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沒過多久,聞珞也在天刀的看護下跑了過來,聞珞本想問問房遺愛的,可以看他凝眉苦思的樣子,便收住了口。還有什麼可問的呢,就如今這情景,恐怕就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一定要活下去,這一刻房遺愛求生的慾望戰勝了一切的困擾,他房某人不能死,龍虎衛的兄弟們也不能留在這裡。想着家裡的女人,房遺愛覺得自己虧欠她們太多了,成婚一年,卻什麼都沒有留下,總說着以後好好補償她們,可要是死了,還如何補償呢?
房遺愛像瘋了般趴在地圖上,嘴裡還不斷地嘟噥着,“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一定有的!”
看房遺愛如此,聞珞雙眼就悠的變紅了,她跪在地上緊緊地摟住了房遺愛的胳膊,“房俊,你不要這樣,大不了拼了就是了,兄弟們沒人怪你的!”
幾乎是同時,李穆和黃真幾人全都瞪目大聲道,“少將軍,你下令吧,兄弟們都聽你的!”
“不,有辦法的!”房遺愛彷彿沒有聽到般猶自敲着腦袋,看他瘋癲的樣子,聞珞心疼的捧住了他的臉。
“房俊,你別這樣,不就是死麼,兄弟們真的不會怪你的!”
“不,珞丫頭,我們不能死!”房遺愛按住了聞珞的手,這一刻,他虎目圓睜,遠遠地望了望西方。
“李穆,我們還有活路,傳令下去,立刻放棄所有輜重,全軍輕身往西!”
“往西?”李穆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遺愛,這少將軍當真瘋了麼。向西走,那可就重新回到突厥腹地了,如此一來,豈不是往死路上走麼,若真那樣,還不如趁早拼命呢。真的,李穆第一次有了種不想領命的心思,等到了金山以西的草原上,兄弟們就是想拼命,也拼不過突厥騎兵了。
“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傳令,難不成你不相信本將?”房遺愛拔出唐刀,猛地抵在了李穆胸口處。
“少將軍,恕末將不能從命,一離開金山。兄弟們還有拼命地資本嗎?”。李穆梗着脖子注視着房遺愛,不管如何。他依舊堅持一點。那就是要拼命就趁早拼,難道到草原上和突厥人的騎兵拼嗎?
“李穆,你不懂,誰說往西就一定死了!”房遺愛瞪了李穆一眼,轉頭向樑泰道,“樑泰。傳令去!”
“諾!”樑泰和李穆不一樣,在他眼裡,房遺愛的話,那就是聖旨。不就是下山麼,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死法不同麼?
樑泰一點頭,黃真和郝連樹也跟着應了下來,其實郝連樹和樑泰的想法差不多,管少將軍想幹嘛呢,反正最後都是個死,既然少將軍想多跑會兒,就多跑會兒唄。
有了四營將軍點頭,李穆也沒有辦法了,但他還是不依不饒的聒噪着,“少將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穆,你可知道烏姿別裡山口?”
“烏姿別裡山口?”李穆皺着眉頭搖了搖腦袋,他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心情平復了些後,房遺愛也有心思解釋一番了,他指着地圖上一個沒有標地名的地方,“看到了麼,這裡就是烏姿別裡山口,只要我們進入王騰格里山,就可以進入烏姿別裡山口。到時候穿過山口,就可以進入蔥嶺山脈,經蔥嶺山脈向東就可抵達圖倫草原,到那裡,突厥人還能耐我何?”
李穆被房遺愛這瘋狂的想法嚇住了,從金山到烏姿別裡山口足有二百多裡,這麼長的路,突厥人又豈會放他們安心離開,就算到了圖倫草原,那也得有多瑪城的唐軍向北接應才行,否則單靠這支殘廢的龍虎衛,是絕對到不了多瑪城的。
“少將軍,就算你這烏姿別裡山口可以通行,但怎麼擋住身後的突厥人,達哈勒的前衛師可不是好甩開的!”
“爲什麼要甩開,我們就讓他們追!”房遺愛說到這裡,嘴角露出了意思狠辣的笑意。
龍虎衛撇去一切輜重,轉身朝金山西部奔去,突厥人自不會放棄的,尤其是布涅利,當年馬騾河一戰,他英明喪盡,這次一定要討回來才行。
爲了圍剿龍虎衛,戈林翰幾乎將東部所有的左衛師人馬都集結了起來,左衛師雖然比前衛師弱一些,但全部人馬也將近兩萬人了。小小的金山之南,卻彙集了不下五萬士兵,這種情況可是非常少見的。
達哈勒也想過龍虎衛會孤注一擲的向西逃命,所以他早給咄陸可汗去了信,咄陸可汗也沒有責怪達哈勒,雖然看上去有些興師動衆了,但咄陸可汗還是把防守金山北部的三個豹師調到了伊塞克。
賀魯也很想見識下這龍虎衛的威風,於是便親自領着三個豹師伊塞克平原。到這裡後,賀魯也沒有再往前進一步,因爲達哈勒只說讓人守住伊塞克,並未說其他的。至於這一點,賀魯也能夠理解,還不是爲了那點戰功麼?
布涅利雖然心急,但也沒打亂陣型,整個突厥大軍收的很緊,這也是因爲突厥人吃過兩次悶虧了,他們覺得只要讓人分散開,漢人就會有機可乘。
金山之南是個溫暖如春的地方,即使在這炎熱的盛夏,走在山林裡,你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炙熱。
古爾勒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光逃跑不反抗,不是漢人的風格啊,他們不靠着山林進行反撲,難道真想到山下玩陣地戰麼?不會的,要真那樣,這漢人就真成傻老冒了,心裡一打鼓,古爾勒就想去找達哈勒商議一番。
也許是天意吧,古爾勒剛往回走呢,就聽到了一陣“嗖嗖”的破空聲,緊接着眼前就燃起了一片大火。壞菜了,古爾勒腦門上一頭汗,怪不得漢人任由他們追呢,這是引着他們往火坑裡跳啊。古爾勒心裡一陣罵娘。前一陣子用火把漢人燒成了豬頭,這倒好,纔過去多久,就輪到漢人放火了。
房遺愛放火可不會學達哈勒,反正這金山燒光了,他也不會心疼的,不管林中有沒有人,房遺愛逼着士兵把手裡的弩箭全都放了出去。既然要放火,就放把大的,王八蛋的達哈勒不是喜歡玩火麼。那就讓他好好地享受下吧。
達哈勒大軍西進沒多久,守衛科布多的蘇格就跟了上來,本想問問戰果如何呢,就瞧見遠處冒起了一股股的濃煙,幾乎是半盞茶的功夫。整個山南的上空就蓋上了一層層灰氣。
“不好,漢人放火了!”達哈勒從沒想過漢人會玩這招。瞧漢人這放火的功夫。那真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達哈勒是不能任由大火蔓延下去的,要是有這大火燒下去,這半個金山都得變成灰土地。在突厥沒有人能抗住火燒聖山的壓力,要真把金山燒光,就是咄陸可汗也保不住他。
救火吧,達哈勒沒有辦法。突厥士兵也知道聖山是不可燒的,他們全都跑周遭建隔離帶了。火勢太大了,幾乎是燒了整整一天才被控制住,死在火中的人不多。可對突厥人的打擊是很大的,明明佔着巨大的優勢,眼看着就要把漢人踩在腳下了,誰知道半路出了這種事。
救火歸救火,達哈勒也不會忘記那隻可惡的龍虎衛的,還好戈林翰的人馬閒着沒事做,倆人一商量,左衛師就繞道去了王騰格里山以東。在達哈勒想來,房遺愛的龍虎衛也只能去王騰格里山,當然,若是龍虎衛往北去的話,那更是自投羅網,想來房遺愛不會領着人往賀魯嘴裡送的。
一出金山,李穆就恢復點自信心了,真沒想到少將軍會冷不丁的來這麼一手,總之能把達哈勒拖在金山,龍虎衛就多了幾分逃命的希望。
金山的大火太過威猛了,聽聞這個消息後,賀魯卻是鼓起了掌,“好一個達哈勒,居然漢人把聖山點了,看你這次怎麼應對!”
賀魯一直和達哈勒有些不對付,再怎麼說賀魯也是阿史那社家族的人,卻總被達哈勒壓在頭上。這些年賀魯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可唯獨這軍隊見效甚微,他總想染指虎師,可總不能成功,原因無他,就因爲達哈勒的威望太高了。
不能控制虎師,對於賀魯來說是非常不甘心的,做爲阿史那社家族的人,卻不能染指弩失畢勇士,那還算什麼王族呢。
龍虎衛經過一天的奔波,終於和金山拉開了六十多裡的距離,雖然效果不錯,但離着王騰格里山還遠着呢。雖然很疲憊,但房遺愛卻不能停下來,一旦讓突厥騎兵黏上,那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夏日的天色黑得異常慢,已經酉時了,太陽還依舊暈黃的掛在天上。
馬蹄聲傳來,一支灰色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拖着黃昏的餘韻,這支騎兵就如同地獄裡殺出的死神般。房遺愛咬牙悶哼了聲,沒想到這達哈勒反應如此之快,在金山大火的形勢下,還能派一支騎兵出來。
戈林翰一看到不遠處的人影,心裡就鬆了口氣,總算趕上了,看來這達哈勒當真是不可小覷啊,僅一盞茶的功夫,他就能猜到漢人會往王騰格里山去。
ωwш ☢тt kǎn ☢C 〇 左衛師騎兵蓄勢待發,房遺愛實在無心戀戰,因爲他身邊的龍虎衛士兵連七千都不到,其中還有許多受傷的,如此情況下,如何跟突厥騎兵拼呢?
“一營隨本將留下,其他人繼續趕路!”房遺愛此話一出,衆將便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少將軍,讓末將留下吧!”郝連樹拖着有點瘸的腿,無比認真地說道。
“不成,連樹,你們都走,本將親自斷後!”
“少將軍,求你了,這後邊兄弟們還得靠你呢,就讓末將留下吧!”郝連樹噗通一下跪了下來,不待房遺愛回答,郝連樹磕了個頭後,拔刀喊道,“一營的兄弟們隨我來,今個咱們讓突厥人看看什麼纔是大唐的爺們!”
房遺愛待要喊住郝連樹,卻被李穆等人制止了,“少將軍,走吧,連樹說的對,這後邊還得靠你撐着呢!”
房遺愛知道李穆等人說得對,可他還是止不住流出了一行熱淚,“連樹”
郝連樹轉頭笑了笑,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卻是那麼的迷濛。郝連樹自知命運將走向何處,但他從未擔憂過,抽出唐刀,郝連樹大聲吼道,“龍虎衛,萬勝!”
“龍虎衛,萬勝!”
一千多名龍虎衛士兵堅定地跟着郝連樹迎了上去,在這夕陽之下,他們組成了一道長長的人牆。
此時,房遺愛再也沒了猶豫,他要領着兄弟們繼續走,他不能讓郝連樹白死。生者只有活下去,才能讓死者死得更有意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