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人的長安街上,此刻依舊安靜,但是有福客棧的門口,有兩列人馬相對而立。都是肅穆冷冽的氣質,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帶領人馬將有福客棧團團圍住的正是神秘黑衣男子,被宮殿的主人喚作非春的人。他一改在宮殿裡卑微聽話的模樣,看着對面的人馬,冷冷開口:“東宮衛率,現在爲太子辦差,不知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護衛有福客棧的同樣也是軍人,帶頭的統領態度比非春還要冰冷:“百騎司辦案,來者回避!”他是百騎司地位僅次於沙麒麟的劉冰蟬,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將軍,沙麒麟是大統領,劉冰蟬是百騎司二統領。面對東宮六率,劉冰蟬完全不懼,不光是因爲他上過戰場見過血,還因爲百騎司是給皇帝辦差的,而東宮六率是給太子辦差的,孰大孰小,一看便知。
非春沒有說話,這時候從東宮衛率中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連百騎司的劉將軍都來了,可見是個了不得的大案,可是孤王宮中有個逃奴,現在就在這有福客棧。孤只抓這個逃奴回宮,並不干涉百騎司辦案,不知道劉將軍可能通融?”隨着這個聲音,一匹神駿的棗紅馬越衆而出,馬上有一人,身着明黃服飾,正是東宮太子李成乾。
劉冰蟬見到太子,馬上拱了拱手:“請恕微臣甲冑在身,不能行跪拜之禮。大統領在客棧中辦事,等他出來,就請太子自便。”
太子十分和藹,長得跟皇帝三分相似,顧盼神飛,此刻笑吟吟的開口:“跟孤王不用講那些個勞什子規矩。你是說沙統領也在裡面嗎?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大統領在裡面追求姑娘,這個事實讓百騎司所有的將士都覺得很沒有面子,但是在太子面前,這種沒面子的事當然不能說。所以劉冰蟬咬緊牙關,也憋出一個笑來:“卑職不知。”
太子沒有一般天潢貴胄的驕矜之氣,見問不出來什麼,就耐心的帶着他的東宮衛率等在門外,反正他的人把有福客棧團團圍住了,只等那個沙麒麟出來就可以進去抓人了。他都等了快一年了,現在無非多等一刻而已。
在兩隊頂盔戴甲武士的注目下,沙麒麟打橫抱着一人從客棧中走出,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完全沒有一點不自在,他從容向太子點頭示意,上馬後就打算帶隊離開。
非春在太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太子李成乾縱馬攔在了沙麒麟的面前,他笑容可掬,說出來的話卻是斬釘截鐵:“沙將軍,不知道百騎司中,還有什麼人能勞動沙將軍,這個人孤要看一看。”
沙麒麟絲毫不退,劉冰蟬忙擠到跟前把剛纔的事跟他說了。沙麒麟知道皇后要對常小溪下手,而太子正是皇后親生的長子,他不動聲色將常小溪往自己懷裡靠了靠,板着臉說:“這是我的人,就不勞太子費心了。還有些許公事,沙某就不奉陪了。”
他這話說得不客氣,太子卻絲毫不以爲忤,他慢條斯理的擡起左臂,那裡似乎有一個臂環在閃閃發光。太子這一看,臉色就變了,爲什麼呢?先前好不容易鎖定的目標竟然失效了!看着再度變灰的座標,李成乾,或者說是那個暫且佔據了他身體的人,幾乎要發狂。
看一眼在馬上抓耳撓腮,一面敲着臂環一面嘟囔的太子,沙麒麟帶人迅速離開。只留下東宮衛率,忠實的守着東宮之主。
李成乾研究了一會定位儀,發現不是失效,也不是斷電,而是目標座標消失了。這件事在2062年很尋常,只要買一個***就可以屏蔽信號,避免被定位儀鎖定。可是超時空管理局是個秘密單位,普通民衆並不瞭解它的存在。而且這回要清除的目標只是個普通醫生,不會隨身攜帶着***。這件事讓李成乾很費解,他思量了一陣,叫過非春:“問問這客棧的掌櫃小廝,沙麒麟帶走的是什麼人。”
片刻後,非春回來:“陛下,是個俊俏少年,說自己不舒服,交了錢入櫃就去休息了,掌櫃的還沒來得及問姓氏。”李成乾琢磨了一會:“少年啊,這也對不上啊!把這有福客棧的人都帶回去查查吧!”
常小溪這回可是燒壞了,彷彿走在正午的沙漠中一樣,滿眼只有漫漫黃沙和炎炎烈日。她想找點水喝,乾渴的喉嚨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迷迷糊糊之間,有人托起了她,往她嘴邊餵了清水,常小溪這才感覺好了些。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常小溪才醒過來。守在牀邊的婢女看到了,驚喜的叫起來:“姑娘醒了,太好了,姑娘醒過來了。”隨着她的叫聲,瞬間又涌進來好幾個婢女模樣的女子。屋子收拾得華貴大氣,目光所及,所有的傢俱都是紫檀木打就。
常小溪抿緊嘴,弄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其他地方去了。直到婢女領進來一個白鬍子青衫老人,看樣子好像是醫生,這老人爲常小溪把過脈之後,對常小溪說:“常醫官,已經退熱,且脈象平穩。讓老夫爲你在開一副調理的藥物。”常小溪這才放下心來。只是還弄不明白,自己因何會來到這裡。
隨着她醒過來,婢女們忙着端進來清粥,雞湯,還有湯藥,甚至吃過苦藥以後吃的果脯。常小溪微笑着推開一個婢女要給自己喂藥的手:“在吃藥之前,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嗎?”
那婢女本來以爲常小溪有什麼不高興的,正在擔心,聽到她這樣說,方纔放下心來,忙回話說:“這裡是沙將軍的別院。我們都是沙將軍派來伺候您的。我是春蘭,還有秋菊,夏草和冬雪。”
常小溪這纔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形,忙檢查自己的衣物,發現褻衣已經換過了,也有人爲自己擦拭過身體,她紅着臉不知道這個問題要怎麼開口。春蘭姑娘見常小溪爲難,思忖着說:“沙將軍把姑娘帶到這裡來,我們見姑娘的衣服都是溼的,是婢子們給您管的衣裳,擦拭了身體。”說到這裡,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自己先紅了臉,不往下說了。
常小溪嘆息一聲,看這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了,估計不是什麼好事,何必自取其辱。看自己身體的情形,應該還沒有發生最壞的那種事。掙扎着吃了藥,又喝了幾口清粥,方覺得好了很多。見常小溪要起牀,秋菊忙拿過一件緋紅色外袍給她披上,常小溪看那衣裳,輕薄柔軟,是上好的綢緞所制。
在院子裡逛了一逛,常小溪發現這個宅子竟然不小,有前後兩進,廚子花匠一應俱全。後院還有一個馬廄,冬梅見常小溪打量那馬廄,忙解釋說:“這還是將軍令人連夜搭的,他說今天就讓人送了好馬過來。”常小溪聽她如此說,微笑不語,原來沙麒麟是想把自己當成金絲雀,放在這個豪華的鳥籠子裡面圈養起來。
被圈養的生活固然輕鬆,只是過這種生活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是自由。這種代價,她付不起。跟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