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宇是從軍營選進京兆府的,他並不認識常小溪,還是身邊有一個捕頭悄悄在他耳邊說了一番,他才上下打量了一番常小溪,眼神中不屑一閃而過。
沙麒麟身份何等尊貴,哪裡能容一個捕頭用這種眼神打量常小溪,當下也不開口,擡腿就要踹翻那姚宇。
常小溪忙伸手抱住他的腰:“別動,麒麟,姚宇也是來辦差的。”
她身嬌體軟,馨香異常,沙麒麟十分受用,這才收起一身戾氣。
姚宇見這兩人公然摟抱親熱,心中更是不屑,只是他這回聰明瞭,面上一派恭敬的神色:“回大人的話,我們是到歸元寺例行巡查,剛好走到這園子外,就碰到了這兩個小沙彌來報案。”
這時候門口的吵鬧聲更大了,原來門口那幾個衣着華貴的婦人是死者的親屬,現在哭鬧着要進來。
京兆府的人自然不同意,必須要等到進入室內的同伴勘驗完現場之後,再詳盡記錄,然後不相干的人員才能進入命案現場。
沙麒麟因爲被常小溪抱着,所以沒有動,等常小溪鬆了手,他就拉着常小溪要離開。
姚宇上前阻攔,被沙德三一把推開,李青城刀已經出鞘,準備斷後,幾人正要出門。
那姚宇突然抽出一把短刀對準自己的胸口:“沙將軍,你是朝廷大員,我是攔不住你的,但是作爲京兆府的捕頭,放任嫌犯離開,我有負朝廷所託。如果你堅持離開,我只好在這裡自盡。”
姚宇的這個舉動,誰都沒有想到,尤其是那幾個跟他一起巡查的捕頭,見他竟然是這樣忠勇的一個人,都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沙麒麟瞥了他一眼:“你是拿定主意要把我留在這裡嘍?也罷,左右我今天沒事,就陪着你玩玩。”
沙麒麟轉向沙德三吩咐道:“你讓和尚們送些吃的過來。”
沙德三忙答應着,出去跟那方丈說了。
有那油滑的捕頭,見到姚宇絲毫不懂人情事物,一下子就得罪了堂堂的百騎司大統領,心中暗暗咂舌,手底下卻利索得緊。快速的勘察了現場,並且記錄在案。
姚宇這時走到沙麒麟面前,伸手請道:“沙將軍,請您和我們走一道吧。”
李青城喝道:“你這渾人,好不懂事,沙將軍既然答應了幫着你去查案,那就一定會去。現在兩位大人都沒有用飯,你且站到一旁,等他們吃了東西再說。”
姚宇還要說話,被自己的幾個同伴拉到了一旁,大家紛紛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多事。
這時兩個小沙彌,果然提着食盒進來,脆生生的道:“大人們是在哪裡用飯呢?”
這房裡是兇案現場,沙麒麟就算是自己能將就,也捨不得讓常小溪在這裡吃飯。
早有那油滑的捕頭殷勤的上前:“將軍,隔壁的房間是空的,您請寬心用飯,小的們剛好把這屍體查看一下。”
沙麒麟點點頭,帶着常小溪從容離去,沙德三跟在後面,只留下李青城盯着這些捕快。
門外那幾個婦人,見到有人出來,早就呱噪起來,一邊哭鬧一邊要進去。
常小溪心裡亂得很,任由沙麒麟拉着她的手走進了旁邊的“秋”字號房間。兩個小沙彌擺好飯菜就離開了。
常小溪食不知味,想了想還是問道:“怎麼會這樣?”
沙麒麟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我進去的時候,她就倒在那裡了。我剛走進去,還沒有查看屍體,就暈倒了。”
常小溪很吃驚:“你怎麼會暈倒?有人襲擊你嗎?”
沙麒麟搖了搖頭:“除了地板上的那個女人,房中並沒有別人。”他催促道:“先吃些東西,反正我已經答應了那個捕快,要走一趟京兆府,自有京兆府的人來查案。”
京兆府的幾個捕頭,已經確認了死者的身份。
這幾個打扮華貴的婦人,一邊哭號,一邊說這就是她們家姑娘。這個女子是宋太尉宋佳的親戚,是他夫人海氏孃家侄女海藍花。而海夫人也在衆人之中廝鬧。
海氏是東南地區的大族,海藍花之所以會來長安,是因爲姑姑海夫人許諾要爲她找一房好夫婿。
海藍花生得身段妖嬈,五官豔麗,是個美人,而且她性格風流,就想找一個高大俊朗的夫君。
長得高大俊朗,家世又好的年輕世家子有很多,但是這些人能不能看得上海藍花就不好說了。畢竟海家雖然是大族,但是主要的勢力範圍還是在東南。
長安的世家子聯姻,可不單單是年輕人能看對眼的問題,這是兩個家族要建立合作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海藍花雖然到了長安有小半年,但是還沒有說親。
她雖着急,也不好太過催促姑姑。恰巧聽佛理的時候看到了沙麒麟,他欣長俊美,年少威武,正是海藍花喜歡的類型。
海藍花秋波頻送,但是沙麒麟視若無睹,這並沒有挫敗海藍花,反而讓她更加渴望得到這個男人。
看到沙麒麟之後,海藍花跟姑母羞答答表示這就是她的意中人。海夫人對沙麒麟也很滿意,雖然他身邊還帶着一個柔媚的小相公。長安的貴族誰沒點癖好呢?
海夫人已經交代了手下,去查訪一下這個年輕人的底細,沒想到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出了這檔子事。
海夫人作爲苦主,自然也是要去京兆府的。她帶到歸元寺的丫頭婆子護院,浩浩蕩蕩的跟在海夫人身後。歸元寺的相關僧人則雙手合十跟着,不像是去京兆府協助查案,倒像是去做法事的。
沙麒麟帶着常小溪騎馬,倒比苦主先趕到了京兆府。
姚宇顧不上喘氣,先將沙麒麟安置在衙門,這可是朝廷大員,然後就直奔後衙找府尹馬偉良。
馬偉良正在聽曲呢,一聽這個案子竟然牽涉到了大將軍和宋太尉,當即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馬偉良換好了朝服,來到衙門,與沙麒麟常小溪還沒有寒暄幾句。這時宋太尉的夫人也到了。海夫人是誥命夫人,自覺架子很大,當她派頭十足的來到大堂,發現兩名嫌犯已經坐在了府尹的下首,與府尹相談甚歡。
海夫人登時大怒,府尹跟嫌犯這樣親密,那還怎麼公平審案呢?
海夫人是誥命,也不用下跪,馬偉良索性在沙麒麟的對面又設了座位,請海夫人落座。
海夫人這才意識到,並非是府尹徇私,而是對面的這兩個年輕人擁有與她對等的身份,才能坐在京兆府的大堂之上。她只好收起輕視之心,耐心的將海藍花的情況說明白。
海藍花在向姑母表達過意願之後,很快就不見了,至於她去了哪裡,海藍花身邊的丫頭婆子竟然都不知道。因爲海藍花性子執拗,這些下人們都不敢違抗她的命令。
兩個貼身婢女,只說了海藍花跟夫人講完話之後,命她們穩住夫人,自己就匆匆走了。至於去了哪裡,幾個僕人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一個眼尖的婆子大着膽子說:“老奴看了一眼,小姐是跟着這兩位郎君去的。”這婆子指了指坐在堂上的沙麒麟和常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