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女逞威

二十多騎在馮歌領路下,沿着大街朝城心的獨霸山莊馳去。

街上一片蕭條,店鋪大多停止營業,間有行人,亦是匆匆而過。一派城破在即,人心惶惶的末日景象。

寇仲快馬加鞭,與馮歌並排而馳,讚道:馮老確是了得,能當機立斷,否則大家自己人先來一場火併,多麼不值哩!

馮歌毫無得色,神情凝重的道:自第一天老夫見到婠婠夫人,便感到她是條禍根。

試問那有一種點穴手法能令人內息全消,長眠不醒的。今趟她忽然像個沒事人的被莊主帶回來,又誣指寇爺和徐爺對她意圖不軌,事情更是可疑。只恨忠言逆耳,沒有人肯聽老夫的話。

寇仲點頭道:這叫衆人皆醉,惟馮老獨醒。我還有一事請教,只不知我的四位同伴情況如何呢?

馮歌答道:聽說當時莊主信了那妖女的話後,勃然大怒,立即與寇爺的四位兄弟畫清界線,分道揚鏢,之後就沒有聽過他們的消息了。

寇仲一聲多謝,墮後少許,把事情告訴了徐子陵。

另一邊的商秀珣道:你們打算怎樣對付那妖女。若她來個一概不認,我們能拿她怎樣呢?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文的不成便來武的,難道她肯任我們把她幹掉嗎?

商秀珣欣然道:陰癸派的所作所爲,人神共憤,今趟若能把這妖女消滅,對天下有利無害,所以下手絕不須容情。

樑治等轟然應諾。

此時馮歌一馬當先衝入大門,把門者認得是他,不敢攔阻,任各人長驅直進。這支由飛馬牧場精銳,竟陵將領和寇徐二人組成的聯軍,馳到主府前的臺階處甩蹬下馬,浩浩蕩蕩的擁上石階,朝府門衝去。

十多名衛士從府門迎出,守在臺階頂上,帶頭的年青將領暴喝道:未得莊主之命,強闖府門者死,你們還不退下。

馮歌反喝道:飛馬牧場商場主千辛萬苦率衆來援,莊主在情在理亦該立即親自歡迎,共商大事。現在不但屢催不應,還閉門拒納,這是莊主主意,還是你馬羣自作主張呢?

馬羣大怒道:馮歌你莫要恃老賣老,莊主既把護衛山莊之責交給我馬羣,我便要執行莊主的嚴命。你們若要求見莊主,就好好的給我留在這裡,再由我報告莊主,看他如何決定。否則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馮歌后面的寇仲忍不住問身旁的另一竟陵將領道:這小子是什麼人?

那將領不屑道:他算什麼東西,若非因婠婠夫人欣賞他,何時能輪到他坐上府領的位置。

兩人說話時,商秀珣排衆而出,嬌叱道:即使方莊主見到我商秀珣,亦要恭恭敬敬,那裡輪到你這狗奴才狂妄說話,滾開!

馬羣見自己背後再擁出十多名手下,登時膽氣大壯。反而把守外門的衛士卻遠遠站着,一副袖手旁觀的神態。可知方澤滔沉迷婠婠一事,早令不少人生出反感。何況竟陵城內無人不知他們與飛馬牧場的關係。這時目睹馬羣目中無人的囂張神態,心中不生出惡感纔是怪事。

馬羣橫刀而立,大喝道:我馬羣奉莊主之命把守莊門,誰敢叫我滾開?

商秀珣負手油然道:人來!給我把他拿下,押到方莊主跟前再作處置。

馬羣尚未有機會說話,商鵬、商鶴兩大牧場元老高手閃電掠出,兩對枯瘦的手掌幻出千變萬化的掌影,把馬羣罩於其中。

狂&m;#65533;驟起,馬羣就像站在暴風平靜的風眼裡,半點都感受不到風暴的威力,而他的手下卻給驚人的掌勁掃得東歪西倒,蹌踉跌退。

寇仲和徐子陵也爲之動容,其它不知兩老虛實的人更不用說了。

那想得到橫看豎看都像一對老糊塗的老傢伙,手底下的功夫如此厲害。

而且他們顯然精通一套奇異的聯手搏擊之術,令他們合起來時威力倍增。其實就憑他們個別修煉得來的功夫,比起李子通、宇文智及那些級數的高手亦是不遑多讓。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暗呼僥倖,倘若當日和商秀珣鬧翻了,縱能離開怕亦要付出若干代價。現在自然是精神大振,因爲更有收拾婠婠的把握。

砰!砰!

馬羣左右劈出的兩刀連他自己都不知劈在什麼地方去時,身上早中了兩掌,倒在地上。

馮歌等竟陵諸將卻是看得心中難過,皆因馬羣丟足了他們的面子。

此時兩老再不理馬羣,撲入衛士陣中,有似虎入羊羣般打得衆衛士兵器脫手,前仰後翻。

在寇仲和徐子陵左右伴護下,商秀珣傲然負手,悠閒地跨進府門。

寬敞的主廳空無一人。

馮歌叫道:隨我來!領頭穿過後門,踏上通往後院的迴廊。

迎面而來的兩名婢女見他們來勢&m;#65533;&m;#65533;,嚇得花容失色,瑟縮一旁,只懂抖顫。馮歌指住其中一婢問道:莊主在那裡?

婢子俏臉剎白,軟倒地上,顫聲道:在……在怡情園裡。

另一將領問道:婠婠夫人呢?

婢子答道:也在那裡!

衆人精神大振,空羣而去。

經過了數重屋宇,放倒了十多名府衛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幽美的大花園中。

箏音隱隱從一片竹林後傳來,抑揚頓挫中,說不盡的纏綿悱惻,令人魂銷意軟,衆人的殺氣亦不由得減了數分。

寇仲湊到商秀珣耳旁道:待會場主纏着方澤滔,由我和小陵對付那妖女,其他人則守在四方,防止她逃走。

商秀珣秀眉揚起,沉聲道:那有這樣分派的,到時見機行事吧!

說話時,衆人掠過竹林間的小徑,跟前豁然開朗,又是另一個幽深雅靜的大花園。

園內不見婢僕府衛,惟只園心的一座小亭裡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自是方澤滔,只見他閉上雙目,完全沉醉在箏音的天地中,對此之外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女的背對他們,雙手撫箏,只是那無限優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動任何人的心絃。縱使她化了灰燼,寇仲和徐子陵都認得她是婠婠。

她的箏音比之石青漩的簫音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後者總有一種似近實遠,遺世獨立的味道。

但婠婠卻予人纏綿不捨,無以排遣的傷感;愈聽愈難捨割,心頭像給千斤重石壓着,令人要仰天長叫,才能渲泄一二。

錚!

寇仲拔出了他的井中月。

離鞘的鳴響,把方澤滔驚醒過來。

方澤滔雙目猛睜時,除商秀珣、馮歌、商鵬、商鶴和寇徐六人外,其它人已魚網般撒開,把小亭團團圍着。

錚,錚,錚!

古箏傳出幾響充滿殺伐味道的強音後,倏然收止。

方澤滔霍地立起,環視衆人,臉現怒容。

商秀珣冷笑道:戰士在外拋頭顱,灑熱血,莊主卻在這裡安享溫柔,樂而忘返,不覺心中有愧嗎?

衆人眼中無不露出鄙夷之色。

方澤滔老臉一紅,不悅道:竟陵的事,我自有主張,不用場主來教訓我。婠婠靜如止水的安坐亭內,似對衆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令人莫測高深。

寇仲哈哈一笑道:該說莊主怎麼還會有臉見我們纔對。想你只憑陰癸派婠妖女的片面之詞,便和我兩兄弟割斷情義。更不管外間風雨,只知和婠妖女調箏作樂,學足楊廣那昏君的作爲,似這般所爲還敢說不勞別人教訓呢?

方澤滔厲聲道:婠婠性情溫婉,又不懂武功,怎會是陰癸派的妖女,你兩個幹了壞事,仍要含血噴人。

馮歌沉聲道:若婠婠夫人乃平常女子,怎能於這劍拔刀揚的時刻,仍鎮定得像個沒事人似的。莊主精明一世,何會胡塗至此?

方澤滔雙目閃過殺機,手握劍柄,鐵青着臉道:馮歌你是否要造反哩?

另一將領道:我們只是不想陪你一起死了也落得做只胡塗鬼而已!

商秀珣嬌叱道:方澤滔你若仍沉迷不返,休怪我商秀珣劍下無情。

徐子陵淡淡道:方莊主何不問尊夫人一聲,看她如何答你。

方澤滔呆了一呆,瞧往婠婠,眼神立變得無比溫柔,輕輕道:他們是冤枉你的,對嗎?

衆人都看得心中暗歎。

婠婠輕搖臻首,柔聲道:不!他們並沒有冤枉我,莊主確是條胡塗蟲!

方澤滔雄軀劇震,像是不能相信所聽到她吐出來的說話而致呆若木雞時,異變已起。

錚!

古箏上其中一條絃線突然崩斷,然後像一條毒蛇般彈起,閃電間貫進了方澤滔胸膛去,再由背後鑽了出來。

方澤滔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叫,往後疾退,砰的一聲撞在亭欄處,仰身翻跌亭外的草地上,臉上血色盡退,鮮血隨絃線射出,點點滴滴地灑在亭欄與地上,可怖之極。

衆人均看得頭皮發麻,如此厲害得令人防不勝防的魔功,還是初次得見,一時間竟沒有人敢撲上去跟她動手。

衆人中自以商秀珣、寇仲、徐子陵、商鵬、商鶴和樑治六人的武功最是高明,但他們亦自問難以先運功震斷箏弦,再從心所欲地以絃線貫胸傷人至死。

方澤滔一手捧胸,另一手指着仍安坐亭上的婠婠駭然道:你……你……你好!

婠婠柔聲道:我從沒有迫你歡喜我,更沒迫你去殺任何人,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的,能怪得誰呢?

方澤滔氣得猛噴鮮血,眼中射出悔恨莫及的神色,仰後翻倒,橫死當場。

婠婠緩緩站起來,左手挽起烏亮的秀髮,右手不知何時多了個梳子,無限溫柔地梳理起來。說不盡的軟柔乏力,顧影自憐。

衆人都全神戒備,呼吸摒止。

寇仲踏前一步,超越了商秀珣,井中月遙指婠婠,登時生起一股螺旋勁氣,朝這千嬌百媚的魔女衝去。

婠婠恰於此時像發自天然的別轉嬌軀,變得面向商秀珣這一組人,並且帶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奇異氣旋,竟像一下子吸乾了寇仲的真勁。

寇仲尚是首次遇上如此怪異的武功,難過得差點要狂吐鮮血,尤其是那種令他的真勁無處着力的感覺,更令他銳氣全消,駭然退了一步。

衆人無不色變。

婠婠的目光落到商秀珣的臉上,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徐子陵知道寇仲吃了暗虧,猛地踏前一步,隔空一拳往婠婠擊去。

空氣立即灼熱起來,殺氣漫空。

婠婠放下秀髮,輕搖臻首,秀髮揚起。

圍着她的衆人都生出要向前傾跌的可怕感覺。更有點覺得婠婠立身處似變成一個無底深洞,若掉進去的話,休想能有命再爬出來。

如此厲害的魔功,衆人連在夢中也沒有想過。

身在局中的徐子陵只覺擊出的勁氣有如石沉大海,一去無回,但又不能影響敵人分毫,駭然下亦學寇仲般退了一步。

婠婠訝然瞧着徐子陵,皺眉道:想不到你兩個竟因禍得福,功力大進,否則這一下已足可教你受到內傷了!

衆人來時,本下定決心,見到婠婠立即痛下殺手。可是現在婠婠俏立眼前,連一向心高氣傲的商秀珣亦不敢輕舉妄動。

寇仲深吸一口氣,微笑道:婠妖女你既不能令我們受傷,那是否表示你已惡貫滿盈,命該一死呢?

婠婠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臉飄出一絲笑意,旋又被傷感的神色替代了,幽幽嘆道:你們兩人能得脫大難,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永遠都不要給我找到,但現在偏要送上門來,我縱有惜材之意,奈何曾對人許下諾言,只好狠心取爾二人之命了。

商秀珣那還忍耐得住,嬌叱道:動手!

劍化千百點寒芒,閃電前移,帶起漫天劍氣,往婠婠捲去。

其它人同時發動,一時刀光劍影,全向核心處的婠婠狂攻過去。

婠婠美目悽迷,似絲毫不覺身在險境中,而衆人眼前一花,她已來到兩名竟陵將領中間,他們的兵器竟半點攔截的作用都起不了。

高手如商秀珣、寇仲和徐子陵,卻清楚看到她是仗着鬼魅般飄忽難測的絕世身法,穿行於兵器的間隙中,同時心叫不好。

呀!

兩名竟陵將領往橫拋跌,印堂處分別嵌着半截梳子。

衆人連她用什麼手法殺人都弄不清楚。

徐子陵看得義憤填膺,騰身穿亭而出,飛臨婠婠頭上,雙掌下按。

吳言的刀,樑治的劍,另一飛馬牧場戰士的長矛,同時向她的後背、前胸和腰脅攻去。

眼看她難逃大難,她卻急旋了一圈,衣袂飄揚,纖指往上點去。

刀、劍、矛全給她奇異的魔功帶得滑往一旁,刺劈在空虛處。

徐子陵則掌化爲指,與婠婠指尖交觸。

螺旋熱勁狂鑽而下。

婠婠渾身一震,仰臉朝徐子陵瞧來,神色幽怨迷人,檀口微張,吐出一股勁氣。

徐子陵的驚人旋勁剛鑽入婠婠的肩井穴,便化爲烏有,再不能對她的經脈生出任何破壞作用。

而最要命的是對方指尖射出兩道似無還有魔幻似的怪勁,刺入自己的經脈去,怪勁到處,經脈欲裂,難受得一對手臂立時麻木不仁,不要說反擊,一時連化解都不知何着手。

他的苦況尚不止此,婠婠張口吐出那股勁氣,到了他面門尺許處竟沒有可能地一分爲二,左右刺向他雙目,若給擊中,不變成瞎子纔是奇事。

在如此惡劣危急的情況下,徐子陵心頭仍是靜若井中水月,嘴角逸出一絲灑脫不羣又孤傲無比的冷笑,右足涌泉穴生出一股完全出自天然的火熱,以電光石火的速度走遍全身,剎那之間再長新勁,不但解去了手臂的僵麻和痛苦,還飛退半空,堪堪避過眼盲之禍,只噴出小半口鮮血。

婠婠雖佔盡上風,但心中的震駭卻絕不下於徐子陵。

她的天魔功已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可剛可柔,千變萬化。除了恩師陰後祝玉妍外,古往今來陰癸派雖能人輩出,但從沒有人在她這樣年紀修至這種境界。

兼之因先前的接觸,大致已把握到寇、徐兩人來自《《長生訣》》的奇異真氣,不但使她功力更爲精進,更令她有把握一舉擊殺徐子陵。

豈知天魔真氣甫戳進徐子陵的雙臂,便給他的螺旋勁硬生生抵着,過不了肩井穴,使她要直攻其心脈的大計好夢成空。才迫得她不惜損耗真元,吐氣刺戳徐子陵雙目,那知徐子陵竟能及時避開,她怎能不大吃一驚。

此時吳言等三人已抽身後撤,黃芒電閃,寇仲的井中月卻當頭劈到,掀起的螺旋勁氣,颳得她全身衣衫獵獵作響。

以婠婠之能,雖自問能擋開寇仲這全力的一刀,但仍沒有把握應付商秀珣、商鵬、商鶴和樑治四人接踵而來的聯手攻擊。

這時她腦海中仍盤旋着徐子陵剛纔冷笑的動人印象,猛提天魔功,往後朝吳言疾退過去。

雙袖揚起。

蓬!

寇仲目射奇光,一刀劈在婠婠交叉架起的雙袖處。但覺對方雙袖似實還虛,使他不但無法着力催勁,還感到有一股吸啜拖拉的怪勁,令他覺得若繼續強攻,便會掉進一個不可測知的險境裡。

以寇仲過人的膽包,亦不敢冒進,駭然抽刀後退,狼狽之極。

此時商秀珣等四人從四方八面攻至。

商鵬、商鶴兩大元老高手聯手攻向婠婠右側,四手撮掌成刀,便如一個長有四條手臂的人,水銀瀉地般向她發動強大無比的攻勢。

商秀珣則從後退的寇仲身旁竄出,寶刃織起一片劍網,從正面往婠婠罩去,劍氣嗤嗤,不比寇仲剛纔那一刀遜色。

樑治的劍卻從另一側於重整陣腳後攻至,似拙實巧,沉雄中見輕逸,吞吐不定的封閉了她這方面的退路。

婠婠的粉背此時離後撤的吳言只有半丈許的距離,驀地增速。

吳言還以爲有機可乘,反退爲進,全力一刀往她後腦疾劈,眼看劈中,只見婠婠迅速無倫地晃了一下,刀子劈在她芳肩上。

吳言正心中大喜,駭然發覺刀子全無劈上實物的感覺,還滑往肩膀之外,魂飛魄散間,鼻裡香氣滿溢,這具有絕世姿容的魔女已撞入他懷內。

商秀珣等大叫不好時,骨折肉裂的聲音驟響不絕,吳言眼耳口鼻同時溢出鮮血,當場斃命。

婠婠一個旋身,避開三方而來的攻擊,轉到吳言的屍身之後,背貼尚未倒地的吳言,兩袖疾揮。

一位牧場戰士和另一竟陵將領,同時應袖拋跌,兵器離手,鮮血猛噴,生機被奪。

婠婠頂着吳言的屍身往後急退,來到了銳氣已竭的商秀珣四人之間,運勁震得屍身往商秀珣飛去,還夾着兩袖左右揮擊。

接戰至此,雖只是眨幾眼的功夫,但已給她殺掉五人,可知她厲害至何等驚世駭俗的地步。

商秀珣雖恨得她要命,但亦知吳言屍身深蘊着她的天魔真勁,又不想損毀手下屍身,無奈下收劍橫移。

蓬!蓬!

勁氣交擊。

樑治被她拂得打着轉橫跌開去,撞入正要衝上來的馮歌的老懷內去。

馮歌慘哼一聲,栽倒地上,竟爬不起來。

婠婠這看似簡單的一拂,暗含天魔妙勁,先把樑治的刀勁吸得一滴不淨,再反而以其勁氣還諸樑治,並暗藏旋勁,假若樑治沒碰上馮歌,多少也要受點內傷,現在卻是把勁氣轉嫁到馮歌身上。

馮歌那想得到婠婠有此妙着,登時領招傷倒地上。

圍攻婠婠的由二十四人驟減到十八人,五死一傷,可是仍未有人能傷婠婠半根毫毛。

婠婠拂向商鵬、商鶴的一袖,更使人歎爲觀止。她尚未觸及對方的兩雙手掌時,忽地化爲漫空袖影,虛實難分。

兩老的勁風有如投石入海,只能帶起一個小漣漪,然後四手一緊,竟是給她的衣袖纏個結實,扯得兩老撞作一團。

仍在空中的徐子陵看得最是清楚,目睹婠婠衣袖忽地長了半丈,原來是自她衣袖裡飛出一條白絲帶,先穿行於兩老四掌之間,再收緊時,已將他們兩對手縛在一起。

徐子陵心知不妙,再度加速凌空下撲。

婠婠仰起美絕人寰的俏臉,似嗔非嗔地橫了他一眼,接着橫移開去,拖得兩老踉蹌急跌,全無反擊之力。

商秀珣嬌叱一聲,提劍撲上搶救,驀地發覺兩老被婠婠以絲帶遙控着向自己撞來,嚇得駭然後移。

砰!砰!

駱方和另一牧場戰士的兵刃同時被婠婠拂中,噴血倒地,再無反擊能力。

寇仲亦知不好,游魚般晃了幾下,閃到婠婠後側,橫刀揮斬她腰肢。

一道接一道的天魔真勁,透過絲帶攻往兩老,硬生生衝擊得他們一口口鮮血噴出來,人又像傀儡般身不由己,橫移直撞,全由婠婠作主,情景淒厲至極,令人不忍卒睹。

呀!

一名牧場戰士走避不及,給兩老撞得飛跌尋丈,命喪當場。

許揚此時從左側攻向婠婠,勉強以煙桿擋着她的香袖,底下給她飛起一腳踢在小腹處,登時拋跌開去。

幸好寇仲井中月劈至,迫得婠婠要留下餘力應付,否則此腳包可要了許揚的老命。

絲帶像有生命的毒蛇般甩開兩老,倒卷而回,拂在寇仲的井中月上。

霍!的一聲,井中月往外盪開。

商鵬、商鶴兩大元老高手噴出了他們最後一口鮮血,隨絲帶甩脫,拋往兩旁,又撞得另兩個想攻上來的竟陵將領和牧場戰士傷跌地上。

絲帶繞空轉了一圈,朝寇仲頸項纏來。

寇仲自出道以來,歷經大小數百戰,從未想過有人的武功能如婠婠的出神入化,變幻莫測。

難怪當日魯妙子說若他們現在遇上祝玉妍,只有送死的份兒。

事實上天魔功最厲害處,就是能隨心所欲,在任何情況下也能傷人,教人防不勝防。

試問若完全不知道她的招數變化,如何定得進攻退守的方法。

商鵬、商鶴既精於聯擊之術,本身又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可是隻一個照面便因摸不清她的手段,一子錯滿盤皆落索,被她以精妙絕倫的手法一舉束縛四手,致完全發揮不出功力,捱打致死。

此念既生,寇仲狂喝一聲,旋身避過往他頸項纏來的絲帶,大叫小陵時連續劈了三刀。

每一刀均劈在空處。

這實是一場賭博,賭的是徐子陵能及時趕至,在自己限制了婠婠活動的空間時,由徐子陵予她致命的一擊。

商秀珣見兩老慘死,她亦是了得,猛提一口真氣,把激盪波動的情緒完全壓了下去,電掣而前,就在此刻,寇仲剛劈出了他妙至毫巔的第三刀,一直迅如鬼魅變幻,令人把握不到她位置的婠婠,忽地窒了一窒。商秀珣那還不知機,寶刃化巧爲拙,挑往她像毒龍翻滾,似要往寇仲拂去的絲帶一端處。

徐子陵這時剛飛臨婠婠的上空,不用寇仲呼叫提醒,也知此乃千載一時的良機,雙掌全力下擊,螺旋勁發。

直到剛纔一刻,婠婠均能操控全局,利用各人強弱參差,巧妙地逐一擊破,可是當寇仲劈出了這悟自奕劍大師傅採林奕劍之術的三刀後,婠婠首次發現她再不能像先前般要風得風,要兩得雨了。

這時亭旁的戰場中,衆人或死或傷,又或根本接近不了婠婠,只餘下武功最高強的寇仲、徐子陵和商秀珣三人,仍有反擊之力。

婠婠乃狡猾多智的人,否則怎能成爲祝玉妍的嫡傳愛徒,故意以最狠辣的手法擊斃方澤滔,再採雷霆手段,逐一擊殺諸人,那時竟陵和飛馬牧場便垂手可得。但寇仲這出乎她意想之外的三刀,卻使她首次真正陷入被圍攻的劣勢中。

寇仲第一刀劈在她身後,形成一股螺旋剛勁,斷了她後路。

第二和第三刀,分別劈在她前方和右側,完全把這兩方封閉了。

假若她是和寇仲單打獨鬥,此刻只要以天魔功裡的吸納法,便可把三股旋勁據爲己有,趁着寇仲提氣當兒,要殺他有如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

如要退避,也可往左移開,又或騰身而起。可是現在這兩個方向都分別給商秀珣和徐子陵封擋了。餘下只有憑真功夫硬拚一途。

於此可見寇仲的眼力和手段是多麼高明。

婠婠秀眸射出前所未見的異芒,兩把短刃從袖內滑到掌心處,幻起兩道激芒,分別迎向商秀珣和徐子陵。

她終於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

這對長只尺二的短刃,名爲天魔雙斬,乃陰癸派鎮派三寶之一,專破內家真氣,能令天魔功更是如虎添翼,威勢難擋。

此時寇仲的氣勁以比婠婠猜想中的速度快了一線回覆過來,黃芒閃打,攔腰斬至。

三方面來的壓力,換了別的人,保證要立即身首分家。

可惜卻是遇上了精通邪教無上奇技天魔功的婠婠。

天魔功在剎那間提升至極限,以婠婠爲中心的方圓一丈之內,像忽然凹陷下去成了一個無底深潭。

這變化在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純粹是一種氣勁的形成。

陰寒之氣緊鎖三人。

叮!

接着是一連串劍刃交擊的鳴響,可比擬驟雨打在芭蕉葉上的急劇和疾快。

商秀珣首先與婠婠正面交鋒。

她使出了商家傳下來最凌厲的獨門劍法,每刺一劍,都綻出一個劍花,飄忽無定,卻全是進手拚命的招數,務要使婠婠應接不暇,製造寇徐兩人撲殺婠婠的機會。

若讓婠婠活着,以後必睡難安寢。

婠婠一直避免與商秀珣正面交鋒,就是知她劍法凌厲,擅於纏戰。不過既無可再避,惟有施出祝玉妍自創的搜心劍法,迅速無倫的刺出了十多劍,每一劍都刺在商秀珣振起的劍花的花心處。

劍氣交擊。

商秀珣感到對手每趟擊中己劍,均有一道像至寒至毒的真氣隨劍破進她的經脈裡,使她應付起來極爲吃力。

最駭人是無論自己招式如何變化,婠婠都像能洞悉先機似的早一步等待自己送上去給她刺個正着。

攻到第十二劍時,婠婠已突破了她的護身真氣,此時徐子陵雙掌到了。

叮叮叮叮!

徐子陵雙掌像鮮花般盛開,右手五指以奇奧無比的方式運動着,或曲彈、或揮掃,總能擋格婠婠往他疾刺而來的天魔刃。

左手則一拳重擊婠婠正攻向商秀珣的左臂。

寇仲的井中月也和徐子陵配合得天衣無縫地攔腰劈至。

際此生死關頭,婠婠一對能勾魂攝魄的豔眸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倏地收回攻向商秀珣的天魔邪勁。

商秀珣本自忖重傷難免,見對方竟然鳴金收兵,猛運真氣,把殘餘經脈內的天魔勁氣悉數迫出體外,同時劍芒暴張,旺風般往婠婠捲去。

三大高手,在佔盡上風下全力出手。

即管換了寧道奇來,怕亦要應付得非常吃力,動輒落敗身亡。

全憑寇仲的三刀,把整個戰局扭轉過來。

其它人只能眼睜睜的旁觀着情況的發展,誰都沒有能力插手其中。

就在這使人呼吸頓止的時刻,婠婠整個人似是縮小了,然後再暴張開去。

婠婠先收起四肢,蜷縮作一團,延長了敵人攻擊及身的少許時間,然後雪白的長袍像被充了氣勁般離體擴張,迎上三人凌厲的攻勢,她身上只剩下白色的褻衣,玉臂粉腿,全暴露在衆人眼下,曼妙的線條,美得教人屏息。

蓬!蓬!蓬!

商秀珣的寶劍,徐子陵的拳掌,寇仲的井中月,只能擊在她金蟬脫殼般卸出來的白袍上。

砰!

白袍在三股氣勁夾擊下,化成碎粉。

三人同時被白袍蘊含的強大天魔功震得往外跌退。

婠婠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轉青,像一片雲般貼地平飛,剎時間到了牆頭處。

明月高掛天上。

她完美無瑕的半裸嬌軀俏立牆頭,回眸微笑道:七天後當妾身復原時,就是寇兄和徐兄命喪之日了。

倏地消失不見。

衆人臉臉相覷,無言以對。

一名戰士此時奔進園裡,見到死傷遍地的駭人情景,雙腿一軟,跪倒地上。

馮歌勉強掙扎坐起,啞聲叫道:什麼事?

戰士揚起手中的信函,顫聲道:牧場來的飛鴿傳書,四大寇二度攻打牧場,配合江淮軍向竟陵攻擊。

衆人無不色變。

樑治搶前接過傳書,遞給商秀珣。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心中想的是假若牧場大軍不能來援,竟陵的將領又死的死傷的傷,這場仗還能打嗎?

商秀珣看罷傳書,遞往樑治,斷然道:我們立即回去,你兩人去向如何?最後一句,當然是對寇徐兩人說的話。

寇仲目光落到商鵬商鶴的屍身上,嘆了一口氣道:我真的不知道,小陵你呢?

馮歌慘然道:你們絕不能走,竟陵的存亡,全賴你們了!

第十一章 收買人心第五章 情敵相逢章 春風得意第十章 運籌帷幄第十章 兵法入刀第七章 山窮水盡第十三章 情難自已第三章 井中八法第六章 官場得意第九章 擊掌立誓第七章 決戰魔僧第七章 通靈獵鷹第五章 龍泉之主第二章 隨船北上第三章 正邪之戰第二章 分頭行事第八章 賭場風雲第二章 妖女逞威第十一章 妾名婠婠第三章 證實內奸第六章 當街獻禮第六章 長安宵禁第七章 還看今朝第三章 飛錢生意第十章 餘情未了第二章 陰謀詭計第十章 父子情深第一章 唐皇李淵第一章 生死一線第七章 路見不平第九章 沒有破綻第十一章 無爲而爲第十一章 毒如蛇蠍章 自毀傾向第一章 陰癸豔魅第九章 邪王本色第五章 奇變突生第一章 唐皇李淵第六章 棧道爭雄章 絕處逢生第四章 明偷暗搶第十章 荒潭悟道第八章 印卷之爭第七章 重會玉人第七章 通靈獵鷹章 飛箭傳書第十二章 洛水求生第五章 風虎雲龍第三章 卑鄙刺殺第六章 交換人質第九章 騎虎難下第六章 關鍵突破第六章 甭劍獨行第六章 關鍵突破第七章 邪王陰後第五章 探囊取物第二章 心戰之學第七章 寶蹤何處第六章 第一滴淚第五章 敵友難分第八章 妙計脫身第四章 一拳揚威第二章 橫貫廣場第五章 神弓施威第五章 詭幻多變第六章 肝膽相照第二章 雨中真情第九章 東溟公主第三章 人心險惡第八章 玉女芳心第十章 因如賭坊第五章 詭幻多變第十三章 計劃未來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第十二章 日歸日歸第五章 敵友難分第六章 試碰運氣第一章 困獸之鬥第十一章 窮途末路第一章 天竺狂僧第三章 證實內奸第五章 情孽糾纏第十二章 難成神醫第九章 難解死結第七章 路轉峰迴第七章 暗渡陳倉第六章 嚴查內奸第八章 妙計脫身第十一章 榮府壽宴第四章 狹路相逢第四章 糾纏不清第六章 拈花微笑第七章 雪原克敵第十二章 十賭九騙第五章 廷宴風雲第十二章 漳水之戰第四章 偷龍轉鳳第六章 危裡偷閒第十三章 覲見唐皇第十三章 幽谷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