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城,此時一輛馬車緩緩地進了佛塔狀的城門,雖然阿媛城只是一座城池,但完全可以稱作上月氏城了,因爲整個月氏國也就這一座城。
月氏國是個有着古老傳說的國度,相傳這裡的子民都是被天神賜福的,因爲這裡的女人大部分都有着白皙的皮膚,尤其是那波浪式的頭髮,更讓許多的人爲之着迷。也許是造物主的公平吧,天神賜給月氏美麗的同時,也限制了月氏的強大。吐火羅人、烏丈那人、突厥人全都對月氏國垂涎欲滴,就連東南邊的吐蕃人有時候也會派兵來劫掠一番。
雖然月氏是躲過眼中的肥肉,可這裡還是相當的繁華,不管是漢人還是突厥人還有大食人,他們都喜歡來這裡做些小買賣。
那輛馬車進了月氏後,就進了左拐的一個院子,車上的白衣女子將車伕打發走後,獨自一人將車裡的半死人拖進了屋裡。忙碌一番後,白衣女子將溼過的熱毛巾敷在了男人額頭上。
“哎,房遺愛啊,你最好能挺過這一關!”女子託着下巴嘆了口氣,那雙眼裡透着深深地擔憂。
這牀上躺着的自然是房遺愛了,自從烏姿別裡山口爆炸後,他就陷入了昏迷中,本來身受重傷,在加上被幾塊石頭砸中,到現在能留口氣在,就已經是上天開眼了。白衣女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但不管如何,她都要試試,因爲她還有許多事要靠着這個男人呢。
月氏國小人少,好在國王商人多。導致這裡還有幾個像樣的醫者,白衣女子將城裡所有的醫者都請了過來,幾個醫者圍着房遺愛的屍體除了搖頭外,就是皺眉嘆氣,他們都覺得這牀上的男人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蹟了。
“幾位先生。不知我家夫君傷勢如何,萬望各位能盡心診治。各位也請放心,診金斷不會少了半分的!”白衣女子說着從身上掏出了兩塊金錠,在這月氏可很少見出手如此大方的人呢,幾位醫者都很動心,可卻全都搖了搖頭。
“姑娘。令夫所受之傷太過複雜了,除了砸傷外,最重要的是胸口處的貫穿傷,刀鋒幾乎將整個胸口切割對穿,血流了這麼多,再加上耽擱時間如此長。我等真的沒有把握能夠治好他!”
“無妨,諸位只要盡心救便可,只要諸位用心了,不管結果如何,小女子都會重重答謝諸位的!”白衣女子將一枚金錠收了回去,而另一枚金錠卻還是在桌上放着。
幾個月氏郎中也知道這位姑娘的意思,如今的情況。也只能拼命救了,畢竟一枚金錠,可以讓他們十年無憂呢。
幾日來,白衣女子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着房遺愛,如今郎中們已經不再來了,按照他們的說法,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看天意了。白衣女子也沒有勉強那幾個郎中,畢竟房遺愛的傷勢擺在那裡,估計那個郎中見了。都得頭疼。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夜了,在覺得房遺愛的額頭沒有那麼燙後,白衣女子就趴牀頭打起了盹,這一打盹,整個人就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些天。她太累了,照顧房遺愛的事情全是她一個人做的,在這月氏國裡,她也找不到半個可以信任的人。
房遺愛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覺得四周一片黑暗,而腳下卻只有一條道,至於這條道通向哪裡,房遺愛根本無暇顧及,他只知道沿着那條路往前走去。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點光明,他看到馬路上一排的汽車,一個女人衝他不斷的擺着手,口裡還不斷地喊着,“小強!”
那女人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房遺愛使勁的跑了過去,他想大聲的喊一聲媽媽,可總是開不了口。馬上就要跑到了,馬路卻消失了,汽車沒有了,媽媽也不見了,房遺愛好着急,他急得團團轉,就在他不知該如何做的事情,黑暗的天空打開了一道亮麗的窗戶。
“俊兒,俊兒,快回家來!”那是母親盧氏的聲音。
房遺愛呆住了,他這是在哪裡,這到底是哪裡,只有盧氏的聲音,卻找不到她的影子,轉過身後,他又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低低的吶喊,“夫君,你怕嗎?”那聲音幾分調皮,還夾着幾絲的鼓勵。
房遺愛聽得出來,那是長樂,是長樂在和他說話。黑暗裡,房遺愛有了個決定,他要回家,他要往回走,想到這裡,房遺愛拼命地順着來路跑去。越跑下去,黑暗越來越深,光明也越來越遠,可房遺愛沒有在乎,他閉着眼拼命地跑,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要拐彎,一直跑下去,這樣,這天地總有個勁頭。
房遺愛覺得臉上有一絲溼溼的熱氣,他覺得應該到頭了,所以他睜開了眼。睜眼是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就算是個初生的嬰兒,也可以輕鬆的做到,可對於此時的房遺愛,卻是如此的艱難。眼睛睜開了,入眼的卻還是一片黑暗,只是眼前多了一盞昏黃的油燈。
屋裡簡單卻不失雅緻,牀榻之上還吊着一個紅色的喜鵲鳥,房遺愛心裡有一種茫然,他到底是生還是死?溼熱的氣息再次撲來,房遺愛艱難地轉了轉頭,一個白衣女子趴在牀邊沉沉的睡着,她有着一副光潔的額頭,細密的眉毛,精緻的臉龐,那薄薄的粉脣還不斷地張合着。房遺愛覺得這個女人好美,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女人居然和長樂有着兩三分的相似。
房遺愛想說句話,可一張嘴卻成了咳...咳...”的聲音。
那女子雖然在沉睡,可聽到響聲後,人立刻就醒了,當她發現房遺愛那睜開的雙眼後,臉上也多了些欣喜之色。
“房遺愛。你...你居然醒了....”那女子說話都有點顫抖了,因爲這些天,就連她都有點放棄希望了。
房遺愛發不出聲,只能乾巴巴的看着桌上的水壺,好在這女子聰明異常。很跨就明白房遺愛的意思了,餵了幾口水後,房遺愛漸漸的能說幾句話了。
“是...是你救得我?”房遺愛想笑一個,可嘴剛動一動,就扯動了臉上的傷口,頓時疼的冷汗都出來了。完了。這時候房遺愛才發全身纏了一堆的繃帶,就連腦袋上都纏了好幾圈。
“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你這人也真是的......”女子蹙起眉頭,語氣裡還帶着幾分嗔怒。
房遺愛心裡跟個明鏡似的,當時就算他不留下來引爆地雷。就他這個傷勢也出不了蔥嶺,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多做點貢獻呢。看看女子的臉龐,房遺愛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你是神仙姐姐!”簡短的四個字,卻給了白衣女子巨大的震驚,她捂着嘴不可思議的看着房遺愛。
良久後,她凝視着房遺愛的雙眼沉聲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的額頭,和長樂還有婉順非常的像!”房遺愛老實的說道。
婉柔暗自搖了搖頭,他果然知道了一切,他連婉順的名字都曉得了,估計也早猜出她的身份了。
“房遺愛,你別說話了,先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麼?”
婉柔說完這些,輕輕地走出了房間,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從沒想過房遺愛會知道的這麼多,知道的這麼快。走在院子裡,涼風襲來,天上還掛着一輪橢圓形的月亮,在這西域之地。這月亮顯得特別的高,也特別的亮。找張凳子坐下來,婉柔託着下巴望着眼前的桂花樹。
婉柔從沒想過要揹負什麼,可那些東西卻傳到了她的身上,這些事情躲都躲不了,就因爲她姓李,做爲李建成的嫡長女,她必須負起這份血海深仇。
當年曾恨父親將她轉送江湖人士,可如今她卻有點父親的心思了,也許他那時候就已經想着給自己留下些血脈了吧。武德年間,都知道建成太子有兩個女人,大女兒多病夭折,只有小女兒還健在,可知道真相的人卻只有三人,就連那狠心的二叔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個侄女。
從三歲開始,李婉柔就跟着張仲堅習武行走江湖了,跟着張仲堅那些年,李婉柔學會了很多,不光是武藝,更多是一種智慧。所有人都覺得張仲堅只是個武夫,可李婉柔卻知道張仲堅的才學。
月色漸漸地朦朧了下來,婉柔也重新回到了屋裡,她並沒有回內屋,而是在側房裡將就了一晚。天亮了,婉柔弄了些米粥,雖然剛剛醒來,可房遺愛的胃口還是有的,在婉柔的伺候下,房遺愛很不客氣的吞下了一碗粥。
肚裡有了東西,房遺愛精神頭也足了些,吃玩飯,房遺愛便輕輕的喊了聲,“神仙姐姐!”
婉柔杏目微怒,一聽到這四個字,她就想起了當年房遺愛在悅心樓的種種所爲,“房遺愛,不準叫這四個字!”
“神仙姐姐!”房遺愛一向不是什麼聽話的好孩子,喊完四個字,他還衝婉柔使勁兒的眨了眨眼。
婉柔擡起手就要打,可舉起手後,才發現房遺愛這全身上下連個下手的地方都沒有,一氣之下,婉柔氣哼哼的說道,“房遺愛,你要是再喊,我就把你扔外邊去,要是讓突厥人知道你沒死,一定會把你弄回去當寶貝的!”
“呵呵,那就扔吧,只要你捨得!”房遺愛才不怕呢,這婉柔費勁千辛萬苦將他弄出來,哪會把那種蠢事呢。
房遺愛算是拿準婉柔了,婉柔對此毫無辦法,氣了好久,她指着房遺愛氣呼呼的說道,“房遺愛,說真的,你就是個混蛋!”
“我的神仙姐姐,你早該知道這一點了,對了,耳墜呢,記住了,千萬不要把那對耳墜弄丟了哦!”
婉柔心裡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慌亂,她轉過身,輕輕地聳了聳肩,“什麼耳墜,早扔河裡去了!”
“是嗎?那就對着本公子再說一遍啊!”房遺愛心裡只撇嘴,女人啊,就是死鴨子嘴硬。
婉柔拿房遺愛一點轍都沒有,也不知道救他幹嘛,醒來就生氣。
“神仙姐姐,你一個人扮三個人的角色,不覺得有點累麼,要不歇歇吧!”
“什麼三個人的角色,我不明白!”婉柔轉過頭,眼神有些逃離的說道。
“還不承認麼?我對你的額頭太熟悉了,至今爲止,也只有你、婉順還有長樂有着光潔帶着些凸起的額頭!”
“那又能說明得了什麼,計算你確定我就是紫鴛,那另一個人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