厲害。唉!爲何我總說不過你的?他孃的!老跋你怎麼說?

跋鋒寒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坦白說,若我是你寇仲,沒有人可以動搖我的信念,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徐子陵,因爲我曉得他絕不會害你寇仲。其實做皇帝有啥癮兒?不若我們三兄弟浪跡天涯,大碗酒大肉地痛痛快快過掉此生了事。說到底,李世民的襟胸才識,無論作爲一個對手又或朋友,均是值得尊敬的。

寇仲默然不語,在徐跋兩人目光注視下,他只目神光大盛,迎上徐子陵的目光,接着又像泄了氣般苦笑道:我給你說得異常心動,這或者是唯一逃過當皇帝的大禍的方法,兼可令美人歡心,一舉兩得。唉!他孃的!可是我仍不能點頭答應你,首先要宋缺他老人家首肯,否則我怎對得起他。其次是我要與李小子碰頭談條件,談不成就開戰,其他都是廢話。陵少勿要怪我不立即答應你,因爲我必須負起少帥軍領袖的責任。

徐子陵凝望他片刻後,點頭道:這兩件合情合理,我不但不怪你,還非常感動,因你並沒有令我失望。

跋鋒寒截入道:就這麼決定。今晚再不談令人掃興的事,大家專心喝酒,摸着杯底讓少帥詳述宋缺和寧道奇決戰的每一個細節,不要有任何遺漏。

足音響起,侯希白興高采烈的捧着菜餚上桌,茫不知天下的命運,已因剛纔一席話改變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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