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宅出來的路上,李元英聽着房遺愛的講述,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轉念他就想到了褚遂良爲了買字畫傾家蕩產的事,於是朝房遺愛問道:“遺愛,你跟老鐵到底坑了褚遂良多少銀子?他可是堂堂諫議大夫,又是薄有名氣的書畫家,身價不菲吧?”
“咳咳,沒、沒多少的師父……”房遺愛磕磕巴巴,顧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敢說出來。
正好二人已經來到了王府前院,李元英立刻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跟剛纔絕對判若兩人。雙方見禮完畢,李元英吩咐給虞世南賜座,然後就聊起了正事。
虞世南拿出了三張告示,其中兩張正是李元英的手書,當看到第三張的時候,李元英和房遺愛同時懵了,什麼情況?這褚遂良葷素不忌,第三張可是房遺愛寫的,這種你都偷?
虞世南歉意道:“秦王殿下,這是您的三幅手書,現在物歸原主!都是小徒一時糊塗,老朽也是今日方知,教徒無方,見笑了。”
李元英示意房遺愛上前接過,然後語氣不陰不陽的說道:“區區幾張紙和幾個字的小事,不值一提,虞秘監言重啦!沒了告示我那西市東南巷又要被堵,屢次這般,長安城百姓可是要怨聲載道罵我了,遺愛,回頭你再去張貼上,記住,是第三張。”
聞言褚遂良老臉一紅,着急說道:“秦王殿下,都是在下之過,您一手丹青妙筆獨步天下,若是爲此自侮清譽,那在下萬死難辭其咎……”
“哦?褚大夫,何出此言?”李元英不解道。
這時旁邊的老臣虞世南開口道:“殿下,且看老夫面上,饒過他這次吧。本來他沒打算歸還,但是看到殿下第三幅告示的時候,以潦草無章不堪入目的書寫代替,頓時知道釀成大錯,因爲他一人喜愛書法,卻讓百姓評說秦王寫字難登大雅之堂……”
“喂!虞伯伯,小侄我的字就算再醜,總是能認出的,哪裡就成了不堪入目了?”虞世南話沒說完,房遺愛就不樂意打斷着爲自己鳴不平。
“啊?那最後一張,不是秦王殿下寫的,是房小將軍你寫的?”虞世南師徒兩個異口同聲驚呼道。
“沒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我寫的怎樣?”房遺愛理直氣壯仰頭道。
未到三秒,就被李元英一巴掌拍了過去,“裝什麼呢?一手醜字也不嫌丟人,還有臉這麼大聲吆喝?滾回去練字去。”
房遺愛脖子一縮,灰頭土臉的逃掉,這邊秦王府長史許敬宗笑得肚子疼,心說這對師徒簡直就是一對活寶,師父不拘一格,徒弟呢,表面憨厚,內心卻越來越腹黑。
回過頭來,李元英笑着打趣說道:“見笑了,也是被偷怕了,後來遺愛說換他書寫,他的字能防盜,沒成想褚大夫還是下了手……”
褚遂良老臉通紅,尷尬的不敢說話,這時一直跟在他身後沒說話的十來歲小子開口了,“不是爹爹偷的,都是我自作主張揭了告示偷走的!”
嗯?衆人都看向了這小子。褚遂良連忙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並且連連道歉。
李元英只是笑卻不說話,許敬宗看向了虞世南,使了一個眼色,二人同爲秦王府十八學士,自然是較爲熟識的,虞世南搖頭一嘆,朝着褚遂良訓斥道:“夠了!殿下已經原諒你了,何必再遮遮掩掩,你就是這麼教育兒子光明磊落的嗎?讓彥甫把話說完。”
褚遂良俯首帖耳點頭稱是,放開了兒子褚彥甫,小傢伙年約十五,倒是沒有多少膽怯,當着衆人的面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他也是堵門食客的一員,知道父親酷愛秦王書法,臨時起意就就偷偷揭了告示帶回家。
剛開始老爹褚遂良還訓斥說此舉不該,但後來看到那告示,越來越愛不釋手,於是訓斥幾句就罷了,並未要求歸還,於是就有了後面兩次放縱再偷。當看到第三張的時候,褚遂良這才心生悔意,找到了恩師幫忙來請罪。
虞世南幫忙說和道:“殿下見諒,爲了您的手書,遂良已經花光了家產,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竟有此事?可是,除了這幾張告示之外,本王似乎未曾有過什麼手書流落出去呀,莫非褚大夫被人坑了?還是誰冒充本王在外面兜售字畫?”李元英故作不知。
什麼???褚遂良臉色一白,登時就癱軟在了地上,他兒子褚彥甫趕忙去拽,虞世南嘀咕道:“這就怪了,若不是殿下的手書,那麼又是何人的書法造詣,能喝殿下您相媲美呢?遂良雖然書法略遜,但眼力是不會差的。”
“對對!秦王殿下,在下購買的字畫,跟您告示上的一模一樣,絕對出自一人之手,我看得出來。雖然紙張看着像是尋常練字所作,可書法關鍵是看字的精氣神,寫在哪裡卻是不重要。”褚遂良堅定道。
旁邊的褚彥甫也附和道:“沒錯,我可以作證,我們家花光了兩萬兩銀子的積蓄呢,爹爹還說物超所值……”
什麼?多少?兩萬兩?
李元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內心不禁暗罵,房二這小子,也忒黑了吧,區區一些練字的廢紙,你就坑了人家兩萬兩銀子?難怪宇文成都這貨這次這麼積極的去了西北打仗,原來是攜款潛逃啊!低頭再看看蓬頭垢面的褚遂良,瞬間感覺這貨好慘!
“殿下,您這是?”虞世南等人都站了起來,全都看向了反應這麼劇烈的秦王李元英。
回過神來,李元英對長史許敬宗說道:“長史,從秦王府庫裡劃撥兩萬兩銀子給褚大夫。”
“這……這怎麼可以?不行不行!”虞世南和褚遂良同時拒絕,自己花錢買字畫上當的,豈能讓秦王殿下買單呢?傳出去成了什麼?師徒兩個來秦王府討債要飯嗎?
李元英按住虞世南,轉過頭來拉住褚遂良的手說道:“褚大夫且聽本王說,我已經猜到了那些字畫,定是遺愛這小子將我平日練字的手稿拿去偷偷兜售了,哎!家門不幸教徒無方,見笑了,長史,去看看遺愛還在不在?若是逃了,定是知道自己理虧。
褚大夫,花了多少錢本王如數奉還,褚大夫將那些書稿送回來,如果真的喜歡本王的字,直接來王府交流即可,稍後我就認真手書一副贈予你,切不可再花錢買教訓了。”
花錢買教訓?這……哈哈哈哈,好一個花錢買教訓!虞世南哈哈大笑。
片刻之後,許敬宗回來稟報說房小將軍不在王府,秦王殿下料事如神。其實真的逃沒逃,只有秦王府的人知道,許敬宗根本沒去尋房遺愛,而是去操辦銀子事宜了。
這天李元英雖然花了一筆大錢,但卻成功拿下虞世南、褚遂良兩人的真跡書畫作爲致歉交換,算下來絕對不虧。
“王爺,幾位夫人都收拾好了行李,是否現在啓程去西市酒館?要不屬下再去酒館安排一下?”送走了客人,許敬宗問起了正事。
李元英呵呵笑道:“不用,酒館不住外人,包括丫鬟僕役一概不用,幾位夫人的丫鬟僕從全都留在王府,你好生料理王府事宜即可,每三天去酒館參加一次家宴,順便彙報一下工作即可。”
安排好了王府事宜,李元英親自駕駛大型四輪馬車,帶着七位夫人朝着西市而去。七位夫人真的能安心在酒館當跑堂夥計嗎?許敬宗表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