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與謝阿蠻的組合,一直都以謝阿蠻爲首,可今夜二人在舞臺上一亮相,楊玉環頓時將大多數目光都吸引過來,可謂出盡了風頭,
然而當音樂揚起時,便是謝阿蠻風頭大盛之刻,
謝阿蠻表演的舞蹈名爲《凌波曲》,龐大的樂隊伴奏,另有一女吹笛,一女吹篳篥,在一旁隨着樂曲輕擺腰身,如同凌波搖擺,
楊玉環站在二女正前方,一副猶抱琵琶半遮面神情,蔥蔥玉指輕拂,奏起優美樂聲,
便是這三名女子合奏《凌波曲》,就不輸之前表演的那些優伶,更何況還有一個謝阿蠻,
出乎衆人意料,謝楊組合並未以輕歌曼舞轟動全場,只是以優雅的樂聲,加上謝阿蠻的舞姿,便將全場征服,
“妾乃凌波池中一龍女,久護宮苑,陛下知音,特獻一曲。?.”
話音落,音律揚,笑容現,舞步起,雲袖輕擺招蝶舞、纖腰慢擰飄絲絛,隨着心中節奏舞動曼妙身姿,
似是一隻蝴蝶翩翩飛舞,似是一片落葉空中搖曳,似是叢中的一束花,似是海中一扁舟,隨着凌波節奏扭動腰肢,
若有若無的笑容始終盪漾在臉上,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動人的旋轉着,連裙襬都盪漾成一朵風中芙蕖、那長長的黑髮在風中凌亂,曲末似轉身射燕的動作、最是那回眸一笑,萬般風情繞眉梢,
一舞結束,謝阿蠻站起身來,滿場寂靜,
難道演砸了麼,臺下的封三娘揪心不已,看眼不遠處金字塔狀高臺上的金絲楠木製成的盒子,暗暗擺了擺手,
不怪她心中打鼓,其實她對謝阿蠻以《凌波曲》奪魁充滿了信心,自從在偃師縣,她們裡應外合,以數十刀衛性命爲代價,將三絕女所有曲譜洗卷一空後,所有獻藝者便再無人能比得過謝楊組合,
可是一舞結束,居然連鼓掌聲都沒有,要知道之前每一曲結束,都會響起鼓掌叫好之聲……
想到這裡,封三娘一個眼色,那些搬運樂器、服裝等雜物的下人,便伸出一隻手在大木箱內,同時注視着封三娘,等待她的信號,準備動手,
那件寶物,一定要奪到手,
寂靜沉重的壓在封三娘心頭,她不時看向謝阿蠻,想要得到後者示意,可謝阿蠻只是端莊的站在臺上,面帶笑容默默等待,
就在封三娘快要忍受不住心中煎熬時,全場猛地爆發出異常熱烈的鼓掌聲和喝彩聲,聲音大的彷彿要將這黑夜掀翻,將遮繞在圓月四周的清雲震潰,
成功,大成功,
謝阿蠻一首《凌波曲》,可謂舞動乾坤,彷彿真的化身爲龍女,在音律營造出來的凌波中游弋穿梭,從頭到尾,她都用自己的曼妙舞姿,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還有所有人的心,
謝楊二女連施三禮,這才緩緩退去,可是鼓掌聲與叫好聲依舊不停,幾乎持續了一刻鐘,
回到後臺後,接二連三的請帖便如雪花般飄至,都是朝中達官貴人,邀請她二人過府表演,
“大人,您成功了。”封三娘按耐不住心中激動,拉着謝阿蠻小聲說道,“今晚您定能替主上將那件寶物奪回,大人立此大功,到時主上再替大人向高將軍提親,大人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三娘。”低聲呵斥對方一聲,讓其莫要喜形於色,謝阿蠻轉頭看眼不遠處同樣處於興奮中的楊玉環,心中黯然,
她不負天策之主所託,以一曲《凌波曲》獨領風騷,如今看來奪魁不在話下,寶物唾手可得,她就不用冒險率人硬搶,楊玉環也不會受到連累,
以楊玉環今晚驚豔亮相,足以吸引楊睿眼球,想必嫁入宮中應當不成問題,
真羨慕她啊,唉,今夜寶物到手,我便要返回江南,也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見到他了,
想到這裡,謝阿蠻心中更加黯然,環顧四周,想要找到那令自己牽腸掛肚之人,可是……咦,那是,不可能,一定是我太過想念他,看花眼了,
謝阿蠻剛纔無意中瞟見不遠處一個宮女,身形高挑……或許用健壯來形容更加合適,她只看到了那宮女的側臉,竟與楊平安有幾分相似,
謝楊二人登臺獻藝後,對後面登臺的優伶們造成了極大壓力,哪怕她們傾盡全力,表演的毫無瑕疵,可是美玉在先,將她們全都比了下去,
謝楊二人奪魁,幾乎已成定局,
三絕女是倒數第二個出場的,這叫做壓軸,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與謝楊二人相抗衡的,
不過謝楊二人已經不將三絕女放在眼中,她們早已派人打探出三絕女今晚表演的曲目,
三絕女派人外出求購譜曲,謝阿蠻的影衛,楊玉環的楊家族人都在用一旁監視,求得的譜曲雖說也是出自名家手筆,乃是珍品,但比起《凌波曲》來,還是要稍遜一籌,
唯一可慮的,便是皇帝楊睿徇私,謝楊二女都知道,楊睿是要將三絕女納入宮中的,今夜的歌舞獻藝,實際上就是爲她一人舉辦,爲了讓世人見到她的歌、舞、貌三絕,
所謂天下第一舞娘,只憑楊睿一家之言,三絕女早已內定,所以楊睿纔敢拿出皇室流傳百多年的寶貝作爲彩頭,
若非如此,天策衛也不會大費周章,一路上通過各種手段算計三絕女,只要表演當日,謝阿蠻能明顯壓過三絕女一頭,衆目睽睽之下,楊睿也要顧及皇帝臉面,不敢明顯偏私,
三絕女一身淡雅素裝,娉娉婷婷走上舞臺,道個萬福然後便伸開雙臂閉上雙眼一動不動,
她這是要搞什麼鬼,謝阿蠻心中一緊,與衆人一樣,都對三絕女的舉動充滿了好奇,沒人知道三絕女要表演什麼,
忽然間,舞臺周圍的火光全部熄滅,全場莫名其妙一片譁然,便是楊睿也心中詫異,令高力士派人去詢問究竟發生何事,
“有點意思。”一身紅衣的白雪公主眨着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看着舞臺上的三絕女,“皇帝哥哥,你知道她要表演合曲麼。”
楊睿搖搖頭,
就在此時,一陣悠揚琴音從幕後徐徐響起,琴音不高,起初被吵雜人聲所遮,可漸漸地,鼎沸人聲越來越小,琴音緩緩變大,到最後全場一片寂靜,都在潛心傾聽着那似真似幻的美妙琴聲,無人敢發出聲響,生怕會遮掩了琴音,
琴音在上空迴旋婉轉,琴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
雖極低極細,可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羣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夾着間關鳥語,彼鳴我和,
在場中人,有不少精通音律者,都爲琴聲折服,這首他們從未聽過的樂曲,不僅美妙悠揚,更是整晚最合時宜的曲調,只從音律中,便讓人生出一種團圓相思之感,
“遭了,她怎麼換了曲目。”謝阿蠻心中一顫,封三娘更是大驚失色,二人都是常年浸淫歌舞之輩,如何聽不出此曲之玄妙,
更讓她們震驚的還在後面,
一曲落下,忽然間舞臺左側打來一束光芒,將舞臺照亮,衆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舞臺上多了一排一人多高的屏風,而三絕女正站在這排屏風前,
那束光芒照在屏風上,宛如一輪明月,而三絕女身處光束之中,就好像那月宮中的嫦娥,
震撼,絕對的震撼,
如果說謝楊二人的出場,是楊玉環以自身那前凸後翹渾圓豐滿的優勢引人注目的話,那麼三絕女的出場,則是以強大的視覺效果,衝擊着衆人眼球,
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琴音再度響起,三絕女終於動了,身形輕盈蹁躚,不同於之前那些舞蹈的賣力表演,她的舞蹈好似有氣無力般,卻給人一種輕柔之感,
同時,飄渺歌聲從她口中發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這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不論詞曲,皆美輪美奐,猶如涓涓細流,緩緩淌入衆人心扉,
那束光芒始終隨着三絕女遊走,屏風上嫦娥奔月、清冷月宮、吳剛月宮伐桂樹、玉兔眼迷離等圖像若隱若現,
再加上那渺渺如仙音般的琴音,將此刻的三絕女,映襯的就像月宮嫦娥般,於當空皓月中,一襲白紗,眼渺縈繞,身姿曼妙,飄逸輕柔,騰雲駕霧,讓人難分真幻,
她的表演,讓所有人大飽眼福、耳福,可謂雙重享受,甚至有人無聲落下淚水,只擔心自己今後再欣賞不到如此美妙的歌舞,
當她唱到“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時,四周爆發出震天的掌聲,但這掌聲起得快,落得也快,霎時間四周又歸於寧靜,因爲雷動的掌聲遮掩了三絕女歌聲和那飄渺的琴音,
當三絕女表演結束後,臺下的百姓、看臺上的官員紛紛起身叫嚷起來,苦苦哀求她不要離開,求她重新表演一遍,
三絕女先是面露爲難之色,可是當她聽到飄渺琴聲再度響起後,臉色一喜,翩翩起舞同時,再次唱了起來,
聽到親身臉色發生變化的不止是她,還有白雪公主,
“姐,你聽到沒有,是他,是他,他來了,他來找我了,我就知道壞人一定不會忘記我,一定會來找我,他是我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