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享福幾乎是用咆哮的聲音喊出來的,因爲,他發現人數最爲龐大的欽差衛隊在面對倭國使團的武士的時候居然猶豫不前,而沒有重甲護身的馮家護衛雖然跟了上來,但孫享福可不敢讓他們衝在前面,這樣死傷會很大。
劉士利聞言很憋屈,大唐官軍可還沒有與番邦使節交戰的歷史,但孫正明說的一點也沒錯,現在打都打起來了,不上去幫忙,萬一真出個好歹,他肯定要被問責。
“去兩個人快馬到城內通知大人,其它人,跟我上。”
劉士利下了令,衆多裝備精良的千牛衛士兵便拔刀跟他衝了上去,不一會,險些被倭國武士包圍的孫享福等人便壓力驟減,與之形成了對壘之勢。
“吶吶吶,這東西你還是拿一個在手上爲妙。”李淳風從來沒見過一個不拿武器就往戰場上衝的人,像孫享福這種一見血就慌張的混小子,剛開戰就火急火燎的往自己身上套了兩層重甲,六七十斤他也不嫌重,偏偏手上武器都沒拿一把,就衝了出來,純粹是打算上去捱揍的。
“呃,道長不說我都忘了。”
接過李淳風順手從船倉裡拿出來的連弩,孫享福一臉的不好意思,看來越慌張越出錯這話是有道理的,以後遇到這事,一定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連弩這個玩意孫享福自然是會用的,有了傢伙在手上,他瞬間就知道怎麼打仗了。
“給我放弩箭,射死這幫矮子。”
說完便伸手朝倭國武士人羣里扣動了扳機,起碼他也是跟着護衛隊訓練了幾個月體力的,所以,這一箭雖然是朝着只有幾米遠的倭人放的,但依舊沒有射中。
要知道,他前面可是數百倭人的密集陣型,這支善良之箭居然毫無阻礙的穿過了人羣,釘在了犬上二田耜所在大船的船舷上,孫享福可以發誓,他這一箭是真想殺個倭國人來着。
“狗上田,現在立即叫你的人棄械投降,否則,本官的下一箭,定然射穿你的眼窩。”
再度尷尬的孫享福大吼一聲,頓時叫護衛隊這邊氣勢大漲,身披重甲,衝在最前面的護衛個個摘下了腰後面的連弩,一連串的扣動扳機的聲音響起,倭國武士的陣中,頓時又有數十人倒下。
然之後,孫享福就發現,前面傳來了箭疾已經射空的連弩,而他手上的弩卻被前面的一個護衛順手拿了過去,按照護衛隊的訓練章程,站在後排的他,此刻應該是負責裝箭夾的。
“那個,李道長,你就帶了弩來嗎?”
“貧道這柄道斬妖劍你要不要?”
好吧!下一刻,手拎桃木斬妖劍的孫享福便殺氣騰騰的出現在了戰場,所過之處,無不是前面的護衛射死或砍死的倭國武士的屍體。
“八嘎,小犬,讓精甲武士上。”
倭國武士雖然衆多,但他們的刀都太輕便了,根本破不開護衛的甲冑,而護衛手中的精鐵刀,往往能將他們手上的薄鐵刀一刀兩斷,在沒有學會唐朝的冶煉技術之前,倭國自產的鐵器,渣到不行。
所以,場上的形勢如同當日在揚州一樣,出現了一面倒的屠殺。
然而,倭國人也是有甲冑的,雖然沒有護衛隊那麼豪華,卻也是一種防禦不差,由藤條和少部分鐵片製作而成的鎧甲,隨着近百個這樣的精甲武士衝了上來,一往無前的護衛隊排頭兵受到了阻擊,陣型差點被衝亂。
“孫下牧,還請讓這些嶺南的護衛兵讓開,我千牛衛的長戈,可破此甲。”
在護衛隊和倭國精甲武士對衝不下的時候,劉士利朝孫享福喊道。
孫享福這才驚覺戰場上原來還要講究兵種相剋的。
精甲短刀近戰固然強悍,但對上了重盾長戈的千牛衛,卻是無從下手,那些長戈尖細鋒利的槍頭只需要對準鎧甲的縫隙用力一桶,一個精甲武士就倒下了。
“那個,術業有專攻,打仗的事情,還是交給劉校尉來指揮吧!”
李淳風看出了孫享福就是個戰場白癡,忙將他拖到後面道。
“呃,道長,我突然想到剛纔你說你算到什麼來着?”
“你有血光之災。”
“那要不咱趕緊撤吧!”孫享福再度聽到這個詞,剛纔在前面被嚇跑了的恐懼感頓時又回來了,想都沒想就道。
“那席校尉不救了?”
李淳風這一提醒,孫享福纔想起,倭國人的船上,席君買還在獨自戰鬥呢!
“該死的惹禍精,好吧!血光之災就血光之災吧!”孫享福提着李淳風平時也就當個裝飾品用的桃木劍,再度向戰場上看去。
有持重盾長戈的千牛衛加入戰圈之後,倭國的精甲武士很快就紛紛倒下了,而且,千牛衛人數足有一營五百人之多,打到現在,倭國人已經不佔人數優勢了,而大船上,遠遠看着戰場的犬上二田耜這時也急了。
“多去幾個人,先把船上那個人亂刀分屍。”
此時碼頭上已經是一副船頭靠着船尾的局面,衆多船隻窩在了一起,倭國人從四面八方向席君買撲來,頓時,防不勝防的他身上便掛了彩。
“不想被抓去倭國開礦的,就撿起地上的刀劍跟某一起殺出去。”
席君買雖然是託大獨自衝上了船,但也並非是無腦之人,在雙拳難敵四手的情況下,他想到了讓船艙裡的人拿起被自己殺死的那些倭人的武器反抗,至少能幫他分擔一部分壓力。
然而,情況有些不對,那些人居然好像沒聽懂他的話一樣,茫然的看着自己,只有最先出聲的那個人有些猶豫的撿起了自己腳邊的一把倭刀,那人,正是胡才。
“都是無膽的慫貨,枉費爺爺拼了命的來救你們。”
席君買一刀劈開了三四個倭國武士刺過來的刀劍,怒吼了一句,然而,吼完他才知道哪裡不對,這些人好像根本聽不懂自己說的漢話。
胡才顫抖着撿起了地面上的一把倭刀,戰戰兢兢的不敢上前,這時,他背後不知道是誰,竟然猛的推了他一把,按照計劃,胡才應該是幫助船上的人脫困,博得孫享福的同情,混到混享福身邊去的,然而現在,他手上的倭刀居然是向席君買的後腰刺去了。
“嘶拉。”
一股寒意從席君買心裡升起,下意識的側了一下腰,倭刀劃破他上身的棉衣和絲綢內衣,一股血液從刀口淌出,瞬間染紅了席君買的衣衫。
“狗賊,敢暗算爺爺。”
席君買一手握住了胡才刺過來的倭刀的刀刃,反手就是一刀,胡才的頭顱飛起,死的時候,他的眼神都還保持了無辜和不解。而那柄刺傷席君買的倭刀也被席君買朝撲上來的幾個倭國武士扔去,剛纔,要不是與生俱來的那種危機意識,他已經被胡才一刀捅了個對穿。
現在,雖然險險的避過了要害,腰上卻是被倭刀刺了個大口子,受了重傷。要知道,一個武者戰鬥的時候,腰是發力的關鍵,腰上中刀,席君買的戰鬥力瞬間大減,不過,這時劉士利終於殺了過來。
“席校尉。”
護衛隊的成員很快就將中了刀的席君買圍在中間。
“此間有陰謀,劉校尉,不要放走船上的人。”席君買忍着痛朝劉士利道。
“此處乃是我大唐地界,他們跑不了。”劉士利繼續組織戰鬥,卻也顧不得席君買,這時,跟在後面的孫享福卻是看到了船上的情況,已經跑了過來。
“快,帶到咱們船上去施救。”
席君買身上的刀傷有幾處,尤其是腰腹處被胡才刺出的這一刀,刀口很大,不過看他的精氣神,一時半刻應該是死不了。
“胡才?”
在席君買被護衛們架起來之後,孫享福赫然看到了他身旁的一個人頭。
“你,認識他?”忍痛的席君買轉頭看向孫享福問道。
“有些過節。”孫享福有些發矇的道。
“看來某今日這一刀是爲你挨的了。”
孫享福懂了席君買說的意思,沒在船上多留,匆匆的往幸福號上趕,這個時期的醫療水平有限,孫享福可不敢讓那些庸醫來醫治席君買,搞不好一些外傷也能被他們治死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船上有一個裝扮和大多數人差不多的人,朝甲板上胡才的人頭看了看,露出一副滿意的笑容,剛纔,可是他將持刀的胡才推向席君買的,而之前跟胡才說話的那個人,此時已經被他打暈丟到了河裡,同伴應該會趁亂將他弄走。
“那艘船上應該都是突厥人。”李淳風一直跟在孫享福旁邊,他雖然只有一把拂塵在手,但一直是一副很淡定樣子,細心的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突厥人?”孫享福快步的跟着架着席君買的護衛走着,聞言才轉頭看向李淳風。
“貧道聞到了他們身上的羶腥味,應該是從長安奴隸市場買的突厥奴隸。”
孫享福聞言,也只能暫時將其記在心裡,此時,救治席君買要緊。
“去,把我船艙裡的酒精,針線,棉紗,全部拿過來。”
孫享福一把將席君買的棉衣脫下,便見他胳膊,胸前,腰下,以及小腿,共有五六處刀口,不過刀口都不深,只有腰間的刀口淌血最多,便先將先讓其側身,把傷口露了出來。
“速速塗了金瘡藥包紮上,貧道這就寫方子,你們腿腳快的去城中抓藥······”
“還是我來吧!”見李淳風一副要替席君買療傷的樣子,孫享福打斷道。
這麼大的傷口,你塗點金瘡藥包紮上就完了?明顯不科學嘛!
很快,護衛將孫享福所說的東西搬到了席君買的艙房中,不由分說,孫享福打開了一瓶酒精,就往席君買的傷口處倒去,像是給他洗澡一樣,一點也沒有省,沖洗完,又棉花球將傷口周邊擦乾淨,然之後竟然開始穿針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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