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紫竹釣竿甩出一道盤繞的透明絲線,旋繞飛落到墨水湖裡垂釣。
王浪軍身着潔白湘繡淡金龍紋的漢服,端坐在鱗波亭的石凳上持釣竿垂釣。
一身清逸,不爲外物所擾。
以此來回復魏杜二人的責難。
無視?
魏徵見之色變,圓臉上的嘴脣抽抽着說道:“你這是在躲避罪責,無視萬千百姓的死傷,難道你就不怕被人訛傳爲無情無義之人嗎?”
“無能的嗶嗶,真可憐!”
王浪軍看都不看身後的魏杜二人一眼,盯着墨水湖上的浮漂,不屑的譏諷。
在王浪軍看來,無能而求人就該有屈尊降貴的姿態。
不論這個人以往有什麼本事,還是什麼帝王貴胄,求人就該低聲下氣。
不然呢?
自己去解決問題不就一了百了麼?
哪裡還有這種閒工夫前來找氣受?
賤啊?
換句話說,這是無能之人的下作表現。
妄想一步登天,卻無能爲力,就想方設法的踩踏別人往上爬,算什麼人?
說好聽點是智慧,謀略。
說不好聽的,那就是寄生蟲,吸血鬼。
說不要臉那是輕的。
王浪軍不屑與這種人爲伍,免得感染己身,失了本心,得不償失。
魏徵氣急,擡腳就要衝到王浪軍身前理論。
趕巧杜如晦伸手拉住魏徵,前先一步至王浪軍右側,抱拳行禮說道:“浪軍,請受我一拜,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哦,你有心了!”
王浪軍瞥眼杜如晦一臉誠懇,微微側目,頗爲滿意。
能讓一位根深蒂固了舊時代觀念的上位者,放低姿態道謝,真不容易。
關鍵是政見與觀念,及立場不同,無限增加了難度。
須知向杜如晦這種上位者,一舉一動都干係到朝廷顏面,影響深遠。
這類人輕易不會向異類低頭。
杜如晦其實看開了,若非王浪軍救治早已死在那次動亂之下,無形中看破了本心。
死都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擁有這種無謂的心境,也就放開了觀念的束縛,正在接納王浪軍的新政,頗有心得體會。
因此,杜如晦一心爲民,爲國分憂,冥冥中超越了自我,不認同李二與魏徵等文武的見解,纔會力爭這次出使無量宮的差事。
時下,杜如晦眼見王浪軍緩和了面容,陪笑道:“浪軍說笑了,是老朽事忙,沒能早日前來道謝,實乃一大罪過!”
“無妨,你能道謝,不枉我當日借力打力,燒掉你們全身的毛髮,換來你們接受新政之果,當浮一大白!”
王浪軍玩心大起,當面調侃揭短了。
說得輕巧,其實是在試探杜如晦道謝的誠心。
不希望看見假仁假義的之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所幸杜如晦非但沒有反感,還推開動怒發火的魏徵,搶先開口說道:“浪軍用心良苦,實爲我等楷模!
若是人人能有浪軍仁德之萬一,世間就和諧了!”
“呃,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噗嗤”
王浪軍不好意思的回着話,感知到魚兒上鉤起竿,於釣起一尾尺餘長的鯉魚之餘,聞聽到上官丫頭在身後發笑,緩和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上官婉兒沒敢插話,忙着爲王浪軍抓魚,脫鉤。
這時,魏徵緩和了一些暴怒的情緒,憤憤不平的說道:“玩物喪志,蹂躪蒼生,實爲大奸大惡之人!”
“和尚無眉,激將爭魁,一笑爾。”
王浪軍自知魏徵無奈激將,反譏相向,自顧自的釣魚取樂,不爲外物所擾。
魏徵急得團團轉,不時地給杜如晦使眼色,別忘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是什麼?
爲國爲民,還是爲李二分憂盡忠,不得而知。
杜如晦恍然不覺,蹲在王浪軍身邊,看着王浪軍垂釣寒江雪,隨和的說道:“浪軍好心境,坐釣上鉤魚,當浮一大白!”
“呃,這話有何說道?”
王浪軍微微一愣,感覺自己心煩意亂而垂釣,表現出鎮定自若的一面安撫無量宮軍民的心,怎麼就被杜如晦誤會了什麼似的?
這是不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須知這場成婚佈告,收縮軍民,向李二交割亂攤子的戲碼,讓無量宮損失慘重。
這讓軍民剛剛盼到出頭之日,凝聚美好未來的憧憬,支離破碎,朝不保夕而心神惶惶不安了。
在這種情況下,王浪軍不聞不問,軍民怎麼想?
若非王浪軍泰然處之,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因此,王浪軍自個揹負着無數人帶來的重壓,不得已而爲之,哪來的杜如晦一說?
杜如晦可不是魏徵直筒炮,只會當面硬鋼,而是婉轉的接話:“浪軍說笑了。
天下間,只怕再無王浪軍這號仁人義士與之媲美了。
若是浪軍的仁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或許有些浮誇,令人不服。
但浪軍此次以成婚收縮軍民,不參與朝廷治國理政,當爲仁德無雙之舉。
捫心自問,但有一絲反心之人,若像浪軍這般向天下人推行功勳幣,大興新政,拉攏民心之後,必然在民衆的擁護下上位。
可是浪軍以功成身退的仁德之舉,把一切功德讓於朝廷,可謂是用心良苦,古今唯一仁德!”
杜如晦這話有點摻假,浮誇的成分。
畢竟王浪軍在此之前,收到正邪兩派人的針對算計,再經朝廷伺機打壓,早已陷入泥澤,不能自拔了。
只不過這也是王浪軍捨身試法,誘導所有人入套,再急流勇退的謀略,反敗爲勝,做看大戲的大局觀。
不得不說,王浪軍的智謀近乎於妖。
一舉多得,把所有人都耍了。
製造亂局,狗咬狗的局面,抽身事外,達成王浪軍的最終目的,天知道還有什麼後招?
杜如晦有所揣度,但爲了天下安定,不得不拉王浪軍下水,製造軟釘子爲難王浪軍。
王浪軍有所警惕,可是找不到杜如晦算計自己的理由,微微蹙眉說道:“哈哈,你太擡舉我了。
我有自知之明,做事不求名垂青史,但求問心無愧罷了。
當不起你的吹捧,請慎言!”
“咦,魚兒上鉤了,快起竿!”
杜如晦很入戲,站起來手舞足蹈的催促王浪軍起竿,釣起一尾大青魚,高興壞了。
魏徵懵逼了,莫非杜如晦瘋魔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
天下動盪,民不聊生,你還心情釣魚取樂?
孰不可忍!
正待魏徵發飆之際,眼見上官婉兒怒目而視,頓時沒了脾氣,嘀咕道:“主人兇蠻無情,丫頭蠻橫無理……”
“你誰呀,輪到你管啊?
按照公子的話說,你算哪根蔥啊?”
上官婉兒叉腰發飆,怒懟魏徵,一點都不給面子。
魏徵光火了,怒氣勃發的吼道:“天下人死傷無數,都是你們無量宮引發的,難道還不讓人說句公道話……”
“公道自在人心,有其因必有其果,你染了多少因果業力自個沒數麼?”
“本相一心爲國爲民,嘔心瀝血,有什麼錯?
可不像你們無量宮害人不淺,遺禍萬年……”
二人針鋒相對,在鱗波亭里拉開鬥雞大戲,誰也不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