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府西跨院,真的是越來越旺盛了,房遺愛抱完這個孩子就去抱那個孩子,結果哪個孩子都抱不了一炷香時間,原因很簡單,長樂嫌房遺愛抱孩子的姿勢不雅觀。
雖說已經生完娃了,可長樂也下不了牀,房遺愛也不敢讓長樂下牀。其實房府的事情不少的,一件謀反案留下的爛攤子可是太多太多了,李世民那邊也忙着收拾爛攤子,房府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不過房府有老爺子在呢,就算他房遺愛不操那個心也是可以的,更何況鄭美人和拓跋惜月也沒閒着,就連武曌也重新住進了西跨院。
當夜房遺愛想陪着長樂的,卻被長樂趕到了別的屋裡,不是長樂不想讓房遺愛留下,實在是她身子不適,而且按照習俗,臨盆後一個月是不能和夫君同榻而眠的。不能留在長樂屋裡,房遺愛所幸偷偷摸摸的進了武二娘子的屋,事實上武曌一直都沒能睡着,她覺得那位臭姐夫一定會來找她的,果然,剛到子時,那壞人就偷偷摸摸的摸了進來。
“媚娘,你可真是迷死本公子了,啊嘿嘿!”房遺愛知道武曌沒睡,看她顫抖的肩頭就知道了,果然話音剛落下,武曌就翻了個身,她支着頷首笑眯眯的望着房遺愛,那一對美目似乎迷上了一層薄霧一般。武曌並不是那種驚豔的美,可是她卻有一種獨有的味道,也許這就是武二娘子的魅力吧,如果單憑美貌,她怎麼可以吸引到比她小許多的李治呢?
沒有紅燭相伴,卻有一幕觸目的落紅,那落紅比起紅燭更加的美麗。房遺愛沒有盡情的馳騁,而武曌彷彿很是享受。
房府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度日如年。房淨閒一臉落寞的跪坐在軟墊上,而他的對面還坐着一個人。兩個人中間一張小小的方桌,房德滿上兩杯酒,卻沒有急着喝,而是縷着鬍鬚笑道,“老夥計,你我跟着老爺也有四十多年了吧。這眨眼間都成老頭子,現在看着大公子和二公子如此出色,咱們也該安心了。”
“是啊,德哥,要說起來啊。咱們二公子也真是了得,經過這次事情後。估計陛下也會下定決心把儲君之位交給承乾太子了。到那時。咱家二公子就要平步青雲了,恐怕這身上就不單單是一個左武衛少將軍那麼簡單了!”
“是啊,這些可都是二公子用命搏來的!”房德笑了笑,可臉色旋即一變,似有萬千憤怒一般,他一拍桌子。猛地喝道,“房淨閒,你既然知道這些,爲何還要背叛老爺。你做過什麼事,真以爲別人不知道麼?”
房淨閒早就想到這一點了,他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德哥,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面,問一句爲什麼還有意思麼?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總得爲後人做考慮下才行。你走後,房青和房代自有二公子照顧,可是房闡呢,這些年來,大公子和二公子又提攜過房闡麼?”
聽着房淨閒的話,房德搖頭冷笑了起來,“果然是因爲房闡,淨閒,你也是我房府的二管家了,有些事情你該清楚地,房闡文不成武不就,大公子和二公子就是想提攜他也沒可能,現在少夫人把他安排在造紙作坊當個管事,已經是看你的面子了,你居然還不滿足!”
房闡不是別人,就是房淨閒的兒子,而房青和房代則是房德的子侄。房德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的,可房淨閒卻沒怎麼聽心裡去,“你胡說,房全的本事還能比房闡大麼,他都能跟着二公子做事,爲什麼房闡就不行?”
“房全可以爲二公子擋刀,房闡能行麼?淨閒,你再說別人不公平的時候,爲何不問問房闡是什麼德性,實話跟你說了吧,當初少夫人是想讓房闡管清風樓的,只是我向少夫人建議沒用房闡。哼,淨閒,看來咱們已經沒必要再說下去了,喝完這杯酒陪我去見見老爺吧,就算是死,也像個男人一樣去死!”
聽了老房德的話,房淨閒卻彷彿在怕什麼似的,他放下酒杯不斷地搖起了頭,“不,我不去,我不見老爺,德哥,求你了,我死後,保住房闡一條命!”
“房淨閒,你覺得這可能麼?就因爲你通風報信,二公子差點死在外邊,你但凡有點良心,就不該說這種話,好了,走吧!”
房德知道房淨閒不敢去,此時的房淨閒早已沒有當年房府二管家的威勢了,現在的他更像一個喪家之犬。
兩名侍衛破門而入,他們二話不說就制住了房淨閒,這兩名侍衛房淨閒是認識的,正是二公子身邊的秦勇和秦武。嘆了口氣,房德緩緩地站起了身,“阿勇阿武,帶他去書房,還有,房闡那邊派人去了吧?”
“德叔放心,虎哥親自去的,房闡還想出城,現在已經被虎哥逮住了!”秦勇的話徹底的斷送了房淨閒所有的希望,房闡沒能逃出去,看來他房淨閒一家算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房淨閒被帶到了書房裡,此時房玄齡一點睡意都沒有,房淨閒跟了他四十多年了,這份感情又是那麼容易割捨的。來到書房裡,房淨閒就跪在了書桌前,“老爺,淨閒對不住你,對不住二公子,嗚嗚”
已經有些白髮蒼蒼的房淨閒竟然哭了起來,也許他的心裡總有些無法面對的。房玄齡彷彿沒有聽到房淨閒的聲音一般,他放下手中的書,輕輕地說道,“淨閒,你跟了老夫也有四十多年了,除了房德,老夫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可是你爲何不滿足呢,但凡房家不倒,就有房闡一條活路,爲何你就是想不通呢?你看到李泰那一條金光大道,卻要置俊兒於死地,你說。你要老夫兒子的命,老夫還如何原諒你?”
“老爺,對不起,淨閒自知必死,求你了,給房闡留一條生路好麼?”房淨閒還在懇求着,只是房玄齡根本未曾理會,如果房淨閒不求,也許他還會給房闡留一條活路,可是房淨閒越是懇求。房玄齡心中的恨意就更加的深。房玄齡真的很生氣,這一生他就沒有如此生氣過,看着跪在地上的房淨閒,房玄齡抄起桌上的書狠狠地砸在了房淨閒的頭上,“房淨閒。你還有臉求老夫,你的兒子是條命。老夫的兒子就不是一條命了麼。你想讓房闡活,可想過俊兒受過多少的苦?”
房淨閒顫抖着身子再也說不出半句話,房遺愛受了多少苦,他能不知道麼?
揮了揮手,房玄齡有些疲憊的說道,“阿勇。把他帶出去吧,還有房闡,把他們葬在一起!”
秦勇拱手應道,“是!”房淨閒沒有反抗。就這麼失魂落魄的被帶了出去。等着房淨閒被帶走後,房玄齡就好像失去了什麼似得頹然的坐在了椅子裡,房德沒有打擾房玄齡,此時的房玄齡更需要安靜纔對。
“房德,房闡的孩子就交給你來帶了,這也是老夫唯一能做的了!”說這話,房玄齡的眼睛裡竟然閃過了一絲淚光。
房德慢慢的跪在了地上,此時的他也是老淚縱橫道,“老爺,阿德帶淨閒謝謝你了!”
“謝什麼,幾十年的老兄弟,你忘不記,老夫又何嘗能忘記?淨閒犯的錯太不可原諒了,如果不是俊兒本事大,也許他就死在外頭了!”
房府上演着一幕別離,太極宮裡也不是太好,李世民輕輕地推開了一扇門,房裡坐着的則是多日未見陽光的李婉柔。
“婉柔,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李世民心中早有了決斷,可是他卻還是想聽聽李婉柔能說什麼。李婉柔輕輕地蹙了蹙眉頭,李世民的話太奇怪了,“我的好二叔,你又何必說這些話呢,既然心中早有決斷乾脆之說好了!”
“真不愧是我老李家的孩子,很好,朕打算將你交給房俊,你同意麼?”李世民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有時候殺人不需要武器的。李婉柔深深地忘了李世民一眼,到現在她才知道爲什麼李世民能贏下玄武門,因爲他足夠狠,看上去將她交給房俊是好事,因爲房俊不會害她,可是這樣也相當於給她李婉柔上了一道最堅固的鐵鎖。當然,她可以選擇掙破這道枷鎖,但是那樣做,整座房府將爲她陪葬,真的,李婉柔狠不下心去害房俊。
“李世民,你真的好狠,房俊一心忠於大唐,你卻如此對他!”李婉柔不忘諷刺李世民幾句,只是李世民對此卻毫不在意,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能打到他李世民麼?
也許李婉柔說的有些刺耳了,但這卻是個事實,昨天他就想好了,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打壓房俊了,因爲他那個兒子需要房俊的幫扶,可是他也不會放任房俊亂來的,他需要給房俊上一道鎖,而這道鎖就是李婉柔,只要李婉柔不死,這道鎖就會緊緊地鎖着整座房府。
人心,是最難把握的,可誰能把握住人心,那就擁有了一把無往不利的寶劍,李世民就是那個能看透人心的人。李婉柔不怕死,就算她死了,萬花谷的餘孽依舊會存在着,可是將李婉柔交給房俊就不一樣了,憑着李婉柔對房俊的感情,她會忍心害房府麼?也許有些殘忍,可是他李世民必須這麼做。
如果上天能給人後悔的機會,那李婉柔一定會選擇死,可是現在她就是想死也不能死了,因爲某種意義上她和她的萬花谷已經和房府緊緊地連在了一起,李世民就是這麼的不講理,別人毫無辦法。
“我李婉柔的好二叔啊,也許房俊說的沒錯,你纔是最能帶領大唐走向輝煌的帝王,可是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狠人。”
“婉柔,你不用激怒朕,朕不會殺你的,房俊的能耐太大了,朕不得不給他上道枷鎖,至於朕是不是狠心,那自有後人決斷了!”
九月菊花黃,天邊細雨茫茫,相傳陶淵明鑄就了菊花的神采,卻沒有鑄就菊花的靈魂,而這一年,房遺愛爲菊花送去了一種靈魂,那就是對死者的悼念,對生者的期望。
隔了一年,房遺愛才能昂首挺胸的面對郝連樹的墳墓,這是一座衣冠冢,可是卻掩蓋不了郝連樹在房遺愛心中的地位。
風兒吹來,那漫天的寂寞,又有誰能讀懂。大唐,這個巍峨的國度,猶如泰山之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