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間,李揚像是感到身上冷的歷害,像神遊在天際飄渺不定。又聽得好像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爭吵,過了一會就覺着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靠近自已,就如回到了雲州,像小時候坐在母親的懷抱一樣安心。如是這樣死去也好,他深層思緒無意識的念叼着,再也不想醒過來。
一股苦味不知何時從嘴裡流進,澆在枯死的心間,李揚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許多許多的人對着他笑,裡面有父母、有娘子、有玉環,竟然還有萬安公主與咸宜公主,他不知所措的低頭去偷偷的瞧了渾身上下,想問問爲什麼笑,擡起了頭卻見陛下高高的坐的龍椅之上,怒目而視,李揚趕快跪倒見駕,可陛下去厲聲斥責又命羽林衛將他拿下推了午門斬首。李揚大驚急叫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手腳亂動卻是睜眼醒了。
見自己躺在一間屋子的炕上,身上蓋了皮毛的被子,竭力的翻了身子又見地上放了二個火盆,又在角上點了頂香爐,看家中的裝扮倒像個富人家的臥房。趕忙支起身子去看了懷中,大驚失色,被油紙包好的信不翼而飛了。
這時門從外面拉開,進來一位年長的老者,見李揚爬在那裡不解的看着,忙掩了門走過去說道:“李校書可是醒了,讓衆位老爺們好是擔心。下官幽州醫學博士孫仁有禮了。”
“這是哪?”沙啞的聲音將李揚嚇了一跳,,忙又嗯嗯了幾聲。
孫仁笑道:“呵呵,李校書,下官如今專爲你醫治。這嗓子破鑼之聲無妨,只因你身上的陰毒太深,一時還未消去,過幾天就相好如初了。”
“謝過孫博士了。你可見過我懷中之物?”
“哦,看下官糊塗了,先說這裡便是幽州。這是在幽州剌史府,哦,也就是以前的都督府。至你李校書懷中之物,你可去問問二位公主殿下。”孫仁回道。
“幽州?竟到了幽州,那二位殿下呢?”李揚忙問道。
孫仁坐了炕邊,將手搭了李揚的腕上,笑着說道:“殿下們現在怕是睡了,昨天堅持要守着李校書,今早實是讓信安王爺勸着回去睡了。嗯,李校書的內毒已無大礙,安心的休養幾日便可全愈了,至於身上的傷口仍得需用藥,多則一年少則幾月即好。也怪了,受如此重的傷,又染了寒毒,可是竟未被陽火熱壞,李校書真是福大命大。”
李揚“哦”了一聲,心中大定,又是想到,怕是二位公主將自己帶到了幽州,命名醫救了自己一命,這份恩情如何能報的清!想罷拱手說道:“謝孫博士妙手,今日可是十幾?”
“今日爲二月十四。至十二那日早上,公主鸞駕到了幽州,李校書就一直昏迷了到現在。”
“十二日早上?”李揚記着落下山澗爲十一午後,這要算起了怕是自己昏迷不止二日,萬幸的是,公主的侍從找到了他們,如是再耽擱下去,這條命就真的沒了。想想就起了一身的冷汗,後怕的很。
“嗯,李校書,你身子還太虛弱,請稍稍安歇一會,待下官開付養氣生血的方子,好生的調理一番身子。”孫仁號完了脈,施了一禮道。
“有麻孫博士了,恕我不便回禮,等身子好些了再補全了。”李揚想動一動,卻是傷口疼痛只好苦笑說道。
待孫博士走後,李揚又想到那個夢來,這書信不在身邊,心裡實是放不下,思謀着一會等孫博士過來,看能不能去問問公主多時能醒來,與自己捎個話,就說自己想報公主相救之恩情。
這時,門再次被打開,一位穿了五品文官常服的官員進來,微笑的問道:“可是李校書醒來?李賢侄。”
“下官正是李揚,這位老爺面生的很。”李揚不認識,在炕上拱手問道。
“哈哈,我至是你不認得,可你認得薛嵩?”
“薛大哥,當得,敢問你是?”
“我名薛楚玉。”
“伯父”李揚吃了一驚,忙掙着想坐起。
薛楚玉上前按住道:“賢倒不可。”又輕拍李揚之背道,“說不得,你也得隨薛嵩那裡稱我聲義父。”
李揚笑笑,搔搔頭道:“都是我家賤妾不懂事,亂叫罷了。”
“這是哪裡話,我已將朵兒添在了族譜裡,這哪能亂說。”薛楚玉卻是說的李揚又是一驚。
“這,如何使得,恐污了薛家的門楣。”李揚急道。
“認了即是緣份,有什麼使得使不得的,難道你看不上我薛家!”薛懷玉的話就重了些。
“那,義父”李揚這話一開口,薛楚玉眉眼就飛了起來,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說道:“這就好,這就好,等這場戰事過後,回了長安述職,你將朵兒帶了讓義父好好的瞧瞧。”
“是,揚遵命。”
二人說了少許的話,薛楚玉卻是臉上凝重的說道:“李揚,你可知契丹可突於已知了陛下的安排,不必看我,我已接到了旨意,這安撫的路上可是凶多吉少。如今你立了救鸞駕的大功,又負了傷,可上表讓陛下另派了他人,你看可好?”
“謝義父關心,恕揚不能答應,即是接了差事就應去完成了。這幾日來行走之間,我已想到了去饒樂都督府的辦法,無妨的。”李揚搖了搖頭,一臉堅定的說道。
“隨你吧。薛嵩如今也幽州,隨大總管身邊許了親衛一職,只是你的行蹤是絕密,除了數人外都不知你已到了幽州,如與他相見,怕是過了這陣子再說。你先在這裡好生的休息,等能下地無礙時,信安郡王便會見你。好了,義父不多打饒你,你好生的休息吧。對了,這二位公主對你可是看的緊了些,但義父要勸你一句,莫與皇家之人走的近了,恐受了不必要的連累,這是義父的爲官之道,望你細細琢磨一二。”薛楚玉言罷起身告辭了。
將薛楚玉遙送走後,李揚仰面躺好,又胡亂的想了會,終是精神差了些,迷迷糊糊是睡去了。
這一覺直到掌燈時分睡醒,睜眼一看就見二張焦急的俏臉爬在面前。將眼閉了又睜開,就見咸宜公主惱了用手點了李揚的額頭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呆子,還枉我與阿姊這般關心你,還做到那,”紅暈上臉,映成了朝霞,竟是說不下去,頓了頓接着說道,“好哇,你可倒好,如見了鬼似的。哼!”
萬安公主將瞪了咸宜公主的眼神收回,溫柔的瞧了李揚笑道:“李校書,莫聽她胡言。本宮過來是謝你來了,如不是你相救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李揚心裡也不知爲何有愧,不敢去瞧二位公主,抱了拳道:“二位殿下,恕臣不敬了。要說相謝的應是臣,如不是公主半路將我救起,又送到幽州醫治,臣怕是早已死於非命了。”
“嘻嘻,算你有些良心。呆子,你還疼嗎?”咸宜公主想去瞧李揚的傷口,又不敢去扳他的身子,急着在那裡四下亂看。
“臣無事,臣想問問二位殿下,見過臣懷中之物嗎?”
此話一說,二位公主卻是紅霞上臉,齊齊扭臉過去,呸了一口,不再與他說話。
李揚奇道:“莫與臣開玩笑了,這可是事關小臣的身家性命。”
“誰人稀罕,不就是一封書信嗎,丟了就丟了吧,我去和父皇說,赦你無罪便是了。在你的眼裡,我們還不如裴老倌的一封書信!”咸宜公主揹着身子,將用絲綢包好的東西丟過來。
“鹹直!不許胡鬧。”萬安公主卻是說道。
“阿姊,我說的哪點錯了?他不先問問你我的消息,卻是張口去問這個東西,哪裡還想着一絲的恩情,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完全就是嘴上隨意的說說而已。”咸宜公主卻是激動起來。
李揚真的好尷尬,被咸宜公主數落着,心裡想想也倒是如此,自己確實未問二人的情況,於是陪着笑道:“公主說的極是,是臣的不是。”
萬安公主又是瞪了咸宜一眼,將丟在一旁的包拿過來,遞給了李揚,微微笑道:“莫與她一般見識,你瞧瞧,是這個不是?”
李揚雙手去接,手指卻是與萬安公主的手相碰在一起,二人立即如受了驚一般,一個癡呆着看手上的包,一個又是扭過了身子,一隻手將那手握了放在胸口,臉紅紅的亂想着。
“哼,看什麼,再看將你的眼挖了出來!”咸宜吃味的怒道。
“哦,臣不對,臣只是看東西而已,看東西。”李揚忙將包好的東西打開,裡面正是書信,只是角上受了一點點溼而已,現已幹了,應該無事,只是信口被臘封了,不好打開去瞧。
“好了,鹹直。莫在說他了,你不是有東西要給他嗎,快些拿出來吧。”萬安公主也鎮定下來,朝咸宜公主說道。
“阿姊——,你盡幫着他說話。給你,呆子!”咸宜公主將一玉脂的小瓷瓶從腰間的荷包取出,放於李揚的枕下,又看了看他,覺得好討厭,順便又哼了一聲。
“李校書,這是吐火羅進貢的刀創藥,你讓醫官早晚抹了傷口,這樣好的快些。”萬安公主解釋道。
“謝公主殿下,臣銘記在心,不敢忘公主的大恩!”李揚連忙拱手道。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忘了!”咸宜公主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又關切的問這問那,像一個小媳婦似的。
李揚心中大爲叫苦,明知這公主對自己有意,可自己萬萬不能動心,這敷衍的話都要快說幹了,也止不住這位公主的熱情。
萬安公主瞧着這些,有些羨慕這二人的嘻鬧,心裡輕輕的嘆息一聲,就定睛的好好去瞧了李揚。