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朔河而上,與沿河向西而行,都可以到達西突厥。坐船因爲風時大時小,速度還沒有馬匹穩定。當初阿史那雲選擇水路,唯一的原因就是想擺脫唐軍的追擊。現在看起來,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失誤。
連夜行軍,沙麒麟已經趕上了阿史那雲的船隊,只是因爲手上兵力不足,他不想貿然進攻。皇帝肯定是會派援軍過來的,到了那時再把阿史那雲圍而殲之,不是更加保險嗎?
只是一想到常小溪被阿史那雲劫持,沙麒麟免不了是要擔心的。他完全不知道常小溪與阿史那雲之間的關係。所以猜想不透,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阿史那雲劫持了常小溪。
阿史那雲已經發現了大唐的追兵跟上來了。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時,如煙來到了他的身後,她不再使用妖媚的聲音說話,一本正經彙報說:“李媚吵着要見您,她說她知道是誰出賣了咱們船隊的行蹤。”如煙是烏圖雅收養的唐人遺孤,自然也是鷂子的成員。倚雲閣的鷂子成員全部暴露,阿史那雲離開長安的時候,將這些人全部帶上了。
阿史那雲皺了皺眉頭:“將她帶上來吧!”雖然已經被唐軍跟上,但是隔着渭水,唐軍沒有船,情況還不算太糟糕。現在棄船,在渭水北登岸的話,唐軍過不了河,照樣拿自己沒辦法。
李媚被扔在船艙裡,如果不是這船不隔音,大家的對話都被她聽到了,估計她還在糾結沒有大婚的儀式,自己與阿史那雲到底算不算合法夫妻呢。
這次李媚成功的撲到了阿史那雲的腳邊:“大王,我知道是誰引來了追兵,就是常小溪那個狐狸精啊!她在河邊的石頭下面放了東西,肯定是那個東西被唐軍看到了!”
阿史那雲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個外表美豔的女子:“你能肯定嗎?”
李媚努力仰視着阿史那雲:“我沒有說謊,我在你們身後,看到她藉着摔倒的機會,把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放到了石頭下面,對了,那應該是一把小刀!”
阿史那雲喚如煙:“把她帶回去!”
如煙很輕鬆就把哭鬧不休的李媚給拖回了船艙。衛隊長賽羅緊張的問阿史那雲:“大王,那個唐人的公主說的不是真話,聖女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引來唐軍的追擊?”
烏圖雅立刻出言反駁賽羅:“李媚不過是個破落戶的女兒,哪裡是什麼真正的公主,唐人的皇帝搞出這種把戲,專門應付和親,咱們不要再提這件事,還是看看現在怎麼辦吧。”
阿史那雲看向遙遠的西方:“不用擔心,這些事情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不做準備,我怎麼敢孤身入長安?”
船行得慢,岸上的追兵速度也不快,大家就這樣走走停停,又耗了多半天時間,從長安方向竄起了滾滾煙塵,援軍就要到了!
阿史那雲不敢再耽擱,發下號令,快船紛紛向北岸靠去。
眼瞅着突厥王就要上岸,沙德三緊張了:“將軍,他要跑掉了。”
沙麒麟冷笑:“大軍一到,很快就能架起浮橋,別擔心,他們跑不遠。”
常小溪正在船艙裡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將匕首放在河岸上的舉動是否不妥,她並不是真正的阿史那蘭,當然不想跟着阿史那雲去突厥。留下匕首的本意,是希望狄少華能知道是阿史那雲劫走了自己,僅此而已,她可沒有想到,會爲阿史那雲引來了追兵吶。
阿史那雲出現在船艙口:“聖女陛下,咱們上岸去吧。”
常小溪忙點點頭,順從的跟着阿史那雲走了。
在渭水北岸,常小溪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對岸影影綽綽的唐軍,就被阿史那雲拉走。阿史那雲沒有馬,只要唐軍架好浮橋,很快就能渡過渭水,追上他們。但是阿史那雲好像並不着急,他看看天色,矯正了方向,他指了指西北方向:“大家加快速度,在唐軍修好浮橋之前,一定要趕到寧遠堡。”
阿史那雲帶出來的全部是突厥精銳,在長安收編的部分鷂子成員,也都是受過嚴苛的訓練。大家齊聲答應,朝着阿史那雲給出的方向走去。
常小溪心中納悶,阿史那雲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寧遠堡呢?他又是怎麼知道寧遠堡的方向?奈何身不由己,被阿史那雲衆人裹挾着往寧遠堡方向而去。
常小溪走不快,阿史那雲一言不發將她抱起來就走。常小溪在渭水岸邊留下匕首示警,正在心虛,對阿史那雲的所作所爲不敢多言。追兵在即,大家埋頭趕路,大概一個多時辰,就趕到了阿史那雲所說的寧遠堡。
在西北地區,把最基本的軍事防禦機構稱爲堡。這個寧遠堡,是大隋時期所建,現在已經廢棄。周邊有數家農戶,依堡而居,倒是將寧遠堡作爲一個地名保留下來了。
在常小溪看來,寧遠堡其實是一個小型的軍事要塞,磚石磊着高牆,至少有兩層樓那麼高,可以較好的瞭望遠方。牆上還留着架弓弩的位置。阿史那雲沒有在廢棄的寧遠堡門口多耽擱,直接走入了寧遠堡院中。
大概是當初作爲軍事堡壘的餘威猶在,附近的居民並沒有佔用寧遠堡的資源,堡中的建築保存完好。
在後院的第三間房中,靠着牆修築着一溜土炕。這是很多軍堡都有的設施,並不稀奇。阿史那雲在窗棱上摩挲片刻,不知道移動了什麼機關,在一陣機簧卡卡作響聲中,炕面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塞羅毫不猶豫的順着洞口的石階走下去,烏圖雅緊隨其後,這開路的兩大高手下去之後,阿史那雲面無表情的看着常小溪,往她手裡塞了一盞油燈:“聖女先請下去吧。我來斷後,大家仔細些。不要拉下什麼不該拉下的東西。”
常小溪見他神色不善,衆人虎視眈眈,她哪裡還敢做什麼手腳,一言不發的走下石階。地道不寬,僅容一人通過。
走在前面的烏圖雅已經點亮了一盞油燈,光點在前方漂浮着。常小溪生怕把自己拉在這黑暗的甬道之中,拼命小跑着才能跟上烏圖雅。從身後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判斷,大家都已經進入地道了,這時又傳來了一陣咔咔的機簧之聲,想必是關閉地道的聲音。
常小溪覺得自己猶如地鼠一般穿行在這甬道之中,好在地道乾燥,沒有積水。後方傳來李媚驚呼老鼠的聲音,隨即被毫不客氣的巴掌聲打斷。常小溪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南雲,身邊的阿史那雲冷厲嗜血,沒有半點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