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馬上路,明達被秦昊軒和李澤修護在中間,三人又被圓臉少女的護衛們夾在中間。
路上,明達小心觀察後,發現早上開口解圍的青年,隱隱竟是衆人之首,連那涼州刺史之女的圓臉少女,對這青年也頗爲敬畏的樣子。
這青年身型高大勻稱,方臉濃眉,單眼皮的雙眼炯炯有神,五官雖然不精緻卻也非常耐看,身上還隱隱透出身居高位者的威嚴氣度。
午間,一行人在一處小湖邊休息。連日的馬上奔波,明達大腿內側隱隱作痛,似乎已經磨破了皮,下馬行走有些費勁。
秦昊軒心疼的上前攙扶着,思考着有什麼辦法能讓明達少受些罪。
李澤修本來也想上前攙扶,但想到男女有別,尊卑不同,難免猶豫了一下,卻被秦昊軒搶了先,心情有些鬱郁,只得跟在兩人身旁,警惕的注意着秦昊軒的動靜。
秦昊軒扶着明達慢慢走到湖邊不遠處一片厚密的草地,脫下外袍鋪在上面,便要讓明達坐下,圓臉少女卻突然冒出來,搶先一步坐了下來,對一旁的侍女道:“嗯,這裡風景不錯,就在這裡休息好了!”
秦昊軒心中暗怒,對圓臉少女道:“小姐,不好意思,你坐到我的衣服了。”
圓臉少女好似這才毒現旁邊明達三人,擡頭看了看,笑道:“真的呀,不好意思了。不過,你把衣服鋪在地上,不就是要讓人坐的嗎?多謝你的衣服啦。”
接着,圓臉少女不屑的瞟了眼明達身上的布衣,道:“哼,騎了這麼會兒馬就受不了了?莫非還真是哪位大家閨秀?這麼嬌氣,故意做給人看的吧。”
秦昊軒彎腰,抓住衣服一角猛的一抽,圓臉少女驚呼一聲摔到了地上。這還是秦昊軒手下留情了,否則她及有可能被直接掀翻到湖裡去。秦昊軒拍了拍衣服,若無其事對明達道:“我們到那邊去休息吧,這裡太髒了。”
圓臉少女聞言,一把將前來攙扶的侍女推倒,狠狠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竟然敢如此對我,你信不信我讓你們家全家倒黴!道歉,現在立刻向本小姐道歉!”
秦昊軒扶着明達,連看也不看那圓臉少女一眼,完全當她不存在。
一向厚道的李澤修對此也不發一言,同樣當其不存在,在另一邊扶着明達便要離開。
從來沒有遇到這樣情況,圓臉少女的憤怒高漲起來,尖聲道:“護衛!護衛!你們都是死人嗎?沒看到本小姐被人欺辱啊,還不快點給我把這些可惡的強盜抓起來!”
“喜珍,不要再胡鬧了!”高大青年喝止護衛,走到圓臉少女身旁,上下打量着明達三人,突然笑道,“幾位還請不要介意,喜珍年少不懂事。”
秦昊軒看了眼明達,微笑不語,李譯修也側頭看着明達,並不接話。青年見狀,心中更是奇怪。這三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特別是這兩名少年,一個儒雅清雋,一個俊美傲然,只怕都是大家出生。但這樣兩個出色的少年,卻似乎是以這少女爲主。想到這裡,青年又仔細看了看明達。雖然穿着普通人家的布衣,長髮也只是梳了一條辮子,臉上還有些灰土,但明眸流轉間,其出色神采便可見一斑。而且,雖然一直很客氣,但她身上隱隱的高貴之氣,仔細分辨的話還是可以發現的。在涼州刺史之女面前,能保持如此沉穩氣勢,怎麼可能會是普通人。
想到這裡,青年側目警告的瞥了圓臉少女一眼,鄭重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薛其慕,這位李喜珍是在下義妹,之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幾位多多包涵。”
明達見身邊兩人打定主意不開口,只能應道:“薛公子、李小姐有禮了。之前多得你們照應,何來冒犯之說。薛公子實在客氣。”
薛其慕見明達不欲透露自己幾人身份,也不強求,笑了笑客氣幾句,帶着猶自憤憤不平的李喜珍離開,將這裡留給三人。秦昊軒重新鋪好衣服,讓明達坐下,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薛其慕,道:“此人倒是要多加註意。”
李澤修看了一眼那邊,點了點頭。
簡單鋒休息過後,一行人在此起身上路。行了片刻,明達的馬突然腳下一軟,栽了下去。騎在馬背上的明達本就被大腿疼痛折磨得不行,如何反應得過來。馬兒悲嘶一聲摔倒,明達也跟着摔了下去。
李澤修放開馬繮,飛撲過去一把抱住明達,將她護在懷裡,自己則背部着地重重摔在地上。
秦昊軒忙飛身下馬,趕到兩人身邊,一手托住倒下的馬匹,一手抓住李澤修的衣領,迅速退了開去,避免了兩人被馬的可能。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李澤修和秦昊軒兩人反應很快,是以直到秦昊軒扶起李澤修和明達兩人,明達所騎的駿馬悲嘶倒地,其他人才反應過來。李喜珍回頭見明達安然無恙,被李澤修和秦昊軒護在中間,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不甘,嘲諷笑道:“這是怎麼了?哎呀,可真是厲害,竟然把馬都騎倒了,這騎術可真不一般。”
明達看了李喜珍一眼,心裡也有些惱怒,若不是李澤修和秦昊軒兩人反應快,那麼自己這一下只怕要受不輕的傷。只是口頭上逞逞能耍耍威風的話,明達可以不介意,就當是遇到小孩子胡鬧了。但這樣會傷及到他人安危,就不能再以胡鬧爲藉口了。
但是想了想對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現在的處境,明達還是忍下了怒氣”對李澤修點頭道:“多謝你們了,我沒事。修哥哥,這匹馬看來是不能騎了,我和你騎一匹吧。”
李澤修略一猶豫,點頭應了,將明達扶上馬背,讓她側坐在自己身前。秦昊軒看着兩人同騎,默默翻身上馬,看了一眼前面的李喜珍,心中暗暗記下一筆。
然而李喜珍卻是好無所覺,見明達被李澤修護在身前,滿心嫉妒不忿,開口嘲諷道:“果然是小戶人家出來的,哼,一點禮儀廉恥也不知!”
明達擡頭冷冷瞟了李喜珍一眼,多東皇家公主的威儀撲面而來,讓李喜珍禁不住心頭一凜,呆愣原地。在她身旁一直暗自留心此間的薛其慕見狀,對明達更多出了幾分好奇。
雖然被暗算,險些受傷,但明達也算因禍得福,不用再自己騎馬,被磨傷的兩腿也得到了休息。此後的兩天,雖然李喜珍還是不時找明達的麻煩,說些難聽的話,但總算沒有什麼其他的茬子。有李澤修和秦昊軒的精心照顧,明達一路上沒吃什麼苦,腿上的傷也養得差不離了。
眼看明天就能到涼州,李喜珍對明達的怨憤已經積攢到了一個臨界點。當天夜裡,李喜珍召來自己的貼身侍女,悄悄吩咐了一番。
這天夜裡,明達睡覺前如前兩日般去給碧娘和高財送了食物和水,轉身離開前,碧娘開口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幾天的奔波勞累,碧娘原本豐潤的雙頰已經陷了下去,粉嫩飽滿的雙脣也枯乾開裂,比之當初初見時,簡直判若兩人。只偶爾眼中閃過的機敏,還能看出她的鮮活。
明達轉身,看着碧娘認真道:“你能先告訴我,你爲什麼要以此爲生嗎?”
碧娘笑了笑,幾日的磨折讓她身心疲憊,也懶得再去多繞彎子,直接道:“爲什麼?還能爲什麼,爲了活着唄。像我們這樣的人,無依無靠,又沒什麼本事,除了幹這一行,還能做什麼呢?像你這樣好出生的小姐,又怎麼會明白呢。不用騙我,雖然你裝成一副普通人家姑娘的樣子,但又怎麼瞞得過我的眼睛。”
明達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沒吃過什麼苦,不瞭解你們的辛酸。
但是,我很佩服你,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活着,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我想僱你幫我做事,不知你可願意?”
碧娘一愣,顯然沒想到明達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同時,碧娘也忍不住心頭一熱。明達說得真摯,慣會揣摩人心的她又怎麼看不出來。如果能夠擺脫這種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
門外的腳步聲打斷了碧孃的思考,出於謹慎,明達朝碧娘點了點頭,轉到一堆柴薪後面。剛藏好,門就被人推開了,一名侍女走了進來。
“喂,沒死吧。聽着,我們小姐說了,如果你想活命,明天到了涼州城裡,便說你們是被那三個人陷害的,其實是那三個人搶了你們的錢,主謀就是那個女的。記住,只要你們這樣說了,我們小姐自然會保
你們無事,還會得到一大筆報酬。我們小姐可是涼州刺史的女兒,你們聽話是不會吃虧的。”
那侍女交代完,警告的瞪了碧娘一眼,便轉身出去了。她絲毫不擔心碧娘會不聽話,在她看來,這是根本就沒有懸念的事。本來有罪的,反可以推到苦主身上,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明達等她走遠後,走了出來,笑道:“看來,你還是很搶手的嘛。
那麼,不知道你會怎麼選擇。”
碧娘看了明達一眼,發現她真的沒有一絲着急,心中更加確定她來頭不小。之前因爲明達三人刻意低調,碧娘才一時走眼,但這幾日來的觀察,卻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更何況,相較李喜珍施捨命令一般的吩咐,明達親自前來的真誠顯然更能打動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