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視線內的長安城晦暗無華,僅有三五盞映襯出幾座蕭暮於夜風中的閣樓,隨風送來蕭瑟而血腥的氣息。
這似乎昭示着辭舊迎新的韻味。
日月更迭,證道破立,從今日起拉上征程!
王浪軍撇開長孫無垢母女三人咄咄的目光,遊目長安城的夜景,心有所思的說道:“你們想多了。
或者說你們的想法過於片面。
看得出來,你們心地善良,擁有一顆救世之心。
但你們無法擺脫帝王家的舒服,或多或少受其影響,從而心有偏頗,考慮的問題受限,偏向一個極端。
雖然你們依舊與人爲善,爲此不惜捨身以赴。
這就好比你們來見我一樣,明面言和,暗使美人計。
別否認,你們的到來就證明朝廷上下的男人無能,無恥的讓你們前來談判,令人不齒。
但是他們明知如此,還要讓你們來勸諫我向朝廷屈服,可能麼?
所以說,你們的心智思路,現已被他們誤導了。
而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問心無愧!
至於你們怎麼想,恕我愛莫能助。”
這番話說的是事實,附和王浪軍的風格,直指本心。
特別是對待入眼的人,沒必要遮遮掩掩,把話說開了反而更好。
顯然,王浪軍的話把長孫無垢母女說愣了,一時無言。
這是怎麼回事呢?
像這種事情,擱在滿朝文武身上,不議論幾天決計沒有結果。
即便有結果,那也是敷衍了事。
沒人像王浪軍這樣直率,坦誠相見。
這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然而,長孫無垢母女不習慣,聽慣了阿諛奉承,迎風拍馬的話,再聽王浪軍的這番論調,適應不了。
“呼呼”
待長孫無垢回過神來,便見王浪軍把狄韻拉上來,預備着做完飯,心神紊亂的說道:“或許你說得對,是我們想當然了。
一味地向你索取科研技術,逼你誠服於朝廷。
這種事擱在普通人身上,或許沒什麼大不了的,再正常不過了。
但你不一樣。
你擁有練氣士的實力,身份不低於帝王。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再讓你誠服於朝廷,似乎很過分。
但我要的是,你難道就想看見天下紛亂,死傷無計,哀鴻遍野的景象嗎?”
“嗯,你想說的是與人爲善,當以拯救世人,懸壺濟世爲己任,行善積德?
可是你也看見了,無論我對世人做再多的好事,總有人從中作梗,敗壞,中傷,算計我的一切。
好像他們不把握奴役起來,當牛做馬,誓不甘休。
那麼,這種境遇一再凌駕到你的身上,你會怎麼做?”
王浪軍一愣,意識到長孫無垢的善意,但這還不夠。
須知善意能救人,但不能救世。
擺在眼前的事,是興衰李唐天下的大事。
或者說是改革的機會。
對王浪軍來說,打身心骨子裡接受不了這個時代的一切規制,反感,難以融入。
或者說是理念衝突。
擱在天下安定的年月,王浪軍也不會表露出理念與世格格不入的一面。
但現在擺在眼前的是機會,爲理念打造新時代。
這纔是促進王浪軍幫助李二打理江山的動力。
否則,王浪軍才懶得管這種破事。
至於長孫無垢口中的與人爲善,救世之論,對王浪軍來說,看見了幫一把,決計不會當做職業去經營,做聖母婊。
亦或是救人救世的方式不一樣。
好比王浪軍正在努力開啓天陣,引導天地靈氣徹底融入這方世界,爲世人開啓仙途,同樣是在救人救世。
只不過這種理念意向,長孫無垢自是想不到,反而焦慮的說道:“我若是你,一樣會選擇救人。
這跟你的問心無愧是一個道理。
只要你在救人,一直持續下去,就可以消弭一切流言蜚語,讓人打心底裡接受。
這纔是正道啊!”
“呃,你真不愧是一代賢后,處處與人爲善。
可是你呀雙手不沾陽春水,哪知民間陰邪事?
須知人心險惡,私心氾濫,總在算計別人謀私利。
天下可沒有多少人像你們一樣衣食無憂,不用去爲了一日三餐而拼搏,賣命,忘本,瘋狂的與人、與世相殘!
那種從懵懂好學,熱血鬥志,到麻木冷漠,苟活厭世,乃至瘋狂的爲了活命的人生轉變,你們體驗不到。
因此,縱使你們以善心救人,也難以消抹這些人經歷風塵刻畫在心神上的烙印,重新做人。
人之初,性本善,只是讓大人懷念的虛假信息。
或許人在爹孃賜予生命的那一刻,已經註定了人性善惡的基因,本就不純,何來人之初性本善之說?”
王浪軍自嘲的說着話,就在空中樓閣頂端點亮了一盞琉璃燈,散發出炙白的光華,搖曳在夜風溼氣中,晃眼而冷凌。
其實王浪軍沒說,這種情況擱在有權有勢的人身上,帶來的是災難。
好比李二,會在意一場戰爭中的犧牲品麼?
可能會問一下,心疼一下損失,懊惱這些人無用,辦事不力,死了都不安生吧?
時下,李二不惜顏面喪盡,鼓動長孫無垢母女前來算計王浪軍的一切,王浪軍自是不會被李二牽着鼻子走了。
長孫無垢越聽心裡越痛,碰上王浪軍這個小人精,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說來說去,反被王浪軍說服了。
乃至明知道王浪軍說得對,可是長孫無垢母女的心神上,依舊無悔的向着李二,向着朝廷,開闊思路。
“王浪軍,你不會真的要向世人傳授科研技術,讓民衆站到士族的對立面,引發戰爭吧?
就算你成功了,讓民衆奪取江山,不也是會涌現出新的的士族羣體,剝削民衆,建立新政嗎?”
長孫無垢苦口婆心的勸諫,讓長樂與襄城附議。
“你還是省省吧,別以爲你這樣做就能獲得民衆的擁護,讓一切損毀你的聲譽消弭無形,竊奪民心與江山。
你真當天下門閥是軟柿子,一捏就碎的嗎?”
“對呀,郎君,你再想想,不要與朝廷作對,好不好嘛?”
“誰說我要與朝廷作對?
你們想多了,我只是幫助李二打造新時代。
這很好玩的,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來,李二正在爲此努力麼?”
王浪軍壓根看不上帝王的位子,那是禁錮自由的牢籠,不屑一顧。
還不如逍遙於外,權傾天下來的爽快。
誰讓這不是一個帝王最大的世界呢?
追求最大的贏家,有錯麼?
“什麼?
你這是自相矛盾,明明是在挑撥戰爭,嘴上還說幫助朝廷,騙誰呀?”
“郎君不會說假話,快給我們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