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盡忠
衆人輕手輕腳的慢慢往後退,約莫退出三丈之後才稍微放鬆一些,轉身匆匆往回跑。
剛剛接近入口,便聽見上面有兵刃相擊的聲音,隊正壓低聲音道,“咱們把臉都蒙上再出去,出去之後你們幾個先帶五十人護送夫人離開!”
衆人用劍從衣角劃下一塊布將臉遮上,冉顏也依樣遮住臉。
兩個人先爬上去,見屋內還都是自己人,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有個舉火把的護衛焦急道,“有一幫黑衣人過來,只言不發,像瘋子一樣,見人就殺,我們的正在與他們纏鬥,不過那幫人窮兇極惡,似乎是殺手,我們人雖多,卻不是對手。”
“這幫人真是瘋了,你們所有快護送夫人撤離,不要有太明顯的保護,讓夫人混在你們之中一起跑出去。”隊正爬上來,立刻吩咐道。
衆人紛紛應是,也都從衣角裁布料把連蒙上,冉顏也握了把刀,隨着三十餘人一併出了閣樓。
院子中十幾名黑衣蒙面人正在與護衛纏鬥,那些人劍劍都是斃命招式,沒有一絲多餘,一羣護衛根本抵擋不住。
冉顏痛惜這些人命,但她也知道,這些人都是爲了保護她,倘若她還留在這裡只會死更多人,所以沒有片刻遲疑,與衆人一起從正門跑出去。
隊正反方向衝進院子裡,指揮搏殺。有了進退指揮,護衛們比一股腦的撲上去能發揮的威力大了許多。
見冉顏一出去,隊正立刻喊道,“撤!”
護衛們得了令,立刻邊打邊往後外退。
退到酒樓門口,卻發現冉顏他們被二十餘黑衣人困住。
冉顏目光看向隊正,恰巧他也看過來,冉顏也不管隊正能不能理解,衝他使了個眼色。
好在隊正是個聰明人,一見她使眼色,便猜到是讓他出言溝通,而不是奮力廝殺。然而面對這樣一羣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眼裡的亡命之徒,隊正一時還真想不到要說什麼,但他怕人發現,也不敢再看冉顏。
靜靜對峙片刻,隊正揚聲道,“各位好漢,我等奉命前來尋人,不知各位爲何絕人生路!”
爲首的黑衣人掃了幾眼,覺得倘若把在場的人殺光,鬧的動靜太大。殺手殺人也是要衡量利益得失的,真正的殺手絕不會看誰不順眼便刀劍相向,遂道,“奉誰的命?”
冉顏聽着這個聲音,感覺像是方纔那個“二郎”。
“是孫少卿託我等尋人。”隊正答道。
沉默了片刻,那黑人嗤笑一聲,“你當爺們是傻子嗎!孫振要是有這麼多人,還能任由我們拿捏!”
隊正立即道,“我們是城北禁軍營的人,受孫少卿之託幫忙尋人,無意與各位爲難。我們都是違背軍令私逃出來,絕不會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一個字!”
爲首的黑衣人冷哼一聲,依舊是持劍戒備的姿勢,“想不到孫振那鰥夫居然還與禁軍營有關係。去稟報,問領頭的意思。”
旁邊一名黑衣人轉身向另一棟酒樓跑去。
冉顏想到那個密道的事情,怕他們從背後偷襲,她在人羣之中微微側了側身子,使得餘光能注意到後面。
久久,那邊卻忽然傳來一聲驚呼,“遭襲!二郎主,撤!”
領頭黑衣人殺氣暴漲,狠狠的看了他們一眼,果斷下令道,“撤!”
黑人在月夜裡如同魅影一般,飛快的逃離,但沒出幾步,便有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隊正一驚,大吼道,“退回酒樓裡避箭!”
冉顏隨着護衛們一併退回酒樓,關上門窗之後,只聽外面箭矢啪啪啪射在門框上,有穿透雕花窗上的高麗紙射進來,但由於距離有些遠,所以能夠輕易的被劍撥開。
外面沒有廝殺的聲音,但是不一會兒便會傳來一聲悶哼。
箭雨約莫持續了兩盞茶的時間,冉顏覺得縱使有再高超的武功也一定被射成篩子了。
屋內的人也不敢靠門窗太近,紛紛堂後退。
四周恢復寧靜。
片刻之後,門外有人高喊,“樓內何人!”
隊正不敢輕易應答,道,“你們是何人?”
外面沉默兩息,答道,“城南禁衛軍!”
屋內所有人紛紛鬆了口氣,隊正揚聲答道,“我等是宋國公府和襄武侯府護衛,爲尋蕭侍郎而來!”
“出來吧!”外面人道。
隊正輕手輕腳的靠近門傳,透過射漏的箭洞往外看,鐵甲寒光,軍衛林立,上千張弓箭已經箭在弦上,倘若他們一旦有絲毫異動便會又有鋪天蓋地的箭雨襲來。
“收起武器吧。”隊正說着,將面上的遮蓋拉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騎在馬上的將軍看着從樓內陸陸續續走出的百餘人,垂頭對旁邊的副將道,“去請蕭侍郎。”
聽見這句話,冉顏的心終於安下。
衆人面對一片蓄勢待發的箭矢,紛紛覺得腳底板發麻。片刻之後,有馬蹄聲傳來,馬上一襲紫衣寬袖飄然,宛如脫弓的箭矢一般,眨眼之間便到了跟前,飛快的馬速卻停的十分穩當,看起來一氣呵成十分簡單,但這樣的馬術,懂得騎馬之人都會暗讚一聲好。
“九郎!”隊正立刻道。
蕭頌看清是他中午派去保護冉顏的隊正,不禁皺起眉頭,“王鐗。夫人呢?”
王鐗轉頭看了冉顏一眼。
蕭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冉顏一襲黑衣,雲髮束起,比之平時多了幾分英氣,一雙黑沉的眼眸看着他的時候,帶着些許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情緒。
蕭頌什麼話也沒說,策馬上前,一手將她撈上馬背,回頭對那將軍道,“的確都是我府上之人,酒樓內有密道,請將軍守住。”
冉顏也不管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伸手環住蕭頌的腰。
夜風微微,冉顏渾身卸去緊張,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竟是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蕭頌發現她忽然癱軟,立刻騰一隻手圈住她。
冉顏什麼擔心的話都沒有說,但出現在這裡的國公府護衛和她本人已經向蕭頌說明了一切關心。
冉顏不是不信蕭頌的能力,但正如他曾經說過的那樣,倘若把一個人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便賭不起,輸不起。
哪怕有一兩分的危險,也絕對不能置之不顧。
馬漸漸停下來,冉顏忽聽到那個“頭領”的大笑聲,“長安鬼見愁果然名不虛傳!”
冉顏轉頭,便看見一個身材健碩魁梧的中年男人,鬚髮微霜,劍眉上揚,看向蕭頌的凌厲的眼神中竟包含着讚賞,但當他目光落在冉顏身上時,頓時殺氣四起,渾身緊繃,整個人如同一隻隨時可能躍起撲殺的豹子。
“你們家女郎主曾做過些什麼事情,相信不用我提醒。”冉顏面對他的殺意,語氣波瀾不驚,“別說那一箭命中要害,我無力迴天,便是能救得,我又憑什麼必須救她!”
蕭頌聞言,立刻明白這些人居然是東陽夫人餘黨!
“哈哈哈!枉我暗中爲人數十年,居然讓人給聽了壁角,果然不簡單。”領頭見根本沒有再殺冉顏的可能性,便索性卸了殺氣,“罷了,某今大勢已去,不做無謂掙扎!”
話音方落,唰的一聲抽出佩劍,大吼一聲,“爲女郎主盡忠!”
周圍的弓箭手手中的弓陡然拉成了滿月,繃出輕微吱呀的聲音,但是沒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放箭。
而那領頭,竟是一劍切腹!
他這廂聲音吼罷,後面的七名殺手亦齊聲道,“爲女郎主盡忠!”說完便效仿領頭自裁。
蕭頌心裡略略計算了一下死的殺手人數,淡淡吩咐道,“還有兩三個人未落網,去請示將軍清點屍體,繼續搜捕。”
“是!”
“蕭兄。”孫振走近。
冉顏微微一怔,循着聲音看見了揹着一個少年、滿臉憔悴的孫振。
孫振將少年交給旁邊的侍衛,在蕭頌和冉顏面前單膝跪下,“孫某小人行徑,險些害了獻樑夫人性命,明日定到府上負荊請罪。”
蕭頌垂眸看了他一眼,“不必了,孫少卿救嫡子心切,蕭某可以理解,但我蕭某也今生今世也就這麼一個妻,不比你那嫡子輕賤,你陷我妻於險境,別說負荊請罪,便是以死謝罪蕭某也絕不會原諒。”
說罷驅馬離開。
蕭氏的所有護衛立刻跟了上去。
月色微涼,兩人乘馬緩緩而行,許久,冉顏道,“劉舍人死了。”
蕭頌輕輕撫了撫她的肩,片刻纔開口道,“害死他的人,不會逍遙法外。”
“嗯。”冉顏應了一聲,轉而問道,“孫振不是被要挾,如何又與你合作了?”
蕭頌微微笑道,“我便一直在想,爲何孫振不先把劉舍人失蹤之事告訴我,反而對你說,因着有些不太明確的揣測,所以纔會撥給你那麼多護衛,有備無患。他對人假裝的很好,但……只要是假的,都會有破綻。孫振不過是着急衝昏了頭腦,想說服他合作並不件難事。”
“嗯。”冉顏得知蕭頌在危險中時,也一樣焦灼,所以也能理解孫振,但也如蕭頌所說,理解歸理解,並不代表就會包容,他們都沒有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聖人品德。
從今天開始改一更了~~~袖紙月底要出遠門,爲了不斷更,所以存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