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七月初七,都是觀獅山書院的入學考試。
一般在這個時間之前,想要來長安城的書院學習的人,都會提前過來備考。
這個規模,已經大到可以影響長安城的住宿和餐飲價格了。
春闈秋考!
這是最近幾年慢慢形成的兩個消費旺季。
春闈的時候就不用提了,整個大唐的士子都集中在長安城,爲了魚躍龍門而放手一搏。
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長安城本地的,吃喝拉撒自然都要找地方。
再加上不少家底厚實的士子,第一次來到長安城,就被這裡的一切給征服了。
考進士是不可能靠上的,但是長安城來都來了,自然要好好的玩一玩,吃一吃,喝一喝。
平康坊的姑娘們,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出手大方的士子了。
特別是有些經驗不豐富的,三下兩下就繳械投降了,但是錢卻是沒有少交。
至於秋考,雖然歷史底蘊不如春闈深厚,但是你架不住長安城所有的書院都在這段時間舉辦入學考試,招收的學員數量又比進士要多很多。
所以算起來,其實這段時間來到長安城的外地人,比春闈時期還要多。
特別是有些參加秋考的學員,年紀還不是特別大,家中不放心的話,父母可能還會陪着過來。
這麼一來,在七月初七前後的這段時間裡,你在長安城的街上走一走,隨隨便便就能碰到外地來京參加秋考的人員。
“楚王殿下,今年各個書院彙報到教育部的人員名單當中,已經超過了十萬人次,比去年足足漲了兩成多。
當然,不少人都是一次性報考了幾所書院,只要考試時間沒有衝突的,他們都報考了。所以真正的學員數量,可能要減少一半,但那也是創造一個新的歷史記錄了。”
許敬宗坐在李寬的書房裡頭,在那裡彙報着教育部掌握的第一手消息。
大力發展新式教學,這是李寬給許敬宗的指示,也是教育部存在的主要目的。
許敬宗頹廢了半輩子,好不容易碰到出頭的機會,自然會好好的抓住。
所以現在的教育部,簡直就是楚王府的一言堂。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世民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但是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當年李承乾明明是太子,但是李世民卻是對李泰寵愛有加,各種破格的賞賜,那是一點也不吝嗇,導致李泰以及他身邊的人都產生了錯覺,也讓李承乾感受到了危機。
結果怎麼樣,大家都看到了。
現在,明明李寬只是一個親王,但是市舶都督府、教育部、警察總署,這些新設立的部門,都是屬於楚王府的掌控之中。
哪怕是涼州、朔州和登州這些大唐的繁華州府,也基本上是楚王府的勢力範圍。
他還在位的時候,自然一切好說。
但是有一天李世民不在了,會不會有什麼禍事出來,就只有天知道了。
“經學院最好的要數國子監,其他幾個學院都是我們觀獅山書院最好。這各個學員不斷的參加各個書院的考試,也是蠻折騰的。
延族,你可以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長安城各個書院的入學考試統一一下,由教育部負責出題,所有有意就讀長安城各個書院的學員都可以參加考試。
最終是進入到哪一所書院,就要結合報考人的志願和考試的分數,不同書院不同學院的分數,自然也是有所不同,這個可以各個書院自己去設定,教育部也可以介入其中。”
李寬覺得是時候給大唐的學員們來一個大唐版的高考了。
各個書院自主招生,自然也有一些好處。
但是對於大唐高等教育的發展來說,統一考試、統一招生,顯然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當然,這也不是完全廢除各個書院的自主招生,只是要把大部分的招生名額,統一到教育部主持的高考之中來。
以後,大唐的秋考,就是高考了。
“統一考試嗎?王爺這個提議確實非常好,只是不知道其他書院會不會同意呢。”
要是由教育部組織統一考試,相當於把各個書院招生的權利給收了上來,許敬宗自然是非常樂意去推進。
但是這年頭的書院,九成都是私人書院。
要錢的時候,把你教育部當成是大爺。
不需要錢的時候,不理你就不理你。
沒辦法,能夠站出來舉辦書院的人家,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這些人可不怕許敬宗這個教育部部長。
“難度自然是有的,但是辦法總比問題多,只要讓各個書院感受到統一考試的好處,自然就不會拒接了。”
大唐如今一半的書院都在長安城,統一了長安城各個書院的考試,基本上就算是統一了半個大唐的高等教育入學考試。
對於這些書院來說,教育部最能夠掣肘他們的就是教育經費了。
當然,許敬宗也可以慢慢的增加教育部的權利,讓朝廷頒佈法令,讓教育部可以施加更多的管轄權利到各個書院之中。
這一點,李寬還是有信心說服李世民的。
畢竟,不管誰當天子,都不希望治下有一堆書院是不受朝廷管轄的。
到時候這些年輕的學員要是被人利用了怎麼辦?
那不是在找死嗎?
“屬下明白了,回去之後我馬上就安排這件事情,讓貞觀十九年的秋考成爲統一的高考。”
李寬既然已經表態了,許敬宗自然要迎難而上。
……
“杜兄,聽說昨天觀獅山書院的入學考試,足足有超過一萬人參加,人山人海的,觀獅山書院都快被人擠爆了呢。”
點都德中,韋思仁跟杜構一邊喝着小酒,一邊聊着天。
“哎,沒辦法,當初觀獅山書院剛剛修建的時候,誰也想不到它會成爲大唐的最高學府。現在最煩的估計是國子監的那幫人吧,不僅第一學府的名譽被人搶走了,就連國子監的官府職能也被教育部給拿走了。
如今的國子監,就是一個單純的學府了,偏偏人家還被觀獅山書院死死地壓在下面,連大唐第二學府的位置都坐的不穩。”
杜構看問題看的很透側。
雖然杜家和韋家聯手修建的曲江書院跟觀獅山書院一對比,也顯得差距很大。
但是有國子監這個更加倒黴的傢伙衝在前面,大家就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畢竟,人要是倒黴的時候,最好的安慰就是找到一幫比自己更加倒黴的人。
對比之下,就會顯得自己的生活其實還不錯嘛。
這種精神勝利法,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非常有效的。
就比如月收入三千塊錢的人想要躺平,就跟月收入不到兩千的人比較。
而月收入一萬的人想要躺平,就跟月收入幾千塊的人比較。
“觀獅山書院第一,國子監第二,渭水書院第三,我們曲江書院第四,太原王氏的終南書院第五,崔家的無涯書院第六,這個格局在短時間內可能不會有大的變動了。不過,讓人很難接受的就是觀獅山書院一家的吸引力,比我們後面五家加起來都要大。”
韋思仁顯然還是有點不滿意曲江書院的地位。
在他看來,衝一下第二名,還是有希望的。
“要想追上觀獅山書院的步伐,最好的辦法就是全面的模仿。它們設置什麼學院,我們就跟着設置;它們修建什麼研究所,我們也跟着修建。正好大唐皇家科技獎頒獎典禮那天,孔穎達和長孫司徒不是逼着楚王殿下同意幫助各個書院修建研究所嗎?
我們曲江書院乾脆藉着這個機會,全面模仿觀獅山書院。雖然這種模仿的情況下,我們想要超越觀獅山書院是非常難了,但是也沒有關係,只要能比其他所有的書院都強,就足夠了啊。”
杜構一點也沒有要跟觀獅山書院一較高下的想法。
在科學技術發展方面,他很清楚觀獅山書院的優勢到底有多大。
曲江書院要是願意給觀獅山書院當小弟,一切都以觀獅山書院的想法是從的話,指不定還真不用幾年就能超越渭水書院和國子監。
那樣的話,韋杜兩家也算是可以出人頭地了。
“杜兄,你這個樣子,相當於我們徹底就倒向了觀獅山書院,以後國子監和渭水書院等其他書院,估計會給我們穿小鞋呢,我可能要回去跟家中的長輩商量一下。”
韋思仁雖然在韋家中的地位不低,但是畢竟不是掌舵人。
像是這種全面倒向觀獅山書院的決定,他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格來獨自承擔。
而杜構就不一樣了,他現在是杜家的族長,他說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這年頭族長的權利,比後世大的多了。
“沒問題,反正我們可以先跟着國子監和渭水書院,讓觀獅山書院協助我們修建一批研究所嘛。至於以後怎麼辦的問題,過幾個月再決定也不遲。”
杜構很清楚韋思仁如今的處境,自然不會去逼他。
再說了,這事情還真沒有要去逼人的份。
……
許敬宗的動作非常的快。
長安城各個書院的秋考剛剛落下帷幕,他就開始放出風聲,說教育部準備統一組織明年長安城各個書院的秋考。
“鄭兄,這楚王府的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他們今年吸引了那麼多的優秀學員就別提了,如今還想着把各個書院秋考的權利都給收過去?他憑什麼啊?各個書院都是我們各家自己出錢修建的!”
五合居中,長孫衝一臉氣憤的跟鄭海抱怨着教育部放出來的消息。
“長孫兄,教育部如今掌管着全國所有的教育經費,偏偏這幾年的教育經費非常的充足。除非我們放棄向教育部申請經費,否者的話,很難不加入。
特別是人家已經放出風聲來了,所有統考進入書院的學員,教育部會給每個學員每年五貫錢的教學補貼,這基本上可以覆蓋掉學員培養的一般性成本了。
這麼大的補貼力度,我估計很少有哪個書院捨得放棄。畢竟教育部也只是拿走了八成的招生名額,還有兩成留給了書院自主招生。”
鄭海心中權衡着利弊,覺得自己很難拒絕教育部的方案。
在他看來,學員通過什麼途徑進入書院不重要,重要的是書院還是按照長孫家跟鄭家的意思在運作,那就沒有問題。
那一個統招考試換取一年幾萬貫錢的補貼,絕對是划得來的事情。
至於過個幾年,教育部會不會把這個補貼取消了,就不是他現在能夠考慮的事情了。
“那個許敬宗,真是個奸佞小人,一手拿着棒子,一手拿着紅棗,讓各個書院都不敢輕易拒絕,不捨得輕易拒絕。”
長孫衝恨的牙癢癢。
這種憋屈的感受,他一點也不想體會啊。
“確實如此,不過不得不說,這許敬宗辦事的能力還是挺強的啊。當初觀獅山書院能夠在短短十多年的時間內成爲大唐第一書院,跟他的付出也是有幾分關係的。”
鄭海對許敬宗其實頗爲看重的。
在他看來,渭水書院就是太缺少許敬宗這樣能幹事的人才。
腦子靈活,手段高超,哪個領導不喜歡?
至於名聲不名聲的,許敬宗自己都不在乎,當領導的人又怎麼會在乎?
想要上位,總是需要付出一些東西的嘛。
沒看見後世那些女星,爲了能夠出名,都快成爲片場的公共汽車了。
陪玩副導演陪導演,陪玩導演指不定還得陪投資人。
要是卡位太低,指不定燈光師之類的人物還能爲難你呢。
“哼,許敬宗也算是秦王府的老人了,當初他的同僚,各個都身居高位,只有他因爲名聲不好,一直都沒有什麼像樣的成就和官職,也不知道李寬怎麼就看上了他,對他大加提拔。果然,許敬宗這種人也就是適合李寬那種不折手斷的人。”
長孫衝別說對付李寬,就是對付許敬宗,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只好在那裡無能的發泄着心中的不滿。
整個貞觀十八年,對他來說都是充滿了憋屈啊。
那個西門衝的名聲,已經傳遍大唐了。
每次不認識的人聽說他就是長孫衝的時候,都忍不住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那種感覺,要憋屈就有多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