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吃了一驚,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訛人的事情,一般來說,攤上這事的醫生都會選擇花錢消災,而不是報官解決問題。誰不知道官府的水更深,有理沒錢別進來。這年輕醫生就是沒經驗,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
老頭輕咳一聲:“我那老婆子年紀已經大了,反正早晚都是個死。就算去報官也救不回來她的性命,倒是我這還活着的人,如果能得到一些補償,就可以考慮不找你們醫館的麻煩!”
李青城冷笑了一聲:“你這老頭,好沒有道理。你怎麼證明是吃了我家的藥物致死呢?就算是你不去報官,我也是要去報官的。否則像你這種騙子每天來鬧,我們就不用做生意了!”
周圍一些看熱鬧的人跟着起鬨,都嚷着要去報官。這時候大路邊上剛好有一隊巡街的差役經過,看到這裡人羣聚集,就走了過來。
那老頭只是被人僱來搗亂的,家中並沒有死人,此時見到差役,頓時一驚,想要溜走已經來不及了。
那隊差役將這件事聽了了大概,也不由分說,就將老頭和常小溪與李青城都帶走了。
這些差役仍舊把衆人帶往通江州府,等衆人都跪妥當了,這纔去稟報刺史大人升堂。
藍刺史見到剛剛離開的祁二郎又來到了州府,有些奇怪。這時那帶隊的差役,簡單將事情說了一下。藍刺史這才明白。
藍刺史問那老頭:“你這老者,控告祁氏醫館毒害你的家人,可有證據?”
那老頭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那麼倒黴,竟然會遇到官府衙差,苦着臉回話:“啓稟青天大老爺,這不幹小人的事,有人給了小人一百文錢,命小人前往祁氏醫館搗亂。”
藍刺史將臉一沉:“大膽,就是說你並沒有在祁氏醫館就診,而是無中生有,在訛詐他們?”
老頭被嚇了一跳,先磕了一個頭才道:“這並非小人本意,是張氏醫館的人讓小人乾的。”
藍刺史冷哼一聲:“爲了區區一百文錢,就可以構陷他人,你已經觸犯唐律,等張氏醫館主謀抓獲再一同定罪!”
說着這藍刺史就扔下火籤,命衙差拘捕張氏醫館的人到案。
這衙差領命,正要出發,卻發現張氏醫館的人正躲在門口張望,當即將這人揪到公堂。
藍刺史本打算退堂,見這麼快就把人犯帶到,就繼續審案。
他將驚堂木一拍,不怒自威道:“堂下所跪何人?”
那嫌犯後悔得要命,一是悔這件事做得不周密,而是悔自己不該跟過來看熱鬧,連個迴旋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藍刺史發問,他只得答道:“小人張強,是張氏醫館掌櫃的。”
藍刺史指了指地上那老頭,問道:“這老者供述是受你指使,構陷祁氏醫館,可有此事?”
張強忙磕頭否認:“老爺明鑑,我與這祁氏醫館之人素未謀面,怎麼會構陷他們?況且我從未見過這老頭!”
那老頭一聽就急了,從袖中摸出幾個銅錢道:“分明就是張掌櫃你指使我做的!這些是你給的定金,你還說如果能訛這祁氏一筆錢,就全部歸我所有!”
張強咬定沒有這回事,與那老頭在堂上拉扯起來。
藍刺史冷眼看了一會,又一拍驚堂木:“看來不用刑,你們還要在這公堂之上胡亂攀扯下去,成何體統!來啊,每人二十大板!”言罷,擎了兩根火籤擲出。
張強早就白了臉,大喊着“別用刑,我什麼都說!”卻已經來不及了。幾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將兩人拖翻在地就打。
那打人的板子都是灌過鉛的,格外沉重,幾板子下去,就能打得人皮開肉綻,最是疼痛。常小溪以前被捱過板子,此刻聽到那啪啪的聲音,頓時臉色蒼白,幾欲昏厥。
藍刺史在堂上看得分明,這祁氏二郎雖是個少年,但是姿容秀美,宛若處子,那受到了驚嚇的可憐形狀,讓他都忍不住想要出言安慰。
只是這裡畢竟是公堂,就算那些差役不說什麼,大門口還湊了一堆看熱鬧的老百姓。大唐的風氣一向如此,審案之時,老百姓是可以圍觀的。
藍刺史收回了目光,輕聲道:“祁二郎,還有你家的掌櫃,此事明顯是張強勾結那老者構陷你們。現在先起身等候裁決吧!”
李青城知道常小溪身體嬌弱,忙先謝了恩,這才慢慢扶着常小溪起身。
這時差役們已經行刑完畢,張強沒來及打點,結結實實的捱了一頓板子,已經是疼痛欲絕。
他早就萌生悔意,掙扎着說道:“大人不要再打我了,我全部招認就是就是了!這祁二郎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醫術着實高明,剛來到通江,就治好了一個大家都束手無策的傷患。”
“我們幾家醫館商量了一下,覺得如果讓他在通江開館,一定會擊垮我們的生意,故此趁他立足未穩,出此下策。不過我們只是找人來尋事而已,並沒有對祁氏醫館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還請大人從輕發落!”
藍刺史很年輕,他細細打量常小溪,發現這位祁二郎容貌精緻,姿容秀美,起了結交的心思。這時聽張強說還有同夥,當即冷笑道:“還不快將同夥招出,難道還等着挨板子麼?”
張強噤若寒蟬:“就是黃氏醫館,還有街對面的陳氏醫館,大老爺明鑑,只有我們三家聯合而已。”
藍刺史起了維護祁家二郎的心思,自然要重罰這幾家不長眼的醫館,以儆效尤。沒有多大時間,那涉案的黃氏和陳氏醫館的掌櫃,就被抓了過來。
藍刺史這才宣判:“茲有張氏醫館,黃氏醫館,陳氏醫館因嫉妒同行祁氏醫館醫術高明,故收買閒漢王狗兒,命王狗兒前往祁氏醫館尋釁滋事,無理取鬧,行訛詐之事。現判處三家醫館掌櫃,杖責四十,閒漢王狗兒收監一月。”
幾支火籤撇了下來,行刑的差役將幾人打得嗷嗷直叫,又喧譁了半晌才結束。
那藍刺史這才允許這幾家把人擡走,又把常小溪叫到了面前勉勵了一番。
常小溪沒想到這藍刺史秉公執法,竟然是個明事理的好官,今天遇到了這種無賴,她本以爲會很難纏,不料這麼快就了結案子,心裡也是一陣輕鬆。
藍刺史道:“祁醫生,你初來乍到,不瞭解這通江風俗,這裡雖地處東南內陸,但是人口多半與沿海之人沾親帶故,民風彪悍。你如果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本官,本官一定會爲你做主!”
常小溪忙謝了藍刺史,這才與李青城一起告辭離去。
在路上,常小溪感慨的對李青城說:“想不到,這個通江刺史倒還明理!”
李青城可不似常小溪那麼單純,藍刺史打量常小溪的眼神貪婪之極,他微微一笑,心中明白,這通江刺史只怕是另有所圖。
兩人忙亂了一天,急忙趕回去整治晚飯。可是今天着實作怪,一向準時的沙麒麟主僕,一直到了華燈初上都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