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亭初越說,大家的臉色就越怪,所有人都狐疑的看着李貞——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真是沒有想到啊,表面上謙遜祥和,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居然會是嶺南的黑道巨擘,越州碼頭上的黑暗大boss,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如果這不是皇帝陛下親自經歷,只怕就算是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的吧?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李貞此時的心裡,同樣是有一種嗶了哈士奇的感覺,他也覺得自己很冤枉,特別的冤枉,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居然就成了黑道的靠山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一個堂堂大唐太子,居然和黑道混到一起去?這未免也太跌份了吧?
很快,王亭初訴說完畢,李世民擡起頭看着李貞:“貞兒,事情的經過你也瞭解了,現在你該給朕一個解釋了。”
“咕嘟~”
看着李世民平淡的眼神,李貞卻彷彿從中看出了無盡的怒火,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李貞輕聲道:“……父皇,如果兒臣說,這一切都和兒臣沒有什麼關係,父皇您相信嗎?”
“你說呢?”李世民反問道。
“可是這真的和兒臣沒關係啊。”李貞叫起了天屈:“胡印清曾經的確是兒臣的侍衛,但是在他殘疾了之後,兒臣賞了他一大筆銀子,就和他沒什麼關係了,誰知道他居然會報着兒臣的名號爲非作歹呢?何況,兒臣有足夠的理由證明此事不是兒臣所爲,還請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
“說,朕聽着呢。”
“是,多謝父皇。”李貞總結了一下語言,問道:“父皇請想想,兒臣控制一個黑幫,兒臣總要有一個目的吧?
可是父皇,兒臣扶持胡印清的目的是什麼呢?
控制越州港口?整個越州港都是兒臣修的,越州市舶司都是兒臣建立的,上到市舶使,下到普通的文吏,都是兒臣的人,至不濟也是兒臣調派過去的,都和兒臣有這樣那樣的淵源,兒臣想要控制越州港,我有的是辦法,何必用這不光明的手段呢?
那難道是賺錢嗎?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說兒臣名下的各種生意每年要給兒臣帶來多少利潤了吧。就說這個越州港吞吐貨物,每天的數量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兒臣的錢花都花不完,何至於爲了一點小錢去壓榨港口的苦工呢?又怎麼看得上這麼一點小錢,而和黑幫混在一起?
兒臣乃是當朝太子,賺錢的門路多的是,此等壓榨百姓的行爲,兒臣還不屑爲之。
還有,兒臣就算是要控制越州港,就算是想要壓榨港口上的苦工,可是兒臣爲什麼只控制這區區一個碼頭呢?整個越州港有十幾個民用碼頭,兒臣就算是想要錢,也該將整個港口的所有黑幫都控制住纔對,可是兒臣只控制了一個小小的青蛇幫,這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要知道如果兒臣想的話,別說在一個青蛇幫了,就算是整個越州港的黑幫,甚至是整個嶺南的黑道,只需要兒臣勾勾手指頭,他們就會像哈巴狗一樣撲上來爲兒臣效忠,兒臣又怎麼會只控制區區一個青蛇幫……
兒臣所言句句在理,還請父皇明鑑啊。”
“此言……倒也在理。”李世民沉吟良久,算是認可了李貞的解釋。
“多謝父皇。”心裡鬆了一口氣,李貞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算了,此事就不要再提。”眼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李世民也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拿此事糾扯:“不過碼頭上的黑惡勢力,貞兒你必須管一管了,黑惡勢力欺人太甚,今天要不是朕在,要不是朕親眼所見,打死朕都不會相信,這底下的官吏居然黑暗到了這種程度。小吏是聯繫朝廷和百姓的紐帶,他們萬一要是黑化了,百姓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怕無處伸冤啊。”
李貞大聲保證道:“父皇放心,這件事交給兒臣就是,兒臣保證,五天之後,整個越州港口,再也不會有一個黑惡勢力出現,一個月後,越州轄下不會有任何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出現,一年之內,兒臣定當蕩清嶺南,還嶺南一片朗朗晴空。”
“那好,那朕就看你的表現了。”
“陛下,殿下,臣請求將越州港的事情交給臣來處理。”旁邊被李貞揍了幾拳,一直撲倒在地上的馮智寶忽然起身出言道:“此次是臣失察,導致如此醜惡事情的發生,還請陛下和殿下給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臣定竭盡全力,儘可能的蕩平港口的黑惡勢力,掃清市舶司內部人蛀蟲。”
李貞冷冷道:“本宮不需要你竭盡全力,更不是要你的儘可能,本宮要的是一定,你想要接過這個任務,可以,但是你必須保證完成這個任務,否則……”
馮智寶咬牙狠聲道:“是,臣保證,一定完成任務,若是做不到,臣提頭來見太子。”
“很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記住你說的話。還有,本宮只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之內見不到成效,別怪本宮不客氣。”
“是,三天之後,臣定然掃清越州港,絕不辜負殿下的信任,否則殿下可以砍了臣的腦袋。”三天時間其實是很緊的,但是馮智寶也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補救的機會,如果自己做不到,李貞肯定是不會砍了自己的,但是自己的一世前程,也就都毀了。
“那就這樣吧,另外,勞工們編制混亂,也的確需要管理協調,否則很容易爲了搶活或者其他原因導致打架或者火併,會給碼頭帶來極大的混亂,這一點不得不防。”說起這個,李貞忽然想起了後世的工會制度,便建議道:“這樣,你回去可以成立一個勞工協會,勞工協會負責勞工和官府的交流溝通問題,所有的勞工由這協會統一管理,俸祿由朝廷出,人選從勞工中挑選德高望重之人出任,協會只有調解之權,而沒有處置權利,更不能收受勞工們的血汗錢,榨取本就不容易的勞工們,這一點你尤其要注意……至於協會的具體規章制度,我回去就列給你,你到時候去我那裡拿。”
“是,臣回去就開始籌劃協會的事情。”此時的馮智寶也只剩下了點頭的份,反正眼前這兩位自己都得罪不起,自己本身也有錯在先,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兩位怎麼說,自己就怎麼做,絕對不能有一點差錯。
“嗯,這個勞工協會的模式非常好,比黑幫可要好多了,以後在別的行業我們或許也可以效仿一下。”李世民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對於李貞的處置方法非常的滿意,同時也對勞工協會的模式反很是贊同,覺得這個模式用的別的行業也是可以的,是一個好制度。
“父皇所言甚是,不過各行業不同,具體的協會制度,則需要他們自己來辦理。”李貞肯定道,雖然工會也有黑化的可能性,但是在爲工人謀福利這一點上還是做的很好的——否則的話,在極度仇視gc制度的資本主義國家,也不會允許有工會的存在了。
“是,臣回去就弄一個章程。”馮智寶成了點頭蟲,不管此時的李世民和李貞說什麼,他都只有一個反應——點頭,稱是。
李世民又補充道:“還有,你們制定的那個《港口管理條例》有很多不合實際的地方,你們爲了保持碼頭上的和諧,每個攤位只能賣一樣東西,這個就很不好,因爲有的東西有人喜歡吃,但是有的卻不受人歡迎,這就會導致攤販飽的飽死,餓的餓死,以至於攤販們不得不私下裡偷偷賣別的東西,雖然稅銀沒少,但是卻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就像是今天一樣,如果不是朕在,這個碼頭上的所有攤位,就都要落到青蛇幫手中了。
你們這些官員們啊,一個個眼高於頂,不把百姓們當人看,也不去下面瞭解民生,只要該繳的稅銀沒少,你們就都什麼都不管,全然不顧他們的死活,長此以往下去,大唐的未來堪憂啊。”
“臣惶恐……”這話可就太嚴重了,直接關係到大唐江山的穩固,這話可不是誰都能接下來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以頭搶地,不敢回答李世民。圍觀的百姓一看那些大老爺們都跪下了,得了,咱們也跪下吧,於是‘呼呼啦啦’的又跪下了一大片,那場面,頗爲壯觀。
李世民緩緩搖頭道:“算了算了,朕也沒有那個意思,朕只是想說,你們這些做官的,平日裡要多下來走走看看,不親身經歷,又怎麼能知道百姓們需要些什麼呢?”
“臣等遵旨。”
不管大家心裡是怎麼想的,現在皇帝明顯心情不好,這時候你和他犯衝,那就是在找死,先將皇帝應付下來,至於以後究竟要怎麼做,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這裡的事情就這樣吧,朕乏了,回去吧。”李世民當然不是困了,他回去還有事情呢——他一個皇帝,雖然來到了嶺南,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就可以偷懶,該處理的公務還是得處理,不過各地的奏摺不再送往長安,而是送到越州來。
“起駕~”王亭初尖利的嗓子響起,輦車緩緩移動起來。
“這越州可真不錯,雖然還稍顯雜亂,但是到處都是勃勃生機,朕有理由相信,最多五年,這裡就會聳立起一座絲毫不下於長安的大都市來。難怪貞兒在來嶺南之前就和朕保證,七年就可以建設起一座不遜於長安的大城出來,朕原本還以爲他是在吹牛,誰知道居然是真的。”
進入越州城後,李世民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尤其是看着路邊的景色,心情更是舒暢了不少。
此時的越州城正在進行擴建工作,按照李貞的設計,整個越州城要擴建到至少比老越州城的三倍,原本的老城則在經過翻新修建之後,成爲越州的內城,而相應的,新建的就成了外城。
如果整個新城全部建設完畢,那麼這座越州城的面積將會超過七十平方公里,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面積了——要知道唐代的長安城,也不過才八十四平方公里罷了,七十平方公里的越州已經不算小了,比洛陽都要大不少(洛陽才五十多平方公里而已)。
而且越州和長安城不同,長安城是政治中心,裡面主要住的是達官顯貴,商業上並不需要如何發達,面積用不了太大。越州城不同,這是一個純粹的商業性城市,又是港口性城市,佔地面積大一點是應該的。
甚至七十平方公里也不是李貞的心理極限,要知道後世的那些國際性大城市,北上廣深,哪一個低於兩千平方公里的了?甚至除了深圳,四大城市的滿級哪一個低於五千平方公里了?
幾千平方公里,李貞是不想了,治理這樣的城市,必須用最先進的科學方法,這一點至少在大唐時期是做不到的,但是一百平方公里甚至兩把平方公里,這一點應該能做得到吧?就算在管理上有問題,將越州拆分成幾個區,分別管理,這點還是沒問題的嘛。
言歸正傳,此時的越州城就相當於是一個工地,雖然說不上雜亂,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至少漫天的灰塵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老城區,因爲要翻新舊建築,有的甚至要推倒重建,各種噪音可以說是從早到晚,相當的擾民。據說越州府衙已經接受了好幾起投訴案例了,只可惜李貞之前出海一直不在,下面的小吏也只能一安撫爲主,和大家擺事實講道理,總算是將民怨安撫了下去。
李世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因爲他光是從這般繁亂中,就已經看出了未來越州城將會繁華到何等境地,或許等越州真正發達起來後,長安這個大唐第一城市的名號,估計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