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重正容傾聽,等狄少華交代完了嫌犯之後,對坐在下手的一個絡腮鬍子軍官說道:“田九,這件事交給你來負責。務必將這高春明拿獲。還有那波斯胡之首,這二人分明要對常醫正不利,阻止她救治我西北邊軍。”
“咱們要保護好常醫正,不要讓她受到這些歹人的干擾。”
田九就是曾經盯着常小溪流口水中的一個,他肅容起身:“謹遵大將軍號令,末將一定儘快將兇徒緝拿。”
說完了緊要公事,一個白面無鬚面容清秀的男子舉杯勸酒:“狄大人,日夜兼程趕赴邊關,勞苦功高,這一杯酒爲您洗塵。”
這人名叫吳雙江,是樓千重手下的謀士之首,別看他年紀不大,卻是老謀深算。
狄少華也舉起杯子:“諸君鎮守邊關,爲國盡忠,狄某好生欽佩,這杯酒咱們共飲!”
常小溪也喝了一口蜜水,她剛剛把碗放下,坐在她對面的狄少華就起身拿過她的碗,溫和的說:“常醫正身子嬌弱,不能飲酒,就不要喝了吧。”
常小溪愣了一下,剛要點頭,樓千重就笑着說:“狄大人多慮了,樓某早知常醫正不勝酒力,特地爲她倒了一碗蜂蜜水。”
狄少華低頭看那酒碗,果然顏色金黃,與白酒不同。
狄少華哈哈一笑,又將碗遞了回去:“大將軍想得周到,倒是狄某唐突了。”他心中暗罵,樓千重這廝果然覬覦小溪,連這等細枝末節都想到了。
昨晚半夜就開始趕路,常小溪早就累了,只是這種酒宴提前離席極不禮貌。直到後來,她再也撐不住,只覺得儘管周圍人聲鼎沸,她的上眼皮好像被粘住了一樣,怎麼都無法睜開。
樓千重早就瞅見常小溪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猶如小雞啄米一般,煞是可愛。他強自忍住笑容,本來想喚她起身去睡,轉念一想,命人拿過來一個靠枕給常小溪歪着,又取過自己的披風搭在常小溪身上。
這才面向衆人微笑道:“女孩子嬌氣些,大家儘管飲酒,今夜不醉不歸。”
田九在常小溪雪白的臉蛋上掃了一眼,咕咚嚥下一口口水,大腿被人狠狠擰了一把,他忙收回眼神,感激的看了身邊的吳雙江一眼。
樓千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卻不動聲色,他正想借此機會展示自已對常小溪的心意呢。
對於男人們來說,夜晚的盛宴纔剛剛開始。肥美的肉被烤得吱吱冒油端上來了,大家的酒碗再次被斟滿。
安遠堡是在大唐境內的一個軍堡,所以樓千重下令全員慶祝,若是邊境上的軍堡,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情形的。
樓千重坐在主位,能清楚的把控全場,這時候士兵們已經喝得七扭八歪,很多人都倒地呼呼大睡了。
狄少華的眼神不時掃過常小溪,夜晚風涼,她睡在這裡會不會着涼?
這時樓千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向狄少華道:“今天慢待狄大人了,樓某酒意上涌,狄大人請自便。”
這就是要散席了,狄少華不好酒,他點頭道:“我也要早些安寢,這一路上睡帳篷硬得要命。”
樓千重不再講話,起身抱起常小溪就往後走去,李青城忙緊緊跟在後面。
狄少華愣了一下,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
這些軍漢都是千杯不倒,見大將軍抱走了嬌媚的女醫正,擠眉弄眼的對視一番,才紛紛散去。
常小溪是真的累了,在長安的時候,她大病初癒,緊接着長途跋涉,每晚還被人窺視。
夜晚風涼,就在她感覺到冷的時候,只覺得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起,放在一個溫暖的所在。她又陷入了夢鄉之中。
樓千重愛憐的在常小溪柔嫩的面頰上吻了一下,這才幫她掖好被子,起身離開。
李青城就守在門口,看到樓千重出來,才向他深施一禮。
樓千重看着他笑了:“你是來監視樓某的嗎?”
李青城肅容道:“下官不敢!”
樓千重搖了搖頭,這才離去。她已經來了,這就足夠了,屬於他和她的時間還有很多,不必急於一時。
大約是急行軍的時候,被馬車顛到了。常小溪第二天早晨只覺得渾身痠痛,她強忍着疲憊起身,知道自己是真的累着了。
這可不行,還沒有趕到都護府,沒有救治染疫的軍卒,什麼正事都沒辦呢,這樣疲憊怎麼行呢?
常小溪用冷水洗沐了一番,這才覺得清醒了很多。
早餐是在室內用的,坐在桌邊,看着神采奕奕的男人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談笑,常小溪心中暗歎,體力真是個好東西。
她離開餐室的時候,一個絡腮鬍子男人突然出現,擋在了她的面前。
常小溪看着對方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想起了昨夜與他同席飲酒,知道這是樓千重手下的人。
她笑了笑剛要走開,田九突然遞過來一個小包,小聲說道:“常醫正,這些果子路上可以吃。”
他像做賊一樣,將果子包塞到常小溪手中,就快速離開。
常小溪好奇的打開小藍花布包,發現裡面是金黃的杏子,洗得乾乾淨淨,散發着甜蜜的香氣。
她欣喜的準備向田九道謝,卻發現他早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經過了安遠堡休整之後,程副將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雖然他帶來的五百軍卒在昨天一戰之中死傷慘重,但是兩位欽差都好發無傷。
隊伍做了調整,長安來的人被安置在隊伍中央,前後左右都有鐵甲軍,這樣就算是再遇到盜匪衝擊,也不會傷到分毫。
進入西北之後,空氣明顯變得乾燥,整個天空晴朗無雲,如同一塊巨大的藍寶石一般。
經過艱苦的急行軍,傍晚時分終於到達了都護府。
常小溪拒絕了下車休息的提議,要求第一時間到疫病現場去查看。
樓千重見她堅持如此,不顧部下的阻攔,親自帶兵送她過去。
在遠征途中,常小溪曾經命人往各營傳抄防疫常識。所以西北邊軍才知道在發現疫病的第一時間就採取隔離的手段。
隔離染疫士兵的地點距離都護府還有一段距離,那裡是一處訓練新兵的營地,被隔絕開來,專門安置發燒和出疹子的士兵。
嚴醫生拿出了口罩和手套,發給了每一個準備進入營地的人。
在常小溪的帶領下,醫護小組的人裝備齊全走進了新兵營。
樓千重打仗鐵血,平素真稱得上是愛兵如子,如果不是聽到他曾經給自己報過死亡的人數,常小溪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乾淨整齊的營地是給染疫士兵居住的。
大家有條不紊開始工作,首先要查明是什麼疾病。
常小溪失去了空間,檢驗設備由兩個士兵擡了進來。她拿到血樣之後就開始化驗。
結果沒用多長時間就出來了。常小溪思忖了好久,才問站在身後的樓千重:“將軍,你這軍營之中有女兵嗎?”
樓千重茫然搖頭:“小溪,你爲什麼會這樣問?軍營中沒有女兵,這是唐軍的鐵律。”
常小溪很疑惑的問道:“這個我也知道,可是這種病菌,分明就是在女人的體內經過變異,纔會傳染性這麼強!”
田九在旁邊默默聽着,這時小聲說道:“將軍,咱們營中沒有女兵,可是有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