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金山上卻是濃霧瀰漫,阿爾泰山脈獨有的涼風,颳着每個人的臉,阿克庫裡山峰上的冰川也是近在眼前。u形的山谷,此起彼伏,處處都是。房遺愛知道,這一趟雪山之旅,可比當年紅軍過雪山困難多了。
✿тTk án✿¢〇 越往上走,天氣越冷,空氣也越加的困難。當望見白雪皚皚的阿克庫裡山峰時,房遺愛讓李穆把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拿了出來。用繩子連在一起,這也許是過雪山最好的辦法了。
“兄弟們,嘗試過夏天裡過雪山麼,呵呵,今個咱們就嘗試下!”
舉起流光三尖刃,房遺愛進行了最後一次大動員,看着那些滿懷希望的面孔,房遺愛頓時被愧疚充滿了心口。這些漢子,就因爲信任他房某人,纔來到了這雪山上,若不能帶他們走出去,他還如何活下去呢?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終究是渺小的,雖然房遺愛有着無比的勇氣,可依舊擋不住這刺骨的寒冷,單薄的迷彩服,很快就掛滿了冰晶。房遺愛只覺得自己彷彿穿了一件連體的冰衣般,此時他早就凍得沒有感覺了。
聞珞畢竟是個女的,加上穿的又少,很快就有些扛不住了。伸手摸摸聞珞的額頭,房遺愛便蹙起了眉頭,居然這麼燙。得想想辦法才行,不然一個風寒就可以要了聞珞的命的。
太陽照射着白茫茫的阿克庫裡山峰,卻帶不來意思的溫暖,咬咬牙,房遺愛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雖然有些薄,但總比沒有強吧?把衣服罩聞珞身上後。房遺愛又讓李穆把行軍的毯子遞了過來。
“珞丫頭,堅持住,估計再過七八個時辰就可以走出去了!”一邊裹着毯子,房遺愛還一邊爲聞珞打着氣。
聞珞倒是想豪氣的吼一吼,可嘴脣懂得哆哆嗦嗦的,除了點頭外,啥都做不了。
走了兩個時辰後,龍虎衛士兵就有人扛不住了,要知道這阿克庫裡山峰高聳入雲,空氣稀薄。可不是誰都能適應得了的。
“快,快救人!”房遺愛正攙着聞珞在前邊走着呢,就聽着後邊傳來了一陣吼聲。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房遺愛將聞珞交給李穆攙扶後,頂着寒風往回跑去。
一個冰窟窿。約有十幾丈深,七個士兵橫七豎八的躺在裡邊。好多人都被尖銳的冰錐的貫穿了。看到這一幕。房遺愛心裡就抽泣了起來,如此小心了,還是遭了秧。
“救人,找幾個身子輕的,順着繩子下去!”房遺愛當即下令道,好幾個身子瘦削點的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繩子準備好後,冰窟窿裡的士兵卻哭喊了起來。
“少將軍,走啊,別管小的們了!”一個士兵大聲哭着。淚水一流出,便結成一道冰晶。這士兵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穿透胸膛了,再看看其他人,不是腿折,也是身受重傷的,在這大雪山之上,如此重傷,只會成爲大軍的累贅。
“不行,黃真,還愣着做什麼,救人!”
房遺愛是絕不會放棄這些人的,看着他們死在這雪山上,他房遺愛是不能忍受的。
似乎看出房遺愛眼中的堅決了,那士兵將手伸到了靴子裡,此時手早已僵硬,他顫抖着將匕首抵在了脖子上。也許是血,也許是淚,總之,他沒了聲息,幾乎是一個引子,冰窟窿裡的士兵全都選擇了自殺,炙熱的鮮血流到了冰層裡,是如此的耀眼。
房遺愛早沒了半分豪氣,涌起的是一股悲傷,他跪地上衝下邊的七具屍體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黃真,傳令下去,繼續趕路!”轉過身去,房遺愛緊緊地攥住了拳頭,悲傷也好,憤怒也好,路終究要走下去,多好的兄弟們啊,這是他房遺愛一輩子的福氣。
龍虎衛衆士兵,相互攙扶着,淚流滿面的想着冰山行了一禮。兄弟們,安息吧,生者,一定會征服這裡。
房遺愛心裡有個念頭,終有一天,他要征服這金山,因爲他的兄弟不能埋葬在突厥人的土地上,大唐的子孫,終要魂歸故里。
寒冷的阿克庫裡山峰,冷得過人的心麼?這一刻,房遺愛必須讓自己冷血起來才行,因爲他身上還揹負這上萬條的人命。房遺愛沒有其他想法,那就是埋頭向南走,走出這阿克庫裡,走進那綠色的針葉林。
行了將近十里,龍虎衛的人就被眼前的山頭擋住了,這山頭光潔溜溜,想要爬過去,簡直比登天還要難。房遺愛注目觀望一番,除了繞過這山頭之外,別無他法,否則根本翻不過這阿克庫裡。將布條纏在腳上,然後在腰間栓了根繩子。
山頭上的冰太硬了,即使用匕首戳都戳不動,再加上房遺愛手又僵硬,所以挖把手挖的非常慢。手扣在冰冷的岩層上,除了冷之外,就看到有血在流出。雖然在流血,可房遺愛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猶自往上爬着,血水順着冰層流下,人卻一定要往上走。
幾乎用了一個時辰,房遺愛才爬上這十幾丈的山頭,上了山頭後,房遺愛就朝下喊道,“上來個人!”
有房遺愛在上便拽着繩子,李穆很快就上了去,當看到房遺愛的手後,李穆雙目就有些紅了。
“少...少將軍,你的手!”李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因爲他看到房遺愛的手心都已經血肉模糊了,顯然是被冷硬的冰尖扎的。
“李穆,你哭甚子,和那些死在冰窟窿裡的兄弟相比,本將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阿克庫裡,方圓幾十裡,自南向北,茫茫雪層,隨着爬上的人越來越多,順下的繩子越多了幾條。越過山頭,便算是阿克庫裡的最高處了,擡眼望去。白雲盡在眼前,藍天伸手可及,這風景,優美如畫。
已經很累了,可卻不能休息,房遺愛知道,一定要趕在天黑前走出阿克庫裡才行,否則夜間的冷風能把人凍成冰棍。
太陽西下,拖出了長長的人影,站在阿克庫裡邊緣上。房遺愛心裡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已經可以望見遠處的針葉林了,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爲此時沒了下去的路,這裡除了學何冰外,那有什麼路。至於順繩子下去,那更是扯淡。這阿克庫裡如此的高。又沒有拴繩子的地方。
“少將軍,現在該怎麼辦?”李穆看着這高聳的陡坡,頭髮都快變白了,好不容易走到邊緣,卻下不去。
“李穆,你知道鄧艾滅成都的故事麼?”
“少將軍。你是說滾下去?”李穆差點吐口血,鄧艾那滾的是啥地方,這裡可是阿克庫裡山峰啊,除卻那冰層不說。這滾下去,還不知道掉哪個窟窿裡摔死呢。
“呵呵,你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麼?”房遺愛微微一笑,擡手將流光三尖刃遠遠地擲了出去,也許房遺愛用力過大,那流光三尖刃像一柄投槍般飛出了老遠。李穆剛想問問房遺愛想幹嘛呢,就瞧見房遺愛抱着頭滑了下去。
有房遺愛領頭,龍虎衛士兵還有啥好說的,李穆和黃真幾個人帶頭,一圈人像個葫蘆般順着陡坡滾了下去。估計是滾的人太多了,只聽噼裡啪啦的聲音,陡坡上的冰層多了好幾處裂縫,好多士兵來不及驚呼一聲,直接落盡冰縫丟了命。
所謂上來容易下山難,上山頭一人未死,可下山的時候,卻丟了千條人命。入了丟命的,其他人也是或多或少的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聞珞一滾下來,房遺愛就把她抱在了懷裡,也不知道聞珞撞到了什麼,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一場滾地飄,郝連樹也傷了一條腿,黃真找流光三尖刃的時候還順帶幫郝連樹找來根木頭棍子。
進了針葉林,所有人心裡就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生活了。雖然僅僅一天的時間,可龍虎衛士兵卻像經歷一年般,相信沒人會忘記這一天的,因爲這裡有着太多的痛苦和不甘了。
圍着火堆烤了會兒火,聞珞才悠悠醒來,喝了口房遺愛遞過的熱水後,聞珞有些低聲的說道,“房俊,我們真的走出來了麼?”
“當然,就是代價有點大!”房遺愛摸了摸聞珞的額頭,還好聞珞底子厚,要放其他女人身上,早熬不住了。
想想這一天的經歷,房遺愛真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經受了諸多的苦難,聞珞也安靜了許多,她找些草藥幫房遺愛敷了敷手上的傷口。雖然沒說話,聞珞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因爲房遺愛那雙手早就爛的不成樣子了,幫他包紮的時候,看他那深皺的眉頭,就知道有多疼了。
八月二十一,可汗浮圖城也迎來了長安城的聖旨,鞠智盛率全族入長安做安樂侯,至於侯君集陷害房遺愛的事情,卻是提都未提,相反還讓侯君集回京聽封。
八月二十二日,侯君集率西征大軍離開可汗浮圖城,進入了磧口戈壁,大軍離開了,秦瓊卻奉命領着左武衛駐守着可汗浮圖城。其實,就算沒有聖旨,秦瓊也不會離開的,要是不得到房遺愛的準信,他怎能回去呢。秦瓊心裡是怕的,他怕得到噩耗,如果真出了事,那賈氏會怎樣呢?這些年來,賈氏早把房遺愛當成自個親生兒子了,若聽了噩耗,她能經受得住麼?
居延海的唐軍也開始了撤退準備,按照聖旨,左右衛是要入涼州休整的,雖然還沒得到房遺愛的消息,但李績卻不得不遵從聖旨,因爲他明白撤兵的必要性。
“大帥,你再讓末將等兩天好麼,房俊一定不會有事的!”蘇定方雙目赤紅,有些哀求的看着面前的李績。
“定方,我知你和房俊的關係,可本帥也毫無辦法啊,你可知道大軍多駐留一天,就要耗費多少軍資麼。想來,你心裡也該明白,陛下能容許我大軍多駐留四日,已經是頂着很大的壓力了!”
伸手拍了拍蘇定方的肩膀,李績無奈的苦笑了一番。蘇定方沉重的點了點頭,也許正如大帥所說,大唐不可能爲了一個人耗費太多的。雖然心裡清楚,可蘇定方終究是不能接受,房遺愛可是陛下最看重的女婿啊,難道任由他死在突厥麼?
半日後,烏布蘇和伊爾庫的大軍都回到了牧馬河,唐軍要撤,突厥也未跟上追擊。
牧馬河依舊是那麼的美麗,阿拉善大草原上雄鷹獵獵,氈帳連連,英雄卻要隕落!
高昌一戰,偉大的勝利,卻很少有人知道大唐丟了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