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浪軍可不知道自己躺着中槍了。
此時此刻,他站在無量山辦山坡上的石階上北端,替孃親擋下一部分風雪,忍着寒冷看着孃親迷濛在風雪中,看不清的面容說道:“孃親,我們母子二人之間的隔閡不解開,只怕錯過今日,一輩子都解不開了。
我知道孃親有心做成一件事,可能是希望一家人都好。
但是孃親應該知道一個道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有些人的本性扭曲了,不值得同情。
還請孃親三思而後行,莫要替某些人做無謂的犧牲。
那會害人害己啊!”
這是他眼見孃親爲難自責的一面,打的預防針。
話說這個份上,彼此之間都明白癥結所在。
只是心照不宣,沒有指名道姓罷了。
換句話說,他若是沒有打退李二的朝廷,沒有把模特表演辦好,可以說他的孃親不會歸來。
這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痛苦。
因爲在他最危難,最需要親人支持,扶持,幫襯,齊心合力的挺過難關的時候,沒有親人支持他的一切行動。
甚至於被親人反對,聯合外人打壓他。
哪怕親人只是用言論來攻擊他,那也是親者痛仇者快的醜事。
對他來說何其殘酷,諷刺?
世人都知道:雪中送炭的可貴之處。
這是所有人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會想起,奢望親人伸出幫襯之手,扶一把的時間段。
他也曾想過,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人之一生,終究來說,需要親友同行,才得圓滿,不枉今生!
唯有如此,人在最困難,最困惑,最萎廢的時候,有親人相伴,有朋友相幫,共同渡過難關,才顯出親情友情的可貴!
相反,人達巔峰,有權有勢,也有錢的時候,沒有親人分享,沒有朋友祝賀。
唯有阿諛奉承,小人諂媚算計等等一些人圍着轉,那又是什麼光景?
活成孤家寡人,縱使賺盡天下的一切權勢名望與錢財,又有何用?
又有什麼意義?
由此可見,他雖然打敗了李二的朝廷大軍,打敗了暗勢力中人,也打敗蒙面人團伙。
還解決了怨民的衝擊等等一切侵犯之敵。
看似活得很光鮮,耀眼,震驚天下,名揚天下。
但這又如何?
他就算贏的全世界,也沒有親人在他的身邊分享一二,他活得一樣不開心。
若非他還有狄韻相伴,還有李萍義妹敬愛,更有上官婉兒惦念着他的人,他就是一個行屍走肉。
當然,還有薛仁貴,齊輝,以及無量宮軍民等等一些對他崇敬,敬仰的人,給了他一份人情溫暖。
可想而知,他會過成什麼樣子?
縱然如此,他從這些人身上體驗不到親情的味道,乃至看見軍民與親人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生活情景的時候,那是一種傷害。
總歸一句話:親情無可替代。
因此,他的思維意識裡纔會烙印下與孃親,弟弟妹妹一起生活,共同走向輝煌的希冀畫面。
那是他的心的呼喚!
故而,他不想失去孃親,纔會把話挑開了說。
希望母子連心,走上新生活的旅途。
王媽聽得熱淚盈眶,自己都不知道是被長子感動的,還是不忍捨棄那個人而流淚,到是哭的驅散了風雪帶給身心的寒冷,可是心神上一陣陣的悸痛。
“沙沙”
一個沒注意,她的右腿一軟,整個人栽倒下去。
好在王浪軍一把攬住了孃親的腰圍,把孃親扶穩站好,沒敢說話催促孃親。
害怕刺激孃親,讓孃親爲難,想不開而出什麼事?
有時候,有些事很傷人。
特別是一切不好的事情匯聚於中樞神經,那會壓死人的。
王媽就是這個情況,心裡藏了很多事情,無處訴說,無法開解,積壓多了,於這一刻轟然糾結起來,凌亂不堪的牽動着每一根神經,疼得她痛不欲生。
所幸此時爆發,尚有長子安慰心神,讓她慢慢平復下來。
否則,這種情況出現在長安,她覺得自己會死?
而正是因爲這一陣糾結致死的疼痛,讓她明白了,有些事拖不得,拖下去只會害人害己。
心中微動,王媽不再去顧忌厲害關係,打開話夾子說道:“走吧,你攙扶孃親山上,咱們母子邊走邊說。
首先,你別怪孃親囉嗦,說你不愛聽的話。
但有些事必須說,不說孃親心裡不痛快。
這件事要從你爹身上說起。
他生在王氏家族,但母親是一名妾室,讓他出生就是庶子。
庶子自是遭人白眼,欺凌,大罵少不了的。
後來,母親不幸亡故,他在守孝期滿之後悄然離去,參軍了。
參軍,那是拿命去拼。
他沒少受傷,沒少捱打被人欺凌,一步步往上爬,混到給李二做親兵隊長一職,也算是混出頭了。
至少他不用上戰場拼命了。
可以說不容易,不知道多少人眼紅都羨慕不來的差事。
最終他窺機替李二擋了一刀,救下李二,得了一塊免跪的牌子,也贏得了孃親。
那時候,孃親看不上他,可他想着法的哄娘開心,過上了全天下沒有幾個女子過生的美滿生活。
雖然貧窮,但是吃喝不愁,孃親很知足了。
那幾年是孃親最幸福的時光,一生難忘。
可誰曾想到,他把你當誘餌拋棄了,用你算計老匠頭,最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孃親也不囉嗦。
只是想告訴你,孃親從他身上嚐到過幸福,不忍捨棄,你明白嗎?”
她說着說着就放聲痛哭,很傷心。
那是她對曾經的幸福抱有希望,希望留住幸福,一生不變。
可是世事無常,她寧願捨棄一切,與心愛的人過苦日子,可是心愛的人貪慕虛榮,打碎了她的美夢與幸福的生活。
幾度規勸,力爭,改變那個人的想法,可是她失敗了。
敗的一塌糊塗,到如今體無完膚。
可是她依舊不後悔,還在努力着,忍着沒有哭泣,沒有把自己的一腔委屈釋放出來,活在痛苦之中煎熬着身心。
再說了,這個時代的女人不就是依靠男人而活的嗎?
作爲人婦,一個女人,除了做這些事情,她什麼也做不了。
演變到如今,她被那個人以兒女要挾她答應下很多無恥的要求,按說應該恨死那個人纔對。
可是她對那個人用情至深,也就沒有恨,唯有疼在心間揮之不去。
對此,王浪軍不瞭解,但感受到了孃親的情感,一時之間腦闊疼,再勸孃親恨那個人,是不是在逼孃親自殘?
真是諷刺,那個人渣憑什麼擁有愛?
這該怎麼辦?
王浪軍攙扶着孃親的右臂,合着孃親的腳步緩步登山,在思慮電轉之後說道:“孃親,您說吧,您要兒子怎麼做,您才能與那個人一刀兩斷?
我知道這樣說話對孃親很殘忍。
但是孃親這樣爲他好,他卻變本加厲的脅迫孃親達成他的野望。
那是沒有止盡的野望。
若是孃親一味地支持,幫助,縱容他的野望,只會害了他,而不是幫他擺脫困境。
孃親,我這樣說,您能明白麼?”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貪得無厭。
碰到這種人,纔會知道什麼叫貪婪無度,無止境,無下限。
只要能夠滿足一絲絲的貪慾,讓他做什麼都行。
那叫一個不忍直視,目瞪口呆,讓人不服都不行。
估摸着,那個人現在就變成這樣的人了。
因此,他不忍心孃親陷入其中受苦受累,還吃力不討好,不如來個了斷。
王媽聽得驟然止步不前,側頭看着長子說道:“兒啊,這樣真的好嗎?
可是就算實現了,救了他,孃親也失去他了……”
“孃親,我覺得世上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放手的愛是境界的昇華……”
“好吧,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孃親怕你聽了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