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李貞的,是三人無盡的沉默,李貞這麼一說,他們倒是明白了,但是在內心深處卻依舊難以接受,因此面對李貞,只能以沉默應對。
李貞乘勝追擊,繼續潑冷水:“我和你們講一個故事吧,一天,小白兔在森林中散步,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話沒說抓住小白兔就打,小白兔問‘你爲什麼打我?’,大灰狼邊打邊說‘我叫你不戴帽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第二天,小白兔戴着帽子在森林中散步,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話沒說又抓住小白兔就打,小白兔問‘我戴了帽子你爲什麼還要打我?’,大灰狼邊打邊說‘我叫你戴帽子,我叫你戴帽子’……大灰狼抓耳撓腮原地踱了二圈,抓起小白兔就打‘我叫你不戴帽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你們說,大灰狼錯了嗎?又或者是老虎錯了?
誰都沒有錯,錯的其實是小白兔,因爲他沒有看明白局勢,大灰狼的拳頭硬,所以老虎才和他沆瀣一氣,偏偏他一個弱者還企圖找老虎主持公道,他卻忘了老虎和狼都是叢林中的掠食者,他們纔是一夥兒的。
自己看不清楚局勢,你們說他被打是不是活該?”
“醒醒吧,小白兔見到大灰狼,永遠就只有逃命的份,所有試圖和大灰狼講道理的兔子,全都已經落入大灰狼的肚子中了。”
李貞的嘴巴依舊沒有停:“所以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公平,你們從小生活在官宦之家,享受的資源永遠要高於平民子弟,平民子弟從起跑線上就要被你們遠超不止一個身位,他們想要超越你們,就只能付出比你們更強一百倍的心血與汗水,而且這些汗水還未必就能收穫成果……反倒是你們,只要稍微努力一點,就能取得他們一輩子可能也得不到的成果,至不濟,萌受蒽蔭,當一個小官還是沒問題的,你們自己說說,這真的公平嗎?”
“……”迴應他的依舊是無盡的沉默,李貞的話雖然難聽,雖然不客氣,但是說的也是事實,他們作爲貴族之後,天生就要享受比別人更多的資源與人脈,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是不成問題的。
稍微努力一點,立下一點功勞,再運作一番,升官發財幾乎是肯定的,說不定還能被封爵。這些放在那些平民身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地位和爵位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拼出來的——這一點他們深知,因爲他們的父輩就是這麼過來的,也正是因爲他們的父輩這麼努力,所以他們才能享受高高在上的資源。
“你們這麼徒自耗費大好光陰,肆意浪費上天給你們的優勢,真的是對的嗎?你們可以如此浪費你們父輩的資源,可是資源是有限的,等你們的兒孫之後,又該浪費誰的資源?都自己好好的想想吧。”李貞擺擺手,趁着所有人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提着他那一桶魚(包括程處亮的)慢悠悠的走進了廚房,終於將他們忽悠瘸了——哎呀,話說這一通忽悠浪費了這麼多口水,還真是有點餓了,正好讓廚子將這些魚加工一下,好好的享受一番。
“誒,不對啊,不是說魚的事情嗎?怎麼被他拐到公平與道理上去了?”
李貞在屋內喝着小酒,吃着金槍魚生魚片,美滋滋,而外面的程處亮也終於反應過來了:“殿下也太能扯了吧?他自己搶我的東西,還將我們給說教了一通,話說他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難道就沒有努力嗎?或者說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只能殿下轉移話題的能力太強大了。”羅哲苦笑道:“想我羅哲也算是一代精英了,竟然被殿下不知不覺的給帶到了溝裡去。”
“暈死,是你先隨着殿下的話茬子問的。”張柬之無奈:“要不是你們主動爲問,殿下能將話題帶偏?”
“那也不能怪我啊……”程處亮想要飢辯解。
就在大家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尉遲寶慶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走了出來:“殿下說了,如果你們再不過來,美食就要被他吃光了。”
“什麼?已經吃上了?”程處亮大吃一驚,也不顧和其他人吵架,大吼一聲:“等等,給我留一點。”
“我的金槍魚,別給我吃完了,我要吃金槍魚。”金槍魚是羅哲的最愛,自從上一次嘗過這種美食之後,他才理解,古人爲什麼會將膾與炙相提並論了,果然只要是好吃的,無論怎麼做都是好吃的。
“我的鐵板魷魚燒。”裴行儉也匆匆跟上。
“章魚丸子。”這是張柬之。
“哎呀,這金槍魚可真是太好吃了,一輩子都吃不夠啊。”捧着被撐得鼓起來的肚子,羅哲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氣,一點不負之前的高冷形象。
“這生魚片你最好少吃一點。”裴行儉見不得他這麼忘形,不由打擊道:“我可是知道的,東漢末年的陳登就是因爲這個吃多了才死了的。你家三代單傳,你還沒有成親,可別出什麼意外啊。”
“去你的,你這個烏鴉嘴。”羅哲不爽的將筷子扔過去:“你就這麼盼着我死嗎?”
“哎,haul不能這麼說,守約(裴行儉字)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李貞連忙勸架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生魚片只要不是當飯吃,偶爾吃一點改改口味還是沒問題的。”
“再說,這金槍魚的生魚片的確很好吃啊。”李貞感嘆道:“只可惜,這只是最普通的鰹魚,要是什麼時候能吃到藍鰭金槍魚就好了。”
“殿下,您就知足吧。”程處亮無奈道:“屬下倒是想釣藍鰭金槍魚,但是那麼大的魚,我覺得與其說我的釣它,倒不如說它在釣我,人家一用力,就能將我拽下去你們信不信?”
“不管怎麼說,真的好想吃藍鰭金槍魚啊。”李貞道:“長中這麼大,我還沒有吃過藍鰭金槍魚呢。”
程處亮釣上來的只是金槍魚中最普通的鰹魚,鰹魚雖然也是金槍魚的一種,但是應該是屬於僞金槍魚,只是在外形上和金槍魚有點相似而已,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金槍魚。
而在真正的金槍魚中,藍鰭金槍魚是公認的最名貴的,也是價格最高的。只是李貞來嶺南也有一年多了,金槍魚也不是沒有吃過,甚至連黃鰭金槍魚都有吃過,唯獨這藍鰭金槍魚,卻是沒有見過一次。
甚至李貞懷疑藍鰭金槍魚在這個時代是不是還沒有進化出來呢,又或者說藍鰭金槍魚的數量太少?被漁民們捕撈的絕了種?
按說不應該啊,如果現在金槍魚就被捕撈成了瀕危動物,它們還能活到一千年後去?
再說這時候人們也沒有濫捕的習慣,或者說華夏人自古就沒有濫捕濫獵的習慣,無論是獵人還是漁民,都有自己的一套規矩,要不然真要是無節制的濫捕濫獵,以我堂堂大吃貨帝國國民的能耐,小龍蝦都被我們吃的只能靠養殖供應了,還有什麼動植物能活到一千年後?
反倒是一直以文明自居的歐洲人,其實才是真正的野蠻人,大海雀曾經號稱北極大企鵝,結果愣是被北歐獵手給殺的絕了種,旅鴿在北美生活的多好,在歐洲人來之前,曾有多達50億隻的旅鴿生活在美國地區,它們結羣飛行時最大的鳥羣覆蓋面積寬達1.6公里,美國拓荒者在荒野裡趕着馬車行走時遇到的旅鴿羣遮住了太陽達幾個小時。這麼龐大的種羣數量,竟然被上了岸的歐洲人在短短兩百多年裡殺的絕了種。
歐洲原牛、大象鳥、渡渡鳥、大海牛、大海雀、恐鳥、北非象、開普獅、阿特拉斯棕熊、南極狼、海貂、佛羅里達黑狼、紐芬蘭白狼、笑貓頭鷹、加州金熊、高加索野牛、東部美洲獅、巴釐虎……等等等等,全都葬身於歐洲人的手下。
所以說歐洲人污衊華夏人是野蠻人,殊不知他們纔是真正從野蠻中走出來的種族,只知道無休止的掠奪,根本不知道一點節制,然後等殺得快要絕種了,然後再假惺惺的去保護——早幹嘛去了?
甚至連藍鰭金槍魚,都是他們夥同倭國人捕殺成瀕危的。
何況,就算是真的是華夏捕撈過度導致藍鰭金槍魚瀕危,李貞也是不信的。
以這個年代的捕魚技術和漁船狀況,真要是捕撈到了藍鰭金槍魚,那到底是人捕魚還是魚捕人還真不一定——要知道藍鰭金槍魚最大可以達到四米,體重重達555千克,最快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七十公里,在水中的力量更是大得驚人,完全可以拖動一條小船跑……
所以說不是李貞看不起古代的漁民,普通的漁船真要是捕捉到藍鰭金槍魚的話,最可能的下場就是船毀人亡……
不過想到這裡,李貞可能也明白了爲什麼這個年代捕撈不到藍鰭金槍魚了——無他,不是捕撈不到,而是就算捕撈到了,但是沒有辦法捉上來,可能還要被魚給帶下海里去。
想要捕捉金錢魚,最好的船其實是大型漁船,但是越船的漁船以及內河小船業務早就被他給停了,所以說……
“看來,還是要恢復漁船的生產啊。”李貞喃喃自語,之所以停下這些小業務的生產,是因爲當時李貞急需出海,所以他最需要的是大型商船和戰艦,不過現在大型商船已經被海參崴造船廠的一千多艘商船補充完畢,戰艦也有一百多艘了,數量上已經暫時夠用,既然商業和軍事已經滿足了,那麼接下來就該關注民生了。
那麼大型漁船的建造就必須要提上日程了——海中的好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但是這些寶貝都是需要大型漁船或者捕撈船才能弄到手的,就比如大海中那些體型超大的魚類,金槍魚、鯊魚、劍魚、旗魚甚至鯨魚,都是可以捕撈的對象,尤其是在這個海洋還沒有被污染的年代,海中的寶物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再加上合理合法的法規,完全可以保證捕撈幾千年而取之不盡。
“殿下,您在想什麼呢?”
“沒事。”李貞搖搖頭,沒有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做好眼前的事情。
“殿下,我們快要到目的地了。”就在幾人吃完美食正在聊天打屁的時候,船長過來彙報道。
“天啊,終於要到地方了,這幾天坐船可算是累死我了。”程處亮一蹦三尺高,興奮的說道:“本少爺上岸的第一件事,絕對要去城中最大的青樓裡好好的玩上他三天三夜,好好的解解乏——殿下,您要不要去?屬下請客?”
“好啊,我沒問題。”李貞看了他一眼。
程處亮背後一寒,猛的打了個哆嗦:“額……還是算了吧,我爹會打死我的。”
李貞可是太子,大唐帝國的儲君,如果讓人知道他去逛青樓的話,那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大唐帝國來說,都是一種恥辱。不光是李貞要面臨朝野上下的責難,作爲教唆者,程處亮的下場絕對會更慘,被程咬金吊起來打還是輕的,說不定生氣的李世民可能就要按照大唐律法來給他定罪的話,那他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話說殿下,我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裴行儉望着外面的太陽,略帶迷糊道:“怎麼我覺得太陽距離我們怎麼這麼近啊?這隻有夏天才能有這個距離了吧?”
“對啊,這天氣也這麼暖和,殿下我們到底在船上待了多久啊?”程處亮看着身上的薄衫:“再這樣下去,我這身衣服也要換下了,難道我們是在夏天嗎?”
“當然不是,你們別管了,本宮不會害你們的,到地方你們就知道了。”李貞沒有解釋,他們現在已經接近赤道了,現在又是冬季,越是往南走就越是暖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