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蒙關守將努爾賀當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此時軍中一半士兵出了這樣那樣的毛病,明顯是無法交戰的。若是不盡早離開北蒙關向北闖過北方草原,那這兩萬多人就要全部交待在這裡了。其實努爾賀這麼想也是對的,此時北蒙關士兵大部分是被毒藥毒的,但是並沒有受到屍毒的影響,要是再等一會兒,屍毒就要順着南風吹過來了。
兩萬多人的契丹部隊,能夠正常行走的也就一萬人,剩下的不是這樣那樣的毛病,就是躺地上睡大覺。努爾賀也挺鬱悶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蒙汗藥如此厲害,平常蒙汗藥潑一點冷水就醒來了,可是這方法對這種蒙汗藥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房遺愛知道不會遇到多大抵抗,可是也沒想到契丹人會這麼幹脆,看着這還沒來得及搬走的契丹士兵的屍體,他只好先分一半人留了下來。房遺愛可是深知任由屍體留在這裡會有多大危害性,被屍毒感染的屍體,必須用特殊手法處理掉才行。
繼續追擊,一直到了北蒙關,都沒遭到什麼抵抗,倒有些走散的契丹人,但是這些契丹人也產生不了什麼威脅。重新踏上北蒙關,哥永言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摸着熟悉的城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大都督,這北蒙關就這麼奪回來了?末將沒在做夢吧?”
“不,哥將軍,你當然沒有做夢,房某說過的,北蒙關一直都是我們的,只是暫借給契丹人幾天而已。打仗啊,有時候得冷靜下來多思考一些辦法才行,一味的硬來,反倒取不到好效果。”
房遺愛老成的教育着,聞珞暗自裡撇了撇嘴,聽的人都牙酸了,也就契丹人配合,如果北蒙關的人強自留下守關的話,想來這位房二公子就沒得吹了。別管聞珞是怎麼想的,總之契丹人放棄了北蒙關,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有時候真要佩服下契丹人的行軍速度,草原上出來的漢子,好像都特別的能跑,而且耐力還相當的好。雖然帶着許多的病號,但是契丹大隊還是在傍晚時分來到了即墨灘。即墨灘,位於遼山東北五十里處,這裡算得上遼山北邊最茂密的草原了。按照努爾賀的想法,只要過了即墨灘就能回契丹了,可是就在他心裡有一點放鬆的時候,卻發現遠處天邊出現了一片黑影。
不用細看,努爾賀就知道來的是什麼人,這些年和遼山衛交手過多少次了,他對遼山衛的情況也算是瞭如指掌了。看到遼山衛出現在這裡,努爾賀心中就涌起了一種英雄遲暮的心情。怪不得自己撤的這麼順利呢,原來遼山衛竟然早就來即墨灘等着了。努爾賀很佩服那個漢人大都督,爲什麼說是佩服呢?
如果遼山衛直接堵住北蒙關的話,那急於北歸的契丹勇士一定會拼命殺出一條血路的,但是在即墨灘等着,效果就不一樣了。首先,契丹勇士經過長途跋涉,人困馬乏,而遼山衛則是以逸待勞,另一點也是最重要的,這個時候正是契丹勇士放鬆下來的時候。只要領兵打仗的都知道士氣的重要性,這士氣一降下去,再想提起來,可就難了。
寧國成沒心思和契丹人談話,一照面,他就拔出了身上的佩刀,“諸軍聽令,左右兩翼側面包抄,騎兵遊弋,今日一戰,務必全殲契丹蠻子,絕不放跑一人!”
“殺!殺!殺....”遼山衛士兵齊聲一吼,那聲勢震徹雲霄,與氣勢如虹的遼山衛相比,契丹人的心已經降到了冰點,他們想在就是有一顆拼命的心,身子也支持不了了,更何況他們也沒有那顆拼殺之心了。
遼山衛直接動用了步兵,而騎兵則負責外圍遊弋,這樣做的優點就是防止有漏網之魚,因爲契丹人就是再能跑也不可能跑得過騎兵的。一陣箭雨飛過,無數的契丹士兵哀嚎着躺在了草地上,但是戰場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仁慈,有的只是你殺我我殺你。
房遺愛領着五千人馬隨後便到了即墨灘,此時即墨灘大戰已經開始了,而且戰況還相當的膠着。揮揮手,哥永言就領着所部人馬從契丹人後方衝了過去,而房遺愛卻沒有動,她就像個看客一樣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許這是他打過的最輕鬆的一場戰鬥了,與當年甘孜城大戰,即墨灘的戰事真的算不得什麼。
房遺愛不動,聞珞也不會摻合的。兩個時辰後,戰場上濃煙滾滾,血腥味是如此的刺鼻,寧國成徹底的履行着不放過一人的命令,遼山衛士兵不斷地檢查者契丹人的屍體,不管是死的是活的,總之都補了一刀。
在確定沒有一個活人之後,房遺愛又下達了一個沒有人性的命令,那就是將契丹人的屍體都砍下來丟在一起,至於契丹人的屍體,也留在了即墨灘的草地上。當唐軍離開,天色也徹底的黑了下來,月亮升起,明亮的月光下,映射出的卻是即墨草原無數的冤魂。房遺愛知道契丹人一定會來收屍的,如果任由那些屍體留在外邊,那對於窟哥的威望是個巨大的打擊。北方遊牧民族大都信神,他們不怕死,卻怕死後頭顱和屍體分開,所以窟哥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們整個的下葬的。
即墨灘大戰過去了兩天,即墨草原上的死屍也被窟哥派人收走了,正如房遺愛所想,窟哥不能看着契丹勇士的屍體流落在外。大賀氏部落裡,窟哥凝目咬牙切齒的看着南邊,那裡就是幽州,可惡的漢人,即墨灘的仇恨,早晚有一天要報的。
一日間屠戮兩萬五千契丹勇士,徹底的震撼了幽州北部各部落的心,他們明確地感覺到,幽州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相信,誰要是再敢進犯幽州,那下場一定會比契丹人還慘的。
幽州比以往更繁華了,房遺愛卻有點無所事事了。來幽州時間不長,他卻經歷了許多事情,歡喜嶺的背叛、李艾的死、遼山上猴靈的覆滅,眨眼間,做了許多事,而他也成長了許多。
在街上走着,房遺愛自然而然的來到了春香樓,只可惜宋玉回嶺南了,想找個鬥嘴的人也不成了。打開摺扇,房遺愛沒找任何人,找了個角落喝起了酒。
幽州是安靜的,但是在契丹卻經歷着一場鉅變。大賀氏王帳之內,坐滿了各部落的酋長,窟哥當然是要坐主位的,看着那些神色各異的酋長們,窟哥滿臉寒霜的說道,“諸位,即墨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漢人竟然如此侮辱我們,這仇豈能不報。所以,本汗決定,今年冬天,集合各部人馬南下幽州,一定要讓漢人知道咱們契丹勇士的厲害。”
酷哥的聲音鏗鏘有力,可是附和的人卻很少,就連昨天還有說有笑的拔裡燕也是閉目不言的。那些酋長們就像沒聽到窟哥所言一般,全都目不斜視的看着腳下的地面。
窟哥心裡一驚,他料到出兵的事情不會太輕鬆地,可也沒想到居然連一個附和的人都沒有。窟哥的臉本來就不好,這下就更加差勁了,他看了看右手第一個漢子,沉聲問道,“達維,你難道連句話也不願說麼?”
那叫達維的酋長只能無奈的擡起了頭,他看了看窟哥,有些苦笑的說道,“大酋長,依我看,出兵的事情還是緩緩吧。”
其實也怪不得達維這麼說,現如今的契丹人可還沒後世那麼團結,他們還遠沒有契丹民族這個概念,有的只是部落而已。也是斷定了這一點,房遺愛才敢用血腥身段震懾契丹,如果放在幾百年後,房遺愛才不敢呢。幾百年後的大遼國是什麼情況,如果有人敢這麼玩,那契丹人就是拼上老窩不要也會找上門廝殺一番的。
達維說的,也是其他酋長的心聲了,即墨灘死的大都是大賀氏的人,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反正房遺愛殺的都是進犯幽州的人,和漢人友好往來的,可是分毫沒有欽犯,在這種情況下,傻子纔會跟着窟哥南下攻略幽州呢。
窟哥恨得牙都癢癢了,即墨灘毀了大賀氏兩萬五千多名勇士,現在他這個大酋長手裡也就剩下一萬多的人馬了,如果不是人手不足的話,他才懶得看這些人的臉色呢。
達維的話音剛落下,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答烈便站了起來,“大酋長,如果你找我們來是爲了出兵的事情,那就沒必要談下去了,因爲沒人會去惹房遺愛的那個瘋子的。”蕭答烈說的話要是半真半假了,但是窟哥卻能聽出蕭答烈話語裡的味道。
“蕭答烈,你是打算違抗我的命令了?”窟哥不問還好,問完之後,蕭答烈臉上就浮現出了意思冷笑,他看了窟哥一眼,挑眉說道,“爲什麼要聽呢,你以爲你現在還是我契丹的大酋長麼?上次出兵遼山,你可知會過我們麼,既然你從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過,現在又何必找我們商量?哼,窟哥,恕蕭某不奉陪了!”
蕭答烈說走便走,窟哥都沒來得及說句話。蕭答烈這一走,就像開了一個頭,那些小部落的酋長們也紛紛藉故告辭而去,到最後就只剩下拔裡燕還坐在那裡沒動了。
“濯濯,到最後還站在我這一邊的,就只有你了。哎,這就是漢人所說的虎落平陽被犬欺麼?”
窟哥相當的無奈,草原上的部落是講究實力的,有實力纔有話語權,而恰恰,他窟哥已經淪爲二流了。
站起身,拔裡燕輕輕地笑了笑,她巧妙的躲過窟哥伸過來的手,輕聲說道,“窟哥,你若還想找回以前的地位,就要能動刀子,如果動不了刀的話,大賀氏也只能被別人踩在腳下了。”
“你說的是蕭答烈麼?呵呵,我窟哥會怕他麼?大賀氏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征服的!”
窟哥很自信,因爲他已經知道了蕭答烈什麼時候會動手,至於窟哥是如何知道的,當然是房遺愛故意泄露的。拔裡燕心中一陣冷笑,這個窟哥啊,還是那麼的自以爲是,如今契丹已經成了別人手中的玩偶了,還能笑得出來,打吧,最好能拼個兩敗俱傷,也省的她拔裡燕麻煩了。
一場爭鬥在契丹各部落中醞釀着,所有人都知道戰爭很快就要來了,至於誰勝誰輸誰又說得清楚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