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和房遺愛都愣了下神,這月氏少女的話也太過突然了,怎麼就想到要拜師了呢?
“姑娘,你莫說笑了,我們夫妻二人也是路過月氏,過些時間就要離開的,哪能收什麼徒弟呢?”
“您好,我叫娜魯,我父親是法賽裡家族的族長,他有很多錢的,只要你們肯教我,我一定會重重回報你們的!”
娜魯?這不是未來的娜魯王妃麼,仔細瞧瞧她,還真是挺迷人的,怪不得大食人會爲之瘋狂呢?
“娜魯,不是錢的問題,實在是怕教不好你,剛纔那首詩也是我家夫君做的!”婉柔巧妙地蹭了蹭房遺愛的腿,示意他說句話,房遺愛又不是傻子,當然不願讓娜魯纏着了。
“娜魯,作詩並不代表有多高深的才學,你要是讓我們教,肯定會失望的!”
“我不在乎,如果不試試的話,又怎麼知道不行呢?”娜魯的態度相當堅決,這街上人這麼多,婉柔又不能硬來,也只好由着娜魯的性子了。
房遺愛決定不理娜魯,拉拉婉柔的胳膊示意她趕緊走,於是兩人繞過娜魯自顧自的往家裡去,令婉柔無語的是,娜魯什麼都不說,就像跟屁蟲樣跟在後邊,直到兩人進了家門,娜魯都沒有離開。估計娜魯一向自在慣了,婉柔都沒邀請,她就笑嘻嘻的進了門。
房遺愛覺得頭都快大了,這個娜魯還真是塊狗皮膏藥。
將娜魯關在房門外,房遺愛看着婉柔小聲問道,“怎麼辦?要不你把娜魯弄暈了,扔外邊去?”
“你想的什麼破辦法,你今天把她扔出去,明天就有人來拿我們,就你現在這樣,能跑路麼?”婉柔伸手彈了彈房遺愛的額頭,想了一會兒後,她苦笑道,“算了,要不你教教她吧,你不是一向能騙人的麼?”
房遺愛相當不悅的癟了癟嘴,“婉柔姐,你這是夸人呢,還是損人呢?”
“噓,你小聲點,要是讓娜魯發現咱們是假夫妻,誰都活不了!”房遺愛聲音有點大了,婉柔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好在娜魯還算有點涵養,要是有聽牆根的壞毛病的話,這會兒婉柔和房遺愛就得哭死了。
“教什麼啊,哎,真頭疼,以前天天聽孔老講課,現如今輪到咱費心思了!”房遺愛相當的無奈,傷殘人士本就鬱悶,如今還要擺着笑臉給別人講課。
拉開門,婉柔向娜魯介紹了下夫妻二人,“娜魯,你要學也行,不過我家夫君身上有傷,你也看得到,每天只能抽出一點時間來。”
“咯咯”娜魯見婉柔答應了,提着粉裙刷刷的跑了兩步,她學着漢人的禮儀,恭敬地向房遺愛行了一禮,“娜魯拜見先生!”
房遺愛倆手殘廢,只能眨了眨眼,怎麼總感覺娜魯如此調皮呢。
房遺愛回憶着當年上書房的經歷,對娜魯實行了疲勞轟炸,本以爲孔老夫子的《論語》可以整走娜魯呢,誰知這月氏女孩卻異常的來勁兒,睜着大眼睛聽了半天都不在打盹的。
這一通口水下來,房遺愛自己都快扛不住了,可娜魯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來這一招疲勞轟炸沒有用了,房遺愛只好認輸了。
“娜魯啊,有琴麼?”房遺愛坐榻上突然出聲問道。
“有的,李先生,你稍等,學生這就回家去取!”娜魯還以爲房遺愛要教她樂理了呢,高高興興的離開了小獨院。
娜魯走後,婉柔挑着眉毛不悅道,“房俊,你搞什麼鬼,就你那點本事還教別人彈琴?”
“笨啊,不是有你的麼,這琴可是給你弄的,有把琴在,你也有點消遣啊!”
婉柔怔了怔,她可沒想到房遺愛竟然存着這樣的心思,看着房遺愛眼裡的笑意,婉柔巧妙地轉過了頭,她不希望房遺愛看到她的慌亂。屋裡很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婉柔不知道的是,其實自己的心早就亂了。
記得那日的悅心樓,房遺愛離她是如此的近,還有那一對耳墜,幾乎打破了她多年的堅守。有些事情並不像婉柔說的那麼簡單,就連她也搞不明白爲什麼來到西域,從薛萬均軍營裡離開後,她就尾隨着房遺愛而去,除了阿克庫裡大雪山,她見證了所有的事。
婉柔在想什麼,房遺愛不會去管,她要做的是給這個女人增加更多的牽絆,直到她再也走不動。正因爲珍惜婉柔,房遺愛才不想讓這個女人毀了自己,和李世民對峙下去是沒有前途的,因爲的李世民的大唐早已穩固如山。
娜魯取來了琴,這琴烏黑滕亮,一看就沒怎麼用過,因爲那琴兩邊連一點劃痕都沒有。
放好琴,婉柔閉上眼感受了下琴絃,說真的,婉柔也不知道房遺愛腦海裡爲何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琴聲悠揚,粗獷中又夾雜着一絲絲的柔情,這是曾經衆生傳誦的《鐵血丹心》,一場厚重的江湖盛事。
“依稀往夢似曾現,心內波瀾現。拋開世事斷愁怨,相伴到天邊。逐草四方沙漠蒼茫,哪懼雪霜撲面。射鵰引弓,塞外奔馳,笑傲此生無厭倦!”
未唱完,房遺愛的眼已朦朧,他又響起了那末日裡的夕陽,在那昏黃之下,躺着的是戰士的屍體。他懷念縱橫沙場,縱情奔馳的日子,他的三尖刃,他的唐刀,他的兄弟,而今,生命遠去,他房遺愛也成了一個半廢人。
琴聲戛然而止,婉柔彷彿能感受到房遺愛心裡的痛苦,因一人,卻累全軍遭難,他的心,早被壓得快承受不住了。婉柔走到房遺愛身前,手上用了點力,輕輕地劃過了房遺愛的眼簾,“夫君,你怎地哭了,當真是好笑,娜魯還在呢,莫讓她笑話了。”
房遺愛猛然一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娜魯,倒讓你看笑話了!”
娜魯託着下巴並未急着答話,她睜着美目,輕聲問道,“李先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但絕不是現在!”房遺愛轉過身慢騰騰的朝榻上上挪去,躺在榻上,看着牀榻上花紋,房遺愛慢慢的眯起了眼。
“娜魯,今個就到這裡吧,明天再繼續!”婉柔說完這些後,娜魯也沒再堅持,看看榻上的房遺愛,娜魯點頭離開了。
婉柔知道無論說什麼,都不會管用的,因爲死去的人是活不過來的,房遺愛這一輩子都得揹着這一道枷鎖。
十月末的西域大地狂風捲起,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調理,房遺愛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只有胸口還會隱隱作痛,但手已經可以揮動自如了。
這段時間,房遺愛都有點習慣這種生活節奏了,白天練練刀法恢復下身體,有時聽聽婉柔的琴聲,剩下的時間就扮演一個老夫子,將純潔的娜魯忽悠的眉開眼笑的。
王子丹頓非常的鬱悶,已經纏了娜魯好長時間了,可娜魯對他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這讓丹頓倍受打擊,如今父王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在年前無論用什麼辦法也要把娜魯追到手。對於父王的命令,丹頓只能無奈的接受,他也理解父王的苦心,在這月氏國,國王看上去挺有威望的,可執政卻掌握着一半的權力,尤其是軍隊,執政幾乎控制着三分之二的人馬。
如今的月氏國執政乃是娜魯的父親衡忠,而衡忠就娜魯這麼個女兒,也就是說誰娶了娜魯,就可以繼承法賽裡家族的權力了,僅此一點丹頓就知道自己沒得選,他要是不頂上來,後邊還有倆兄弟看着呢。
這一天丹頓尾隨娜魯來到了婉柔的小獨院,院門關着,可丹頓倆眼一瞪,幾個頭戴尖帽的月氏士兵就踹開了門。
房遺愛正耐心的教導娜魯房氏兵法呢,就看到小院門躺在了地上,這下房遺愛倆眼就瞪大了。
婉柔拿着擀麪杖氣呼呼的來到了門口,她衝着兩名月氏士兵哼道,“你們要幹嘛?”
“一邊去,沒你事!”丹頓可沒心思跟個娘們計較,他現在滿眼裡都是娜魯,哪容得下別人啊。
娜魯轉過頭就瞧見丹頓了,看丹頓氣勢洶洶的樣子,娜魯氣的跑過去朝那月氏士兵身上踹了兩腳,“混蛋,誰給你們的膽子,快去把門安上!”
倆月氏士兵有些傻眼的看了看丹頓,這飛腳捱得,早知道里邊是娜魯,就小點勁了。
“娜魯,你跟我走!”丹頓一看站遠處看熱鬧的傢伙,心裡就一陣子火,這傢伙鬍子拉碴,長得也是一塌糊塗的,哪裡吸引人了,這娜魯還天天往這裡跑,簡直是打擊他丹頓王子的信心啊。
“丹頓,你放開我,我幹嘛要跟你走?”娜魯一巴掌拍在了丹頓手上。
丹頓也有點急糊塗了,他指着房遺愛氣道,“娜魯,你寧願喜歡這個漢人,也不跟我好麼?”
“嗯,我就喜歡漢人了,你待怎樣?”娜魯也不解釋,跑到房遺愛身邊親熱的摟住了他的胳膊。
房遺愛可不想摻合這種破事,趕緊衝丹頓嘟噥道,“丹頓王子,我跟娜魯沒關係的!”
房遺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惜丹頓根本聽不進去,他擼起袖子朝房遺愛走了過來,“可惡的漢人,今天就讓你嚐嚐我丹頓的厲害。”
丹頓攥起拳頭朝房遺愛轟了一拳,房遺愛雖然身上有傷,但弄弄丹頓還是沒問題的,可他也不敢下狠手,畢竟這裡是月氏國,真把丹頓惹怒了,他房某人也討不到好果子吃。
伸手包住丹頓的拳頭,房遺愛向後一拉,在向前一推,丹頓就捂着右手腕嗷嗷叫了起來,丹頓也沒想到這漢人居然還有兩下子,頓時火冒三丈道,“你倆還愣着幹嘛,把這漢人弄一邊去,哎喲,我的手!”
倆月氏士兵剛走兩步,娜魯就奪過婉柔的擀麪杖照着倆士兵身上甩了過去,倆士兵也不敢反抗,被打一蹦一跳的,很快就被揍出了小獨院。
沒人護着,丹頓也不敢再留在這裡了,他指指娜魯氣道,“娜魯,我會把這事告訴執政大人的,你等着吧!”
丹頓氣呼呼的落荒而逃,娜魯拿着擀麪杖嘟着嘴巴氣哼哼道,“無膽匪類,就這點本事還想娶我?”
娜魯趾高氣揚的,婉柔卻是一臉的寒霜,她瞪了房遺愛一眼自顧自的進了屋,這個混球,做事也不考慮下,看來這月氏國是待不下去了,好在這傢伙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