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已經感覺後背發涼了,現在天冷,穿得雖厚,也架不住這些人七手八腳的胡亂撕扯。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哎呦喂,我可是來得不巧了,不知道娘娘在行宮規呢?不知道是那個大膽的婢子,又惹了娘娘不快?快快住手,恪兒也過來了,讓他瞧見這白花花的小姑娘可不大好。”
這個聲音嬌柔卻有力,聽在常小溪耳朵裡如同天籟,因爲那些正在試圖剝掉她衣裳的手,終於停下了!
常小溪雙手被縛在身後,只能艱難的看到紅裙一角從自己面前飄過,另有一雙踩着黑色羊皮靴子的腳,在自己身邊停下來,這是一雙男人的腳,常小溪無法擡頭,只能看到這麼多。
這個男人停留一會,旋即解了自己的披風覆蓋在常小溪身上,這女孩雖然沒有被扒光,但是下裳被撕扯的亂七八糟,實在不成體統,想想府中那人的囑咐,李恪自然要做這個人情的。
常小溪身上一暖,本就嬌弱的身體,經過這一番掙扎已經力竭,還是虛弱的說了聲謝謝。
李恪竟然聽到了,輕笑着迴應:“不要客氣!”
皇后娘娘最近火氣很大,這個火氣的根源就在楊妃的身上。說到底,還是爭奪皇帝的寵愛。想想皇帝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再看看面前楊妃依舊猶如二八少女一般白嫩的臉龐,皇后惡聲惡氣道:“楊妃,皇上雖令你暫領六宮,須知我這個皇后還沒有被廢。你怎敢插手我宮裡的事情?”
楊妃以手帕掩口,咯咯嬌笑:“娘娘可嚇壞我了,我怎麼敢管您坤寧宮的事情?只是現在您要處罰的人,穿的是朝廷官員服色,怎麼,您宮裡除了宦官,還配了別的官員不成?”
聽了這話,皇后心裡咯噔一聲,自己只顧着生氣,竟然忘了常小溪這個賤婢,還是大理寺九品的醫官呢。這一下子算是給楊妃拿住了把柄。皇后出身於豪門世家,在剛剛嫁給皇帝的時候,當然那時候皇帝還不是皇帝,只是一個普通門閥世子,皇后的家世比皇帝都要高。這也是這麼多年兩個人走過風風雨雨之後,皇帝依舊敬她如初的原因。所以皇后儘管心虛,面上卻不顯分毫。
皇后心中忐忑,但是自尊不允許她在楊妃面前低頭,這件事既然已經做錯,就讓它錯到底又如何?皇后咬牙冷笑:“這個人忤逆於我,今天定然要打殺,任誰來說也無用!”
言畢皇后不等楊妃回話,轉向行刑的太監:“我竟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的奴才?難道我這個皇后的話,在坤寧宮中已經不管用了嗎?”
那幾個太監忙亂哄哄跪下請罪,張鵬見着實不像個樣子,大着膽子道:“速去料理了那個小丫頭再來請罪,不要耽擱了娘娘的正事!”
幾個行刑太監忙撿起板子,就準備往常小溪身上打去。李恪輕咳一聲:“你們這些奴才,要連本王一起打殺了不成?”原來他就站在常小溪身邊,太監們真要動手,免不了會誤傷這位王爺。
這下子太監們只好丟下板子,又跪下向李恪請罪。被這麼一鬧,皇后氣得發狂,蹬蹬幾步上前,一把推開李恪。
李恪當然不敢硬抗,只好順勢躲到一旁,嘴裡還說着娘娘息怒之類的話,眼睛卻向母親楊妃看去。
楊妃本就不十分關心常小溪的死活,當即就衝李恪搖了搖頭。皇后固執,這時候頂撞她,她誰都敢打,反正自己母子已經盡力規勸她了,現在她仍舊要打朝廷官員,就由着她去吧!
這時候幾個行刑的太監被兩度驚嚇,已經噤若寒蟬,只顧磕頭請罪,完全沒看到皇后親自動手推開了李恪。沒了鉗制,常小溪正掙扎着爬起身來,被皇后看到,怒喝一聲,竟然親自撿起了那二三十斤重的板子,就朝常小溪身上掄去。
本來板子只打腰臀,若是下手不重,將養些時日就好,但是皇后起了殺心,這一板子,徑直衝着常小溪的頭部掄了下去!
常小溪只覺一股勁風撲面,暗道我命休矣,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抱入了懷中,只聽得啪的一聲,皇后的板子,結結實實的掄到了那人的臂膀之上。
只見那人身着正紅官袍,正是沙麒麟,他不顧自己臂膀被打,輕聲問常小溪:“你沒事吧?”
皇后也沒料到自己這一下竟然打到了沙麒麟身上,此人是天子近臣,皇帝對其非常信任,眼瞅着他生生捱了一下,皇后舉着的板子就再也打不下去了!
常小溪面色蒼白,緩了一緩才說:“沙將軍,多謝你。”
這兩個人一問一答,皇后覺得他們並沒有將自己看在眼裡,心頭火氣,一面又揮起板子,直衝着沙麒麟懷中的常小溪而去。
皇后的板子,沙麒麟是不敢攔的,他只是略側側身,拼着脊背上再挨一下,也要護住常小溪。他不敢攔瘋狂的皇后,自然有人阻攔皇后。這人就是大唐的天子,他不知何時來到皇后身邊,一隻手死死抓住了皇后的手腕:“打一個九品醫官還嫌不夠,皇后連朝廷的三品大員也不放過嗎?”
皇后手腕被抓得生疼,板子早就因爲她脫力而掉到了地上,不知道是因爲沒有成功打殺常小溪,還是被皇帝捏疼了手腕,只見皇后嘴脣翕動幾下,竟然哭了起來,而且一面哭一面嬌嗔:“陛下,你要爲臣妾做主啊!”一面就藉着被抓的手腕,往皇帝懷中撲了過去。
這一回,皇帝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縱容皇后,寵溺的哄着她,而是厭惡的避開撲過來的皇后。讓這個尊貴的女人撲了個空!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這一回是真的放聲大哭了。皇帝叱責道:“哭什麼哭?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還有臉在這裡哭?後宮不得干政,你有什麼資格鎖拿朝廷的醫官?有什麼資格動用私刑來處置朝廷的官員?你既然哭得這樣委屈,現在就把這理由給朕好好說一說!”
皇后很少見到這樣疾言厲色的皇帝,她結結巴巴的開口道:“狄夫人進宮來說,那常小溪拒了她的帖子,甚爲無理,所以我就將她拿進宮來問話。”
旁邊的狄夫人聽見這話,早先的得意全化作泡影,早跪倒在旁,不敢吭聲了。皇帝冷笑道:“難不成有人送帖子給常醫官,她就必須要接嗎?再說了,這事與你何干?你爲什麼要插手?”
皇后被問得發矇,在常小溪這件事情上,她先怒其以女子之身入朝堂,再怒其即使命懸一線也不向自己低頭,這兩個理由,都是皇后自己內心的陰私之處,如何能拿到檯面上來說?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常小溪與大理寺少卿私通款曲,有失婦德,必須打殺以正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