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別吵了,讓霍先生繼續念下去。”一個衣着華貴的青年面色陰沉的大聲道:“既然報紙將這個事情說了出來,這就說明朝廷已經知道泄密的人是誰了,說不定就登在報紙上呢。”
“對,霍先生,您繼續說下去吧。”有人附和道。
“這位小哥說的沒錯,霍先生,你繼續讀,我倒要看看,這究竟是誰幹的。”
“好。”霍先生見狀,繼續讀道:“……根據百騎司所說,他們暫時並沒有查出究竟是射日泄的密,但是在昨天朝堂上,有相當一大部分人對征伐高句麗是持反對態度的,這些人的名字分別是:吏部左侍郎崔定年、戶部右侍郎王志祥、鴻臚寺卿李崇年、刑部司封郎中李元年……”
“奈奈的,肯定是李崇年乾的。”一個大漢拍案而起,憤然道:“我是李崇年的鄰居,昨天晚上我在院子裡就聽到了李崇年家中閃過一陣‘撲棱’聲,原本我還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現在看來,這是信鴿飛過的聲音啊。”
“說起來我也注意到了,昨天我家附近的確有一隻信鴿飛過,好像是從長山侯家中飛出來的。”
“絕對是他們放的消息……也就是說,報紙上公佈的這些人名其實就是那些漢奸賣國賊的名字了?”
“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了,只是可朝廷因爲沒有切實的證據,只能用這種方法將名字公佈出來。”
“……”
越來越多的證據,都證明了報紙的真實性,當時就有人忍不住了:“朝廷講證據,我可我不會講證據,我要去揍當塗伯一頓,你們有誰要去的嗎?”
“兄弟,別衝動,我們是普通百姓,打官可是犯法的。”有人連忙勸道。
“怕什麼。”那人冷笑道:“只是區區一個縣伯罷了,我父親曾經可是跟過皇上的,更是爲陛下擋刀子死的,雖然沒有封爵,但憑着這個情分,我就不信誰還敢判我的罪名。”
“這麼說起來的話,我爺爺當年也是高祖皇帝的親兵啊。”
“我娘是越王殿下的奶孃。”
“我叔叔是吳王府的副總管……”
“我爺爺早年也是跟着高祖爺的……”
“……”
酒樓中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各種亮身份,亮完身份之後,所有人都不怕了,咱們也都是有關係的人,只是揍一個小小的縣伯,怕什麼?
俗話說的好,不到京城(長安),不知道官少。
在地方上,隨便一個七品縣令,就可以讓一個人破家亡戶,但在長安,一轉頭撂下去,砸到的十個人,有九個都是官,還有一個是家裡當官的。
眼下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一個小小的酒樓罷了,幾十號客人,竟然就有二十多個人家中有這樣那樣的關係。所以說長安城的百姓最不好惹,你隨便欺負一個平頭百姓,說不定人家祖上就是高祖的親兵,或者爲當今陛下擋過刀子的人呢。
這裡面,誰也不知道都留下了多大的情分,揍一個伯爵怎麼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住幾天牢嗎?就不信你敢判我的刑?
再說了,法不責衆的道理都不懂嗎?我們這裡這麼多人一起出手,就不信有官府敢將我們全抓了。
此時,沸騰的不只是一個萬福樓中的酒客,整個長安,只要是看到了報紙的,除了當事人,其餘無一不是羣情激奮,恨不得弄死這些賣國賊。
如此好的機會,那些大佬們要是不緊緊抓住,他們就枉爲執掌天下十幾年的老狐狸了。
於是原本就沸騰的民怨,只是稍微被一撩撥,便自發的去找被曝光之人的晦氣去了——當然,殺人肯定是不敢的,但打一頓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被報紙曝光的人或他們的家人,便倒了大黴了。
巴縣子李長陵在回家的路上路上被人用麻袋包了腦袋,然後一通悶棍,胳膊被打折,肋骨斷了兩根,皮外傷無算——這也別回家了,咱還是直接送醫館裡去了,就在醫館裡住下了。更鬱悶的是,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知道兇手是誰。
騎都尉王平在酒樓喝花酒,卻被人在菜中下了瀉藥,包括王平在內,一整桌十幾個紈絝子弟,全都中招,全長安的大夫都請來了,但誰也沒有檢查出他們中的的什麼瀉藥,現在那些紈絝子弟還都在茅房裡蹲着呢,據說連血都拉出來了,那叫一個慘喲……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到家的混賬,居然讓驍騎尉崔福林府邸之中潑了大糞……我去,那臭味,三裡地都能聞到。
據說崔福林一家本來睡的很香,最後愣是給臭醒了,然而整個宅子中都被潑滿了大糞,連處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最後崔福林一家還是踩着房頂,從房頂上逃出來的。這一招真是太缺德了,你找崔福林的麻煩沒什麼,但你用什麼招數不好,偏偏要潑大糞。這下好了崔家的確是被薰吐了,但你這一招連帶着周圍的人家都住不了人了。缺德不缺德啊?
承議郎王敦城外的一個農莊,三百畝田地裡的糧食被收割一空,然後堆在旁邊,連根都拔出來了……
龍標子鄭世明之子鄭多在逛街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與旁人起了衝突,被打的站都站不起來了,兇手卻不見了蹤跡……
晉興縣伯張克思……
封陵縣字魏啓平……
……
短短三天,幾乎所有在報紙上留下名字的人,縣伯以下的人都被以各種方法整治了一番,最輕的只是被家中潑了大糞,最重的卻是連牀都下不來了,有一個縣子甚至被打成了半身不遂,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站起來的時候。
當然,被懲治的都是一些小官,一般都是縣伯以下的人,至於縣伯或以上的,卻因爲位高權重,或者早有準備,一般尋常百姓無法接觸到他們,因此只能無奈作罷。
不過也不盡然,比如宋國公蕭瑀……
其實他算是被冤枉的一位,昨日他在朝堂上的確也是屬於反對征伐高句麗的人之一,但他的節操還算滿,並沒有向高句麗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